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顔完全能夠理解許昕母親的心情。
可憐天下父母心。
假如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她相信自己的母親肯定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她溫和的說道,“阿姨,你不信我們也正常,誰讓你女兒的臉出現問題了呢。
但你帶着女兒來我店裏,不就是想要解決問題嗎?
我從進門以後,也在積極的了解情況,想着解決問題。
我們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
可是,許昕連句話都沒容她說,我也沒辦法了解情況呀……”
邢春美見楊亦顔态度不錯,沒有推诿狡辯,心裏的火氣也降下來了些許。
她推了女兒一把,語氣生硬的命令,“許昕,你快說說,你臉從什麽時候開始不舒服的!讓她們都知道知道!”
包括楊亦顔在内的幾個人,紛紛齊刷刷的把目光集中在了許昕的身上。
許昕因爲心虛,根本不敢直視衆人的目光,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垂下眼眸,聲音低低的說了起來。
“我上晚自習的時候就開始癢了,後來越撓越嚴重,等回了宿舍難受的一宿都沒有睡好,後來早上給我媽媽打的電話……”
“你有沒有對什麽東西過敏?比如金屬之類的?”
楊亦顔用系統檢測到許昕的情況是金屬過敏,美顔商城有賣過敏藥膏的,估計抹上就能好。
但爲什麽整張臉都金屬過敏了呢,有點令人費解。
所以,她想要試着搞搞清楚。
許昕心裏一突,她做賊心虛的根本不敢承認自己對金屬過敏,嘴一癟委屈的哭了,“我肯定是對你店裏的護膚品過敏啊,還用說嗎?媽……我臉好難受啊!我會不會毀容了?”
邢春美一見女兒哭了,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落,頓時整顆心像被人用大手狠狠的捏住,疼死了。
雖然她脾氣暴躁,對女兒也挺嚴厲的,但這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怎麽可能不疼愛。
“别哭,有媽在呢。肯定不會讓你毀容的!”
她再面對楊亦顔她們的時候,又是另外的一種神情了,那變化的速度堪比川劇變臉:“我女兒就算是對金屬過敏怎麽了?那也不能搞得整張臉都又紅又腫吧?絕對是你們店裏的事!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可說的,痛快的給我們退錢!還得負責花錢把我女兒的臉治好!要不然你們這店就别想開門營業了!我天天來你們這坐着,看咱們誰能耗得過誰!”
邢春美在來之前,跟朋友打電話咨詢了發生了這種事應該怎麽辦。
雖說可以去工商局和消費者協會告她,但處理起來需要時間,女兒的臉可等不了。
并且,如果他們私下裏能夠自己解決的話,那不是更好嗎。
也免得戰線拉得太長,處理的結果卻不是令她滿意的。
到時白耽誤了功夫不說,還吃了虧。
楊亦顔的眼神變了變。
她相信不是自己的錯覺,許昕透着些古怪。
昨天許昕在店裏的表現可不是今天這樣。
即使她因爲自己的臉出了問題生氣,也應該是理直氣壯的,而不是眼神躲閃。
其中估計有事。
可是她假如揪住這個不放,非要争辯不休的話,拿不出有用的證據,也就是扯皮罷了。
一個弄不好,最後還會把事态刺激的擴大化。
那可不是她所期望的。
“阿姨,其實就算是你不說,這些我也會通通做到的。
因爲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家許昕跟我男朋友的妹妹孟莎莎是同班同學好朋友,咱們這關系比旁人還近一些不是。”
邢春美微愣,她還真沒聽女兒說起過這層關系。
“你跟孟莎莎哥哥是對象?她哪個哥?是新認的那個嗎?”孟莎莎冒出來一個有錢的哥哥認親的事情,她們這些家長或多或少的也都略有耳聞。
尤其女兒跟孟莎莎關系不錯,還偶爾來家裏寫過作業。
她開家長會的時候,跟孟莎莎的父母也都見過在一起聊過天,大家不算陌生。
楊亦顔微微點頭,“是他。所以,許昕跟我小姑子說想來店裏做臉,我特意給她免費做的,用的還是最好的産品,後來她感覺效果好才辦的卡,而且我給了特别大的優惠。
出了這個事,我是真的挺意外的,開業這麽久從來沒有發生過,而且還是熟人……”
邢春美相信有這層關系在,對方應該也真心不會想女兒的臉出問題。
不然的話,不止她店裏口碑有影響,小姑子孟莎莎那裏也不好交代不是。
她看向楊亦顔的目光有了變化,語氣也緩和了一些,“我跟孟莎莎的爸媽也認識,那你就按你說的,把卡退了,花錢給我們臉治好了就行了!”
