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所發生的事情,讓各國看了一場熱鬧。
而上郡這邊,最先趕來救援的,就是各國的聯軍,魏章看到這一盤散沙一樣的五萬聯軍,頓時覺得惡心無比。
然後,又過了十餘日,趙國大軍在趙成的率領下趕到上郡,搖搖欲墜的膚施城頓時穩定下來。
雖然秦趙兩國大戰未休,但是天下的其他地方,倒是一片平靜。
時間如水,平靜地來到六月。
此時,楚國大部分的地方,不是在收獲麥米,就是在播種粟米,一派忙碌景象。
楚宮中。
鬥由一臉喜色的向楚王彙報道:“大王,根據之前诏令,我楚國可以用等量的麥米頂替其他糧食交稅,曆時兩年,政策始終不改,如今已經得到百姓的信任。”
“根據各縣回報,如今冬季種植的麥米,已經接近粟米的一半,隻要我們能把之前的政策堅持下去,那麽今年收獲粟米之後,種植的麥米肯定會更加多。”
“好!很好!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熊槐面帶笑意:“若是我楚國的百姓種植的麥米與粟米一樣多,那麽就是我楚國之幸,寡人之幸。”
聽到鬥由與楚王的話,一旁的景鯉不由面露得意之色。
之前,各國冬小麥種植的極少,而楚國,即便是拉高麥米價格的情況下,種植的麥米同樣也不多。
如今麥米的價格在楚國被穩定在三十多錢,但麥米的種植量卻能迅速提升,無疑,這是他的功勞。
各國都是一年一獲,若是楚國的百姓全都在冬季種植麥米,那就是楚國一年兩獲,楚國種一年的田相當于其他國家種植兩年。
實力差距,瞬間就拉開了。
這就是他麥君封号的來源,一個建議就提升了楚國的實力。
另一邊,熊槐笑着對鬥由道:“賢卿,寡人想知道這次那個縣收獲的麥米最多,寡人要重賞他!”
種植麥米這事,不僅要刺激百姓,還要刺激各地官吏,這樣一來,才會更加有效率。
鬥由停頓了一下,才道:“大王,收獲麥米最多的縣,無疑是壽縣,去年司敗奉命在壽縣防備齊越兩國,期間,司敗下令士卒種植了大量麥米,以緻太府從壽縣收集的麥米遠遠的超過了其他各縣。”
“若是扣除司敗所得,那麽其他各縣,将以庸縣爲首,如今庸縣所收的麥米已經接近粟米的七成。”
“庸縣?”熊槐遲疑了一下,問道:“寡人記得之前楚國擡高麥米價格,号召百姓種植麥米時,其他地方響應寥寥。而就是這庸縣,在當年種植的麥米是最多的吧!”
鬥由應道:“正是如此。”
接着,熊槐再問道:“那麽那個許行現在還在庸縣呆着?”
“這······”鬥由愣了愣,點頭道:“回大王,好像是的!”
景鯉聞言解釋道:“大王,當初庸縣乃是安置我們從淮北遷移的齊國百姓的地方,爲了穩定人心,所以我們并未驅逐許行。”
“而現在庸縣那邊,那些遷移而來的百姓依就處在免稅期間,所以許行也并未離開。”
許行雖然是楚人,而且與楚王從未有過交集,但是昔日許行離開楚國投奔滕君時,那句聞滕君仁,故來投奔的話,的确狠狠的打了楚王的臉。
隻是,楚王當初得知許行回到楚國時,并未下令驅逐許行,而楚國的心胸,自然也就容得下一個整天胡言亂語的妄人。
景鯉見楚王想入沉思之中,斟酌道:“大王,許行雖然言行偏激,近乎瘋言,而且對大王有不屑之詞,但是,若是大王能讓他呆在楚國,這無疑是有利于提高大王的聲望。”
“所以,臣以爲,莫不如對許行不聞不問,以示大王心胸寬廣,能容人。”
熊槐搖了搖頭:“令尹此言差矣。”
景鯉一驚,問道:“大王的意思是?”
