“這···”蔡瓊愣了愣,一咬牙,再拜道:“君上,瓊本不該進言,但是爲了薛城的安危,隻要得罪了。死罪,死罪!”
田文聽見蔡瓊請罪,頓時心中一陣緊張,以爲他有什麽不軌之心,但是,随着蔡瓊再度開口,他立即驚呆了。
一頂碩大的綠帽戴着頭上,重若千斤,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胸膛起起伏伏···
衛方這個家夥,不殺他不足以洩憤!
蔡瓊見孟嘗君眼中冒出寒光,立即進言道:“君上,臣聞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衛方享受着君上的豐厚俸祿,卻與君上的夫人相愛,實在是無恥之極,臣請立即誅殺此人?”
田文正欲點頭,然後又突然停了下來。
衛方雖然該死,也的确應該被殺,但是卻不能這麽殺。
衛方是他所親近的人,這是衆所周知的,而衛方一向對他忠心耿耿,這也是衆所周知的。若是此時誅殺衛方,總得想出一個理由,總不能說衛方私通夫人,給孟嘗君戴綠帽吧。
這個理由傳到天下士人哪裏,這不就是他孟嘗君因爲一個女人而誅殺士人嗎?
這有損他親賢重士的名聲!
至于找其他的理由,大家都知道衛方的忠心,無緣無故誅殺忠臣,那麽他孟嘗君經營十幾年的美名,那麽還要不要了,不僅是名氣,田文最擔心的還是門客離心,人心散亂,薛城就完了。
田文想起祖先田成子開放後宮,讓門客随意享用的事迹,頓時心裏好受了不少。
所謂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常人有怎能理解呢!
況且也不是不誅殺衛方,隻是把時間延後罷了。
過一段時間,從衛方身上找一個過錯,然後可以将他驅逐。
隻要衛方不再是他孟嘗君的門客,死就死了。
或者,也可以說他不忠,直接處死得了。
所以,無論怎麽說,現在得忍。
想着,田文平靜的開口道:“因爲美貌而生出愛慕之心,這本是人之常情,這又算什麽呢!”
蔡瓊聞言露出錯愕之色!
心中大急。
急迫間,再次開口道:“君上,因爲美貌而生出愛慕之心,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因爲愛慕而生出長久的占有之心,這更是人之常情。”
“如今楚宋兩國正在急攻薛城,并且懸賞千金收買君上的首級,這是已經傳遍整個薛城,人盡皆知。而衛方作爲君上心腹,出入五步之内,若是衛方一事意起,貪圖于楚宋兩國的重賞,并想長久與夫人厮守,這就是君上的大禍啊!”
田文心中一動,但想起眼下的局勢,再加上對衛方的了解,依舊開口道:“衛方此人,文是了解的,一向忠心耿耿,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請先生将此事放在肚子裏,不必再說了!”
······
“田文真的如此說?”
聽到蔡瓊的回複,陳通頓時驚住,久久未能反應過來。
被人戴綠帽了,田文竟然也能忍住,這······
陳通難以理解。
昔日,齊莊公送出他的執政的綠帽,結果被執政崔杼所殺,連大臣對國君都難以忍受的事情,田文竟然能忍下臣子給他戴的綠帽,這···
雖然不理解,但是陳通知道,通過誅殺衛方,離間田文與其門客的計劃失敗了。
陳通在屋内來回走了數圈,良久,再次想出一個計策,道:“蔡兄,有勞你再走一趟衛方哪裏,告訴他,就說孟嘗君已經知道他與夫人私通的事情了,讓他看着辦吧!”
“告訴衛方!”蔡瓊眼前一亮,冒出一道熾熱的光芒:“陳兄的意思是讓衛方先下手爲強,伺機除掉田文?”
陳通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搖了搖頭道:“通的确打算借機撤掉田文,但是自從城外傳出千金收買田文的人頭後,田文就加強了對自己身邊的衛護,要想除掉田文有難度。但是,隻要衛方動手刺殺田文,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連田文親近的人都想出賣他,那麽他還有誰可以信任的呢!”
“此舉,必然可以令衆門客人心惶惶,連門客都收攏不住,都靠不住,更何況城中的百姓?”
蔡瓊恍然大悟,而後,露出堅定之色,應道:“好,瓊這就前去拜訪衛方。”
看着蔡瓊離去的背影,陳通呆在原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而後也露出堅定的目光,接着向外走去。
另一邊,衛方的屋中。
蔡瓊見到衛方後,立即向衛方請罪道:“衛兄,瓊剛剛幹了一件特别對不起衛兄的事情,特來請罪,請衛兄責罰。”
說着,蔡瓊奉上腰間的佩劍,露出一副任其處置的模樣。
衛方本來已經準備休息了,這些時間以來,楚宋兩國猛攻薛城,薛城上下全都繃緊了神經,身心俱疲。
而他衛方更是如此,白天跟在孟嘗君身邊,小心謹慎的伺候孟嘗君,有時候,晚上還要盡心盡力的伺候孟嘗君夫人,往常還好說,這二十多日,實在是太疲憊了。
本來衛方與蔡瓊不熟,不想見這個比他還要低一等待遇的賓客,但是聽說他有性命攸關的大事相談,于是就強打着精神一見。
結果,蔡瓊一見到他,就弄出這麽一出,衛方瞬間睡意全無,卻又不明所以。
“蔡兄,不知出了何事,何以至此?”衛方急忙扶起蔡瓊。
蔡瓊羞愧道:“之前在下無意間撞破衛兄與夫人的隐秘之事,本想當作不知道,但是此時正值薛城被圍,在下雖知衛兄一向對君上忠心,不會對薛城不利。但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知而不報,是爲不忠,故而将此事告知了君上。”
衛方聞言身體一軟,站立不住,後退兩步,深呼吸了兩口氣,這才穩住心神。
蔡瓊見狀,立即開口道:“在下将此事告知君上,雖然是對君上的忠誠,但是卻是對衛兄的不義,想到此處,在下于心難安,故而立即前來通知衛兄,請衛兄速速逃離薛城,否則就晚了。”
“出賣衛兄,這是瓊的過錯,請衛兄責罰,無論衛兄想要怎麽處置瓊,全都悉聽尊便!”
說着,低下頭顱,再次将佩劍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