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王的詢問,南後在次跪拜道:“大王,臣妾無能,以至于後宮不甯,出現魏美人這等慘劇,臣妾有罪。”
熊槐再次将南後拉起道:“魏美人的事,是寡人之錯,與王後無關。”
南後道:“大王日理萬機,後宮不甯,豈是大王之錯,必是有小人作祟,在大王面前進讒言,以至大王對魏美人産生誤會。”
“爲正人心,避免再次出現魏美人的慘劇,爲了避免其他人抱有僥幸之心,請大王嚴懲近讒言的小人,以儆效尤。”
熊槐讪讪笑道:“王後多慮了,魏美人之事确實寡人之過,隻是因爲和魏美人發生誤會,一時沖動,并無他人進讒言。”
此時熊槐心中很糾結,既有對鄭袖陷害魏美人的怨恨,也有對前任的不滿,還有自己心中小九九。
十幾天前,剛剛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現在馬上就翻臉無情,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南後見楚王還在替鄭袖掩飾,頓時有些不解。
按照她對楚王的了解,楚王是那種腦子一熱,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人。
對魏美人是這樣,對屈原同樣也是這樣。
先前南後以爲楚王爲了魏美人,而雄起廢肉刑,那麽肯定已經很後悔了,肯定已經對鄭袖很不滿了。
隻要順勢一推,就可以廢了鄭袖。
隻是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楚王竟然還在維護鄭袖。
這次沒有摸準楚王的心思,令南後很驚疑,但是箭已離弦,那就隻能往前面闖,根本不能回頭。
要是這次不能把鄭袖打倒,以鄭袖的心狠,知道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後,肯定會千方百計打擊報複的。
現在論争寵,南後争不過鄭袖。
心中有所決斷。
南後立即帶着悲腔,難過的道:“大王,你可是一國之君呐,怎麽可以犯這種錯誤。要是國人知道,他們的大王,因爲一時沖動而割掉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的鼻子,然後又因爲一時沖動,而修改上古之時就流傳下來的肉刑。”
“這讓國人如何相信他們的大王,這讓我楚國的大臣如何相信他們的大王。因爲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大王,會不會因爲一時沖動,就在此改變自己的心意。”
“而失去了群臣和國人的信任,大王又如何統領楚國。”
南後說着說着,淚水直流,道:“大王,要是這件事情傳到了其他國家,其他國家的王,又會怎麽看大王,又如何能相信大王,誰知道大王會不會一時沖動,就會直接絕交呢?”
“大王,獲得一個人的仇恨很簡單,但是獲得一個人的信任卻很難。對于國家來說,同樣是如此,和一個國家絕交很容易,但是要和其他國家結盟卻很難。”
“大王,您身爲楚王,豈能是一個反複無信的人。”
“請大王三思,不要将無信之名背負在自己身上,以免失信于天下。”
看到南後再次跪倒在地,這次熊槐僵住了,沒有扶她起來。
熊槐被突然爆發的南後驚住了,沒有想到這一番話會從南後嘴裏出來,也沒有想到維護鄭袖的事情,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
或許南後有極大的誇張,但是有一件事情說對了,身爲楚王,不能全看自己的心情,腦子一熱就下決定。
過了一會兒,南後見楚王沒有回應,突然哭出聲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聲音隻凄慘悲傷,感人極深,熊槐光是聽着就想哭。
“王後,你這是何故?”熊槐哀歎道。
南後哭着道:“大王,臣妾這是在魏美人而哭,無妄受刑,無顔見人,心中凄苦,卻難以和他人說。”
南後的話,頓時令熊槐想起初見魏美人所聽到的《柏舟》,想起魏美人的孤苦,心中隐隐作痛,不由歎氣道:“王後所言極是,隻是寡人心中不忍。”
南後聽到楚王松口,立即道:“大王不必擔心,此事自有臣妾做主。”
熊槐背過身子道:“唉,王後可自決。”
見楚王轉過身體,南後松了一口氣道:“臣妾遵命。”
南後離開後不久,熊槐自言自語歎氣道:“沒想到王後這麽了解魏美人的痛楚,是我太自私了,忘記了魏美人的悲慘遭遇啊!”
剛歎完氣,熊槐一怔,喃喃自語:“這情況怎麽這麽熟啊。”
熊槐想起了昔日鄭袖是如何取得前任信任,如何陷害魏美人的。
接着,看到地上難道所留下的淚水,又想起自己剛剛如何對群臣哭泣的。
“我擦,好演員,老子又沖動了,不過,爲什麽要說又?”
聽到楚王嘴裏冒出一句聽不懂的話,李秋立即問道:“大王有何吩咐?”
熊槐微微回神,問道:“你知道王後會如何處置夫人鄭袖嗎?”
李秋一呆,這種問題不好答,隻能搖了搖頭:“小臣不知。”
見李秋回答不知道。
熊槐點了點頭,道:“去,立即傳寡人之令于王後,夫人鄭袖懷執怨怼,數違教令,奪其夫人封号,貶爲庶人。”
“唯。”
李秋明白這是楚王維護鄭袖,免得讓她遭到南後的毒手,當即派人去傳楚王口令。
傳令的人離去後,熊槐歎了一口氣,道:“走吧,去魏美人宮中。”
此時魏美人站在自己宮外,左等右等,不見楚王到來。
一顆滾熱的心,漸漸的冷了下來。
而熊槐因爲昭陽一事,以及被南後堵路的緣故,遲遲沒有前往魏美人處。
“美人你看,大王來了。”
魏美人的侍女遠遠的見到楚王過來,立即興奮的大喊。
“果然是大王來了。”魏美人有些冷卻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幾下。
強忍着逃跑的沖動,雙手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裙角,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看着楚王越走越近。
熊槐看見魏美人這次不僅沒有躲避自己,居然破天荒的在宮殿外等候,頓時興奮了。
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數分,向魏美人走去。
就在熊槐已經可以看清魏美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時。
突然,一個宦官急匆匆飛奔而來,禀報:“大王,剛剛從令尹昭陽府上得到消息,令尹已經醒過來了,希望能見大王一面。”
熊槐驚道:“令尹醒過來了!現在令尹情況如何,太醫有沒有傳回訊息。”
“回大王,太醫說令尹已經堅持不住,如果大王要見令尹,需要盡快。”
熊槐聞言一怔,看了看魏美人,又看了看這個宦官。
随後一咬牙,沖不遠處的魏美人大喊:“美人,等我,寡人有要事要辦。”
喊完後,立即轉身快步向宮外走去,對身邊的李秋吩咐道:“備車,一切從簡,立即前往令尹府上。”
“唯。”李秋應道。
看到楚王轉身離去,魏美人忐忑的心卻平靜下來。
“楚王這是怎麽回事?”侍女着急問道。
魏美人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此時,李秋在轉身的瞬間,對着一個手下使了一個眼色,那人随即會意,快步向魏美人走去。
這人走到魏美人身邊,行禮道:“見過美人,小臣特來禀報,令尹昭陽垂死,大王去見令尹最後一面了。”
侍女聽到後,立即高興道:“美人,大王這是有要事要辦,不是其他的原因。”
魏美人聞言笑了笑,卻不說話,而是向自己的屋内走去。
侍女急忙跟上,小心問道:“美人,你該不會生大王的氣吧。”
魏美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小鸢,你知道什麽東西最美嗎?”
侍女小鸢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
魏美人仰望天空,目光深邃道:“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就是美好的回憶,隻有它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完美,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