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爽快地答應了，“行，沒問題。”
老太太則有些擔憂，拉着老伴不放手，盛銘軒安慰道：“您放心，我們不會怎麽樣的。”
老頭子也安慰他，“沒事，我就在離你不遠的地方。”
老太太隻好點頭同意了。
沙發上，隻餘下她一個人。
厲司琛走了過來，再次坐到她對面，“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嗯，你有啥就問吧。”老太太揣着手。
她的語氣說不上太好，辛辛苦苦照顧那女人幾年，現在人家家人找來了，就跟審犯人一樣的問她。
厲司琛沒理會她的不悅，沉聲問道：“您描述一下當時遇見她時，周圍的風景是什麽樣？”
“周圍風景？”老太太皺眉，“有很多光杆子樹，有些大石頭……沒了。”
厲司琛點頭，江蓠消失的時候正是冬季。
“那時候大概幾點鍾？”他又問道。
“下午四五點吧。”這次，老太太沒有思考多久，“也不一定準，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時候。”
厲司琛不做任何點評，隻在心裏默默把她的答案記下。
“你們是怎麽把她帶回去的，路上遇到熟人，又是怎麽說的？”
“我老頭子給背回去的，路上是有人問，我就實話實說了，我們村，總共也才幾戶人家。”
“誰問的？男的女的，長什麽樣？穿的什麽顔色衣服，多大年紀？”
老太太愣了，有些生氣道：“你問我這麽多幹嘛？我救了她還是我的罪過了？”
見她生氣，厲司琛的臉上沒有一絲松動，正要冷漠逼問時，陸九就笑着上前。
“老人家，您别不高興，我們厲總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東西，不滿您說，您救下的那個小姐，她現在又失憶了，所以我們得多了解一點。”
老太太臉上的表情松了些，“原來是這樣。”
她擡着一雙有些渾濁的雙眼看着天花闆， 半晌方才回道：“遇到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的紅衣裳，問我那個小姐是誰，我就照實說了，人家還說我們多管閑事呢。”
厲司琛點點頭，繼續了下一個問題。
兩人一問一答，一眨眼半個鍾頭就沒了。
厲司琛問了許多問題，有的她答上了，有的沒答上。
聽起來，倒是沒什麽問題。
厲司琛站起身，“謝謝，我就這些了。”
老太太松了一口氣，這審犯人似的拷問她，她這心裏呀，還真是有點緊張。
她剛松兩口氣，厲司琛卻忽然站住了腳，又轉身回來道：“對了，您剛才說那個女人穿的是藍衣服還是白衣服？我給忘了。”
老太太臉僵了一下，不确定道：“藍衣服吧……”
厲司琛臉色一變，眼睛一眯朝她看去，“你最開始不是跟我說，是紅衣服嗎？”
“這，這……”老太太說不出話來，有些惱怒道：“你問我那麽多問題，我說錯兩個不是很正常的嗎？都過去那麽久了，我就記得這些了，你愛聽就聽，不聽我就要走了！”
她說着就站起身朝門邊走去，一副被冒犯的樣子。
陸九照舊把她攔住，和顔悅色道：“您别生氣，我們就是想了解得更清楚一點。”
老太太拉着他的衣袖道：“我容易嗎？農村人看天吃飯，白養這麽個大姑娘好幾年，我做錯了什麽了我？真是造孽啊。
早知道還不如不管她，讓她在山裏被野獸啃！”
一邊的盛銘軒也問完了，那老頭子一出來就聽見她的滿是怨氣的話，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們别介意，我這老太婆子就是這脾氣，心腸是很好的。”
“死老婆子，你在嚷什麽呢？丢人現眼！”他微微瞪了她一眼。
“我丢人現眼？”老太太更生氣了，“秧是你插的？飯是你做的？那姑娘是你伺候的？”
“你你……我跟你講不通道理！”老頭子漲紅了臉。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陸九跟盛銘軒一人拉着一個勸了起來。
末了，陸九從桌上拿起一個黑色的方包遞到老太太手裏，“這幾年真是麻煩你們了，這是你們照顧她幾年的報酬。”
老奶奶接過布包，隻覺沉甸甸的，不由問道：“這是？”
陸九笑道：“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太應聲，拉開拉鏈，見到裏面厚厚的幾大疊鈔票時，手一軟，布包差點落下來，她連忙推辭道：“這就不用了，我們當初救她也沒想那麽多。”
盛銘軒笑道：“拿着吧，不然我們心底過意不去。”
“這……太多了，我們要不了這麽多。”
“不多不多，”陸九笑道，“一個人好幾年的口糧呢，換成這些錢，也不算多。”
老太太猶豫了一瞬，便沒有繼續推辭，隻一個勁兒謝道：“那就多謝你們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該我們謝您。”
一旁的老頭子也猜到是錢了，同樣一個勁兒朝他們道謝。
陸九将二人領了出去，他還得負責帶人回家呢。
套房大廳裏，隻剩厲司琛跟盛銘軒。
兩人對視了一下，打開手機的錄音，仔細地聽着剛才的對話。
兩人問的問題都是一樣的，但如果兩個老人的答案不一樣，就說明二人在說謊。
待錄音聽完，結果卻是出乎了意料。除卻半路上遇到的那個女人答案對不上，其他的，則都對上了。
對于那個女人，老太太前後答案不同，老頭兒則是直接說不記得了。
盛銘軒笑道：“這麽一個問題說明不了什麽，要是真的完全一緻那才叫讓人懷疑呢，依我看，他們沒有說謊，江諾，顯然就是江蓠。”
厲司琛沒有回他，朝空氣道：“你可以出來了。”
盛銘軒一愣，打量了周圍一眼，就見到旁邊一個房間的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厲司琛的身後。
“怎麽樣？”厲司琛詢問道。
男子是個微表情專家，他低頭道：“他們說的話，沒發現什麽問題，表情也從頭到尾沒有破綻。”
盛銘軒驚訝地看着這個陌生男人，看向厲司琛的眼神中，有一抹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