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仁德眼神飄忽:“那個……那個我從字畫店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老人沒帶傘嘛，我就……我就把傘給他了。”
蘇小雪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蘇仁泰手上，聞言苦笑:“我猜你不知道人是誰吧？”
蘇仁泰一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趕着回家和家人吃年夜飯，還真忘了問對方是誰。
在兩個面前丢了臉，蘇仁泰覺得自己真是太失敗了。
不過随即，就開懷地道:“好了，今天賺了五十！最多的一天！你二哥厲害吧！”
蘇小雪将自己自制的暖手袋，塞到蘇仁泰手上。然後不客氣地和蘇白露一起，搜刮了蘇仁泰身上的所有衣服口袋，将賺的錢拿了出來。
看到那些錢，蘇小雪和蘇白露眸子也亮晶晶的。
蘇小雪知道，如果不是蘇仁泰有門路，想憑借這窗花賺錢，實在是難如登天。
不好，蘇小雪還在生氣那把傘的事兒，自然不會誇他:“二哥，這是我們白露厲害，我們都隻是沾光！”
蘇仁泰聽到蘇小雪這話，也是無奈地笑了笑，摸了摸蘇白露的小臉:“好吧，二哥也承認，我們白露厲害。”
随即目光就落到了手上的暖手袋上，心裏暖暖的。
這是蘇小雪用塑料瓶子，灌了熱水後，塞進縫過的布袋裏面。
這布袋有兩層，下面放熱水瓶子上面塞手，還别說，真的很暖和。
他坐下來，拉過蘇小雪:“小雪，好妹妹。”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閃過了一絲什麽。
還在盯着桌上的錢樂呵的蘇白露沒有發現什麽不對，蘇小雪幾乎立刻就明白了蘇仁德這句話。
她鼻子微微一酸，俯身抱住蘇仁泰:“二哥。”
蘇仁泰自然不知道蘇小雪裏面的芯子早換了，沒有多想，就抱住她:“好啦。”
蘇小雪放開蘇仁泰，瞪了他一眼:“你這麽煽情地叫我，害得我也煽情了一下。”
蘇仁泰失笑，這下捏住了蘇小雪的臉:“什麽煽情不煽情的，我叫我的寶貝妹妹，有啥？”
“老二，快來端菜，吃年夜飯咯！”蘇定山的聲音傳來，蘇仁泰條件反射一般站起了身，看到蘇小雪戲谑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反應過度，微微一囧。
沒辦法，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對黑臉老爹有些虛。
他将暖手袋塞到蘇小雪手上，就往廚房去了。
蘇小雪将桌上的錢和剪紙都收好，然後和蘇白露一起去洗手。
除了在部隊裏的蘇仁康，其餘蘇家人，都高高興興地圍着吃年夜飯。
看着一桌子菜，蘇小雪忍不住道:“媽媽，我們要不叫李姨和趙梓過來吃飯呀。他們就兩個人，太冷清了。”
聽到蘇小雪的話，季海棠歎了一口氣:“我請過他們，可是有淑不過來。”
說起來，兩家人的确很親密，卻也沒有坐到一起吃過飯。
這李有淑爲人清清冷冷，搬過來之後，深居簡出。但是人很不錯。有什麽好的，都念着她的幾個孩子。
聽到季海棠這話，蘇小雪沒有再多說，反而和家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起年夜飯來。
她早就知道，趙家應該藏着一個秘密。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将那秘密挖掘出來。
被人深埋的秘密，永遠不會是什麽愉快的。她雖然好奇，卻沒有揭人傷口的愛好。
***
“咚……咚……咚……”
有節奏的木魚聲，在趙家裏，顯得很是清晰。
趙梓跪在蒲團上，看着前面跪在那菩薩面前，不斷敲擊木魚的母親，鼻子有些發酸。
然而，他卻一直沒有開口，表情是一貫的漠然。
隻有在隔壁蘇家歡樂的聲音，透過那并沒有多高的牆壁，傳到他的耳朵裏的時候，他面上才露出了一絲迷茫，一絲向往。
“你回屋吧。”李有淑聲音有些冷淡，不像是在對自己兒子說話，反而更像是跟一個陌生人說。
趙梓眼中有極速閃過的傷痛，卻很快歸于平靜:“是的，媽。”
趙梓站起身，往外面走去，在出去之後，關上了門。
這是修建在屋子後堂的小佛堂，哪怕蘇小雪來了幾次，也從來不知道，趙家裏有這樣一個地方。
趙梓順着關上的木門，慢慢滑坐在地上，一張娃娃臉上，布滿傷色，眼眶微紅。
從來都是這樣的。
李有淑對他，好像一直都是這麽冷淡。
在她的眼中，他這個親生兒子，都比不上蘇家的幾個孩子。
爲什麽會這樣？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從小到大，媽媽讓他做的，他都做到了。
他一直以爲，自己還不好，所以才得不到媽媽的喜歡。
可是，蘇家幾個孩子出現之後，他就知道，不是他不夠好。而是無論他變得多高，李有淑都不會喜歡他。
趙梓抱住頭，在眼淚落出來的那一刻，又讓自己咬住手背。
不能哭。
趙梓，你怎麽能哭？！
你還要保護媽媽，你從小就沒有爸爸。無論媽媽怎樣對你，你都要保護她！
他扶着一旁的牆壁，慢慢站起身，此時他的面上，隻剩下堅毅。
他從來不恨李有淑。
他知道她是多麽的艱難，才能供他讀書，供他上學。
“趙梓，趙梓。”
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壓低的呼喚聲，趙梓一聽，就知道是蘇小雪。
他擦了擦眼睛，又等了一會兒，才開門走出去。
“你怎麽來了？”趙梓聲音有些低，月光并不明亮，天空還飄着雪，蘇小雪穿着白色毛領衣服，梳着丸子頭，雖然依舊是那麽大一坨，整個人有了幾分可愛。
她看到他出來，就走到了趙梓面前，将一個布袋子遞給了他:“給你。”
趙梓皺了皺眉，接過布袋，往裏面一看，面上頓時一僵，腦海中仿佛有一朵煙花綻放，讓他在一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麽樣，這毛衣織的還不錯吧。這可是我第一次織。”蘇小雪湊到趙梓面前，面上表情像是在邀功。
趙梓不說話，将袋子合上，就用一雙清亮中帶着某種深沉的眸子，看着蘇小雪。
周圍空氣突然有幾分寂靜，讓蘇小雪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