楊亦顔見對方變得還挺好說話的,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深了幾分,“謝謝阿姨能理解,你如果信的過我的話,其實店裏就有治過敏的藥膏,不如給你女兒用上?”
因爲孟莎莎的關系,楊亦顔即使對許昕的臉出現問題存疑,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盡快的把問題解決了要緊。
否則鬧大了,對孟莎莎和對她也沒好處。
邢春美有些糾結,對方的眼神真誠堅定,但女兒的臉都這樣了,她還能信她嗎?
許昕眼見着氛圍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跟她想象的背道而馳,她心裏急得不行,急切的拽了拽邢春美的袖子,“媽,我臉都成這樣了,我可不敢再用她的東西!
再說我跟學校請假,你還耽誤了班,全勤獎也沒有了,光退錢和花錢把我治好怎麽行呢?那不是應當該的嗎?她得賠償我們才行!”
楊亦顔審視的目光,不停的在許昕身上打轉。
她心裏的一些猜測愈發的明朗化。
邢春美不是沒想過要賠償,但人家态度太好了,而且痛快的答應了不說,還提到了跟孟莎莎的那一層關系,她就沒往那提。
現在女兒堅決不用店裏的東西,她肯定也會依着她來。
“你也看到我們臉都這樣了,不敢輕易的再做實驗,藥膏就算了。至于賠償,你看着辦吧!”
“好,那退卡的錢是599,我給你們一千塊,算是誤工的小小賠償。然後治療的話,你們先去醫院治,之後拿單據來找我報銷。”
現在許昕明顯不信任她,楊亦顔也不敢貿然堅持爲她治療。
并且,她總覺得許昕的臉出事有蹊跷。
如果能花點錢擺平這件事,那麽她願意掏錢。
邢春美對這個處理還算滿意。
畢竟人家也說了,去醫院治療給報銷。
“行吧。”她強調了一句,“反正到最後來找你報銷,你别不認賬就行!”
“那怎麽可能呢?阿姨,你放心吧。”楊亦顔說話間從包裏拿出了錢包,從裏面抽出來一沓錢,打算數好了遞給邢春美。
結果,這時許昕不幹了!
“不行!這點錢你打發要飯花子呢?媽,我臉都這樣了,這點錢好幹什麽的?”
楊亦顔數錢的動作一頓,擡眸看向了情緒激動臉色更加漲紅的許昕。
隻是金屬過敏的話,治療起來應該花不了幾個錢。
自己吃點藥,注意點飲食,或許幾天就能好了。
而許昕如此激烈的反應和言辭,楊亦顔不想懷疑她是故意的都不行。
邢春美也盯着女兒。
都說知女莫若母,她這麽半天也品出來了一點不對味。
“那你說要多少錢合适?”
許昕被母親的眼睛盯得心直發毛,睫毛眨動的厲害,嘴唇也微微顫動,“至少……至少也要一萬!”
雖然這個金額跟沈晨說的差一些,但在許昕眼裏也是很多很多錢了。
一萬塊!
楊亦顔勾唇,玩味的笑了。
許昕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店裏的幾個美容師也都面面相觑,感覺這不是明顯在訛人嗎!
沒等她們說話呢,邢春美先一把抓住了許昕的胳膊,厲聲說,“你給我閉嘴!”
不說要一萬人家能不能給,單說這個事要是傳出去,他們班同學老師和家長們得怎麽看她家?
見錢眼開?故意訛人?
