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時不時回頭江蓠一眼,察覺她心情不快,便道:“夫人,您可别怪厲總,厲總就是擔心你。”
江蓠眼皮子都沒掀一下,“我哪裏敢怪他?”
陸九暗歎一聲,哎,哄女人不是他的長項,尤其是女強人,看來厲總隻能自求多福了。
昏昏欲睡的葉瓷睜開眼,從座位上撐起身子瞅了陸九一眼,不滿道:“你家厲總太過分了,小蓠這麽關心他,他就這種态度?”
“葉瓷,别說了。”江蓠出聲道。
氣氛變得沉默起來,葉瓷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雙手操在身前身體又靠了回去,但從她那氣鼓鼓的臉可以看出來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江蓠的眼睛雖然一直盯着前方的座椅發呆,但餘光卻時刻注意着外面。
見車子行駛的方向應該是要回到醫院,她出聲道:“我要回家。”
陸九一聽,将車子停在路邊,勸道:“夫人我看你狀态不太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再說了,你現在本來也應該在住院的。”
“回家。”江蓠嘴唇輕啓吐出這兩個字,便不再搭理他。
見她那面無表情的臉,陸九吸了口氣,啧啧,暴風雨要來的節奏啊。
“诶,先别開走,”見陸九要掉頭,葉瓷趕忙出聲阻止,推了把副駕駛上已經睡着的某人,“陸熠寒,醒醒,下車了。”
陸熠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到了?”
葉瓷白了他一眼,“你是豬嗎?才到傍晚呢你就睡得着?”
陸熠寒沒好氣回嘴道:“你以爲我跟你一樣閑?我行程安排得很緊的,今天能陪你們出來不知道跟經紀人磨了多久的嘴皮子。”
“是是是,你是國際名模,我在您跟前不夠看……”
眼看他倆就這麽吵起來了,陸九扶額,催促道:“走不走?不走我開車了。”
“走走,馬上走,”葉瓷伸手抱了抱江蓠,“親愛的,回家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覺。”
“嗯。”江蓠從喉嚨裏發出了聲音。
兩人下車後,車裏便隻剩陸九跟江蓠。
江蓠沒有說話的欲望,陸九當然也不會去擾她煩心,兩人沉默着到了别墅區。
剛一下車,她就接到了盛母的電話。
“媽我今天在家裏休息……明天去辦出院手續,我不需要人照顧了,您去忙您自己的事兒吧……”
電話那頭的盛母心中生疑,不停的詢問她在哪裏、發生什麽事了。
她本來心情就不快,聽着盛母的唠叨覺得更煩了,語氣有些重的道:“我是個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也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間,你能不能别總是一副想要一天二十四小時緊緊掌控我行蹤的樣子。”
這還是自母女倆認識以來,江蓠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她講話,盛母瞬間傻了,電話裏一直沉默着。
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用這種語氣跟盛母說話,嘴唇顫了顫,道歉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丢下一句“我沒事”便挂掉了電話。
“太太好,陸助理好。”
别墅裏,傭人迎了出來,見到一身血衣的江蓠吓了一跳。
因爲日常生活中江蓠非常平易近人好接觸,因此她沒做多想便驚訝道:“太太,您這是怎麽了,要不要我把私人醫生叫來。”
“不用了。”江蓠目不斜視的朝樓上走去。
“陸經理,這……”傭人有些拿不準主意的看向陸九。
“太太說不用就不用,”陸九看了看時間,又轉身往車庫走去,“好好伺候太太,她心情不好,注意點。”
“好的,我會注意的,陸助理路上小心。”
傭人走進别墅,想了想,去廚房盛了碗雞湯上了樓。
走到主卧門前,她敲了敲門,“太太,要不要喝點雞湯,溫度正好,不燙。”
“不用了。”
江蓠有些嘶啞的聲音從門内傳了出來。
傭人等了一會,見房間依舊緊閉着,便隻好又把雞湯端回去了。
房間裏,江蓠手上正拿着浴巾走進浴室。
她将身上染滿血迹的T恤跟運動褲脫了下來丢進了垃圾桶,接着打開了花灑。
這個季節的天氣一點都不冷,熱水的溫度開的有些低,卻也剛好,沖在身上很舒服。
身上帶着隐隐約約的血腥味兒,她皺了皺眉,擠出一大堆帶着花香的沐浴露抹在身上,這才把味道都洗了下去。
曬了一天的毒辣陽光,又出了不少汗,把她塗在臉上的防曬霜沖刷了不少,此刻整張臉有些輕微的曬傷,皮膚泛着紅。
從頭到腳将自己清洗了三遍,她這才滿意