熊槐笑道:“有功則賞,有過則伐,這正是治國之道,怎能對有功之人不聞不問!”
“如今許行既然能影響其他百姓種植麥米,這就是有功于國,所以,寡人覺得應該賞。”
說着,熊槐向景鯉問道:“令尹覺得應該如何賞賜許行。”
賞賜許行?
景鯉心中一驚,擔心楚王會任命許行爲官。
楚王能容忍一個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爲官,雖然有利于提升楚王的聲望,但是一則許行出生低下,二則許行号召國君貴族與百姓同耕的言行實在惡心。
所以,景鯉想了想,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大王,臣以爲庸縣種植的麥米遠超其他各縣,這不僅是許行一個人的功勞,更是庸縣縣尹治理有方,所以,臣覺得不僅要賞許行,更要重賞庸縣縣尹。”
熊槐面無表情的應道:“令尹言之有理,那麽兩人都賞吧,令尹身爲百官之首,總理國事,令尹以爲應該如何賞賜二人!”
景鯉見楚王同意自己的建議,松了一口氣道:“大王,臣以爲庸縣尹可以賜百金,晉爵一級,以示嘉獎。”
“至于許行此人,賜十金,許其一個縣吏,以資鼓勵。”
“······”熊槐瞥了景鯉一眼,不由搖了搖頭。
若是真的按景鯉所說的去做,這哪裏是獎勵許行,這分明是羞辱他!
十金,縣吏,難道憑許行的名氣,他若是真的出仕,難道還會在乎這些?
想着,熊槐笑道:“令尹所言極是,庸縣尹就按令尹所說去辦,隻是許行嗎!從未在各國用事,提其做縣吏,寡人以爲不可。”
聽到楚王拒絕了他對許行的提議,景鯉不由遲疑道:“不知大王的意思是?”
熊槐想了想道:“這樣吧,免去提其做官的賞賜,将賞金提升到五十金,以示鼓勵。”
景鯉拱手道:“大王英明!”
熊槐見景鯉行禮,笑了笑,繼續道:“另外,寡人聽說許行被百姓尊稱爲當世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居一地,而民從之,以緻儒家弟子自發背上鋤頭,不遠千裏前去投奔。”
“上古的聖人堯舜太過久遠,已不可見,但是現在的聖人,寡人卻打算見一見。”
景鯉見楚王打算召見許行,立即反對道:“大王,世間之事大多以訛傳訛,許行被愚民尊爲聖人,不過是百姓被許行所欺騙,至于儒家弟子前去投奔,那也隻是一些頑固不化的迂腐之儒罷了。”
“臣聞上古聖人,居一地,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許行在滕十年,而滕國滅,在楚多年,而臣卻不見其所居之所成邑,更别說成爲一個城池了。所以,許行此人乃是欺世盜名之輩,其人不見也罷。”
景鯉說完,鬥由亦出言道:“大王,臣以爲令尹之言極是,許行聖人之名,實在是名不副實。但是許行其人,臣以爲大王倒可一見,不是因爲其他原因,而是因爲臣聽說,許行種地很高明,不僅精通五谷的種植,而且每年的收獲都比其他人多。”
鬥由一說完,景鯉不由驚疑不定的看向他。
鬥由卻對景鯉的目光視而不見。
這幾年,楚國一邊大戰一邊備戰,鬥由都感覺自己心力交瘁了。
若是許行能把農家的種植技術貢獻出來,鬥由覺得自己會輕松不少。
熊槐看了看鬥由,笑道:“不錯,僅憑這一點,這許行就值得寡人一見。”
“大王···”
景鯉還欲再說些什麽,卻被熊槐打斷。
“令尹,就這樣吧!”
景鯉欲言又止,最後,見到楚王不容置疑的眼神,隻得應道:“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