許昕被掐的真疼,即使心裏不甘,也不敢再亂說話。
“阿姨,這是一千塊,你數數。”
楊亦顔把一千塊錢遞給了邢春美,她接過也沒數,直接攥在了手裏,“這個事就這麽地了,你們不用聽她一個小孩子瞎說,我當大人的說的算!”
說完,她拽着許昕的胳膊就急匆匆的離去了。
楊亦顔特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店員們則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
邢春美和許昕坐上了出租車以後,就直奔醫院去做檢查。
路上,邢春美也沒顧忌前面還有開車的司機師傅,死死的盯着許昕盤問,“你跟我說老實話,你的臉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在人家店裏做美容才弄成這樣的嗎?不是對什麽過敏?”
許昕對金屬過敏,她當媽的還能不知道?
平時腰帶,耳釘,甚至眼鏡腿都不能是金屬的,要不然準過敏起疙瘩,腫的一片一片的。
但因爲關心則亂,一大清早的接到孩子電話趕到學校,看她整張臉又紅又腫觸目驚心的吓人,邢春美根本沒往金屬過敏那裏想過。
當時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去找美容院算賬!
許昕雖然心裏發虛,依然紅着眼睛一口咬定,”當然是在她美容院弄得!我是不是你女兒?你竟然還幫着外人說話?”
許昕明明跟沈晨倆謀劃的挺好的,把各種可能性都假設了一遍。
可惜,事情根本沒有按照那些設想走。
楊亦顔巧舌如簧的一一化解了。
現在還引起了母親的懷疑。
無論如何,許昕甯可自己挨罵挨打也不會供出沈晨來的。
因爲一旦母親知道了,本來就對沈叔叔進了監獄的事情不齒和鄙夷,肯定會去找沈晨和沈奶奶大鬧一場。
到時樓上樓下的鄰居會怎麽看?
沈晨估計要恨死她辦事不利了!
以後估計都不會搭理她!
“好,不用你現在嘴硬,咱們待會去醫院一檢查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邢春美不免對女兒有些失望。
學習不好,喜歡偷偷的看小說,追些娘們似的男明星,這些她都能忍受。
誰讓她和丈夫從前也不是學習好的苗子呢,怪不了孩子,根就不好。
但現在竟然變成撒謊還想訛人家錢的一個人,這個她真接受不了。
許昕的嘴唇抿的緊緊的,心裏慌亂極了,她也不清楚到醫院能檢查出來什麽。
隻希望,事情能按照她盼望的那樣,最後千萬不要牽扯出晨哥才好。
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起來……
楊亦顔知道孟莎莎是住校的,上學不讓帶手機,所以她現在想聯系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聯系了方雅,跟她閑聊似的說起了許昕的事。
“方姨,你看這個事,弄得真的挺不好的……”
方雅震驚極了。
女兒的同學也想去美容院做臉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卻萬萬沒有想到,還能做出問題來。
而且未來兒媳婦還給賠了錢。
“顔顔,沒事,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趕上了沒辦法。你放寬心,不管是我還是莎莎,都不會怪你的……”
楊亦顔稍稍安了心。
她還真的擔憂,因爲許昕的事,最後影響到她和孟莎莎的關系。
即使陸森跟孟莎莎他們剛剛相認沒多久,這也是她的親小姑子不是。
以後兩人在一起,需要打交道的時候多了。
“今天那個阿姨走的時候挺匆忙的,我也忘記留她電話了。方姨,你知道她家大概住哪嗎?我想找時間登門去看看。
畢竟不管怎麽說,她女兒的臉是在我店裏做完美容出的問題,我想負責到底。”
楊亦顔話說的敞亮,其實内裏也有她的打算。
她到底還是想搞清楚,許昕的臉究竟是怎麽弄的,而且爲什麽要這麽做。
方雅頓時對楊亦顔更高看一眼。
她果然沒有看錯,未來兒媳婦的人品真的太好了。
“我還真知道。她跟你孟叔認識的一起開出租的老劉住一棟樓,但是隔了一個單元。”
“那太好了。”楊亦顔連忙問起了詳細地址,還拿出了紙和筆,打算記錄一下。
可是,她邊聽邊寫的,面色驟然變了。
這不是沈德江家的樓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