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見秦王蕩在上面發呆,心中暗暗歎了一口。
自從秦王蕩即位後,就變了一個模樣,不複昔日做太子時的英武之氣,反而時常陷入呆滞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想着,見秦王蕩不開口,隻好出來問道:“将軍,現在武關函谷關河水三地防線準備的如何了?”
樗裏疾聞言拱手道:“回相國話,三地防線已經準備妥當,函谷關不提,甘茂正在坐鎮少梁,上郡守得到齊趙聯軍的消息後,已經調集東部七縣兵力齊聚膚施郡城,打算守衛河水。”
“甘茂去河水設防時,曾派去三萬援軍增援上郡,短時間内齊趙聯軍肯定無法渡河。但是齊趙兩國來勢洶洶,所以我在幾日前以任鄙爲将,又從鹹陽調去了兩萬援軍,如今上郡已經聚集了十萬秦軍,短時間内可以無憂。”
頓了頓,樗裏疾略帶不滿道:“隻是於中地區那邊,雖然我們從齊國哪裏得知,楚國打戰不僅劫掠物資,而且還劫掠人口。魏冉在楚國司馬昭雎吞并析邑的時候,已經動員於中的百姓遷到武關以西,但是於中的百姓認爲這是謠言,隻有一少部分進行了搬遷,大部分人全都滞留原地,不願意西遷。”
這一次,張儀是有一些失算了,雖然已經做好了戰争準備,但是本以爲這次各國攻秦,還會與上次一樣,大軍雲集函谷關,準備強攻的。
畢竟無論是渡河還是從武關進攻,都會面臨兩個問題,一是糧道太遠,二是全都放不下那麽多人。
等到得知五國兵分四路的消息的後,再想遷移百姓,卻是有些來不及了。
張儀沉默了一會兒後,道:“也罷,那就傳令魏冉,謹守武關。”
頓了頓,張儀問道:“将軍,義渠國那邊如何,我擔心義渠國這次會在我秦國新君即位時,趁機在北方起兵呼應五國。”
樗裏疾點點頭:“相國所言不錯,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地方,數年前我秦國奪取義渠二十多座城池的事情,義渠王應該還沒有忘記,如今這個機會,我想義渠國也會插上一手。雖然義渠國現在雖然還沒有大規模調兵的迹象,但是我們卻不能不妨,隻是甘茂在少梁,魏章在函谷關,司馬錯在巴蜀,如今我秦國沒有一個能震住義渠的重将。”
秦王蕩愣了一會兒,這會兒聽到樗裏疾說秦國一時無将可用,立即出言道:“王叔,将軍烏獲,力大無窮,力能抗鼎,寡人以爲烏獲在北面統兵,必能打敗義渠國。”
“烏獲···”張儀瞬間就想起這個人來,此人與之前去上郡的任鄙,都是先王時期就從軍中脫穎而出的秦軍将士,以力大無窮勇猛善戰聞名。
秦王蕩即位後,認爲他們賢能,就提拔他們做将軍。
對于他們二人,張儀感到頭痛,不是頭痛他們倆,而是頭痛秦王蕩。
秦王蕩認爲有才能的家夥,全是這種匹夫之勇的力士,而不是孫吳這樣的大智大勇之輩,對于國君來說,這就是本末倒置,走上偏路了。
要是天下的賢能之士,全都認爲秦王蕩以氣力爲賢,那麽各國的賢才還會來秦國嗎?
之前秦王讓任鄙做将軍防守上郡,張儀捏着鼻子也就忍了,畢竟任鄙在上郡再怎麽沖殺,總不可能殺過河水,跑到趙國境内去吧,而且任鄙确實勇氣過人,久經沙場,用他防守上郡,真刀真槍的與齊趙聯軍拼殺,也不算錯。
至于烏獲去鎮守義渠,這根本就是胡鬧。
想着,張儀開口道:“大王,如今我們秦國已經同時面對四個方向的進攻,義渠國現在有沒有明顯的敵意,所以我們應當以安撫爲主,避免發生戰事。将軍烏獲,作戰英勇,但是名氣不足,臣以爲烏獲到了北地,恐怕不能震攝義渠。”
“一旦義渠過出兵,那麽我們秦國就是面臨五線作戰,太危險了。”
秦王蕩臉一黑,轉頭看向樗裏疾:“王叔,你以爲如何?”
見秦王蕩向自己求助,樗裏疾尴尬的搖了搖頭。
若是現在隻有義渠國一個麻煩,自己也就同意了,但是現在這情況,可是一路崩就崩全線的情況,絕不能意氣用事。
想着,樗裏疾開口道:“大王,相國所言不錯,若是我們秦國與義渠過開戰,那麽烏獲将軍北上自無不可,但是現在的目的不是打敗義渠國,烏獲将軍北上并不合适。”
見自己的叔叔也不支持自己,秦王蕩頓時啞然。
接着,秦王蕩賭氣道:“那麽相父以爲,何人可以震懾義渠國。”
張儀拱手行禮道:“大王,臣以爲庶長正是不二人選。”
樗裏疾現在的位置正是庶長,張儀推薦的是樗裏疾!
“庶長···王叔···”秦王蕩猛然搖頭,王叔可是自己的倚靠,朝中唯一可以與張儀分庭抗禮的存在,若是王叔去北地,那麽朝廷之中不就變成了張儀的一言堂!
想到這,秦王蕩拒絕道:“這不可行,王叔還需坐鎮鹹陽,怎可輕易離開!”
“若是王叔離開鹹陽,一旦東面有事,誰可前去救急!難不成需要相父親自去救不成。”
“所以寡人以爲義渠小國不過是癬疥之疾,而東面的五國聯盟才是我秦國的心腹之患。”
“不然···”張儀搖頭道:“大王,關東五國雖然聲勢浩大,但是隻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衆,短時間内可保無憂,義渠雖小,但是卻在心腹之間。若是不能震懾義渠,或者是在義渠國發難的時候,短時間内将義渠國擊敗,那麽義渠國就會與關東五國合流,到時義渠國亂于内,而關東各國攻于外,我們秦國首尾難顧,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說着,張儀直接向樗裏疾問道:“庶長,不知你以爲如何?”
樗裏疾沉吟了一下,向張儀與秦王蕩拱手道:“大王,相國,在下願往。”
秦王蕩大驚:“王叔你······”
樗裏疾搖頭道:“大王無憂,臣此去北方用不了多長時間,遲則半年,快則三月,必能返回鹹陽。”
安慰秦王蕩的同時,樗裏疾看着張儀道:“相國,東面的五國就拜托了。”
張儀笑道:“庶長無憂,關東五國并不是真正的想要與我秦國死拼,隻不過是趁着我秦國人心不穩,打算來撿便宜而已,隻要他們見無機可乘,用不了三五個月,在耗費巨大的情況下,他們就會自己退兵的。”
樗裏疾聞言大笑道:“那就辛苦相國了。”
秦王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