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楚越聯軍殺到下邳城下。
下邳城以前是邳國的地盤,後來邳國受到楚國的壓力,而北遷至薛,從此下邳城北成爲下邳,而薛地被稱爲上邳。齊威王時,成候鄒忌被封在下邳,而薛地被封給了田嬰。
現在鄒忌已死,而田嬰還活着。
在匡章進入下邳城吸引楚軍注意力的時候,田嬰也帶着自己的兒子田文和門客丁壯進入下邳,打算與下邳城共存亡。
至于原因,那是因爲田嬰自己的封地薛地沒有城牆,而田嬰的富有,門下的數千門客,天下有目共睹,一旦楚越兩國攻破下邳,那麽會放過北方的薛地嗎?
越國可能會,但是楚國肯定不會,田嬰與楚國的矛盾,從楚威王時期就種下了。
田嬰在城牆上,看着下方的一大片楚越聯軍,頭上冷汗直冒,向身旁同樣觀看形勢的匡章道:“章子,依你看我們能守住下邳城嗎?”
匡章淡定的道:“完全沒有問題,我手中有五萬精兵,在加上下邳的精壯和百姓,以及靖郭君帶來的精銳,守住下邳城完全不成問題。”
雖然得到了匡章的肯定答複,但是田嬰還是信心不足。
尤其是匡章已經向北遷移下邳北方三十裏以内的百姓,明顯已經做好下邳城被攻破的打算。
田文跟在田嬰身後,心中不斷大罵張儀,若不是張儀出的馊主意,薛地何以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
還有,之前薛地不築牆是因爲怕引起齊王的猜忌,現在形勢變了,不修不行了···
而此時景翠也在城下與越國主将王行觀看下邳城。
景翠輕松的笑道:“這下邳不比宋國的彭城,原本就被邳國荒廢,然後被宋國吞并,接着又變成了齊國的地盤,也就是齊宋交戰的時候加固過城牆。即便是宋國彭城那樣的堅城,面對你我二十萬大軍,也要小心翼翼,如今僅憑匡章五萬兵力,就想守住下邳,這是癡心妄想。”
王行附和道:“将軍所言不差,不知将軍打算如何攻城。”
景翠想了想道:“下邳雖小,但也有一丈多的城牆,而且匡章乃是齊國名将,若是強攻,你我兩國必然損失不小。”
王行一聽景翠不打算攻城,立即表示贊同。
“将軍所言不錯,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最下攻城,攻城乃不得已之法。不知将軍打算怎麽做?”
景翠想到楚王傳來的命令,除了用楚國國力去消耗齊越兩國,剩下的一個要求那就是劫掠人口。
想着,景翠看向下邳城道:“如今下邳城隻有匡章的五萬兵力,我們聯軍卻有二十多萬兵力,最起碼是齊國的四倍,所以我打算留十萬兵力在此監視匡章,而剩下的軍隊,去劫掠齊國其他的小城鎮,以此将匡章的軍隊引出來。”
“兵法上說,取用于國,因糧于敵,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而且現在秋收不久,齊國的百姓手中,應該還有大量的糧食,此時去劫掠,必然滿載而歸,不知将軍以爲如何?”
王行同意道:“就糧于敵,這的确是上策,可是本将擔心若是把齊國主力引來,然而我們兩國兵力分散,被各個擊破怎麽辦?”
景翠道:“這個不難應對,齊國離這裏最近的大城,就是莒城,若是齊國的援兵到來,必然也是從莒城而來,十萬大軍從莒城到這裏,非得半月不可,我們以十日爲期,向四周劫掠,如何?”
“好,在下聽将軍的。”王行表示贊同,而後又問道:“留守的兵力如何分配,搶來的糧食又如何分配?”
景翠笑道:“糧食自然是誰搶來的就算誰的,至于留守的兵力,不如你我兩國各留下五萬兵力如何?”
各自留下五萬兵力?
可是自己一共才八萬大軍,留下五萬那就隻剩下三萬,而楚國還有十萬兵力,這樣自己就太吃虧了。
可若是留下的人太少,面對齊國的偷襲,難免就有可能吃虧。
王行搖頭道:“将軍,糧食誰搶到就算誰的,這個辦法很好,但是留守的兵力,我越國越國兵少,願意留下一半軍隊防備齊國。”
一半?
也就是四萬!
景翠想了想同意道:“好,就依将軍所言。”
回到楚營。
景翠對衆将道:“本将打算派人去劫掠齊國的百姓,以引誘匡章出城一戰,不知何人願往?”
“劫掠百姓···”
衆将議論紛紛,大都眼前一亮,紛紛請命:“末将願往。”
而後,項君安陵君等親自趕來的封君跟着請命:“柱國,在下願往。”
“好,諸君忠于國事,本将全部準了。”
景翠看了他們一眼,解釋道:“本次去劫掠百姓,與往常的劫掠并不同,不僅要搶奪财物糧食,還要将齊國的百姓一并劫回,所以本将打算以五千人爲單位,避開齊國的縣城,向北劫掠齊國的村莊以及小鎮。”
“而且爲了嚴防齊國援兵到來,你們隻有十天的時間。”
衆将聞言遲疑了···
“抓捕百姓?這···”
搶奪錢糧,在戰争無所不用其極的現在,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平常事,但是連人都搶···
這事還是極其少見。
鍾離君開口道:“柱國,現在雖然已經不講究戰場不殺回頭逃跑的敵軍,也不講究刺了敵軍一劍就不砍第二劍,更不講究見到長白發的敵軍就不傷害他。但是抓捕敵國百姓的事情,哪怕連如虎似狼的秦國都沒有這樣幹過,我們這麽做會影響大王的威名的。”
安陵君附和道:“柱國,鍾離君所言不錯,戰争劫掠在所難免,但是按照以往的規矩···”
景翠打斷衆人的議論道:“你們所說的,本将自然知道,但是爲何攻城時難以攻下,就是因爲城池後方的百姓源源不斷的爲城池輸送糧食以及戰争物資,本将這麽做,乃是爲了更快的攻下城池。”
“柱國···”項君剛剛開口就景翠打斷。
“本次劫掠百姓,本将隻要活的,每搶回一個活着的百姓,都算一個斬首首級,全部算入戰功。但是,與此同時,你們在齊國腹地殺掉的敵軍,全都不算戰功。”
“不過,作爲補償,爾等劫掠所得财物,這次不再自留三成,而是自留五成。”
随着景翠的開口,全場倒吸一口冷氣。
這······
用百姓充作戰功,這算破天荒的頭一回,哪怕秦國的野蠻,現在也沒有發生大量殺降的事情,更别說百姓了。
在戰功與良心之間···
頓時就有接近一半的人行禮道:“末将聽令···”
反正又不是殺降或者殺戮百姓!
道德防線又有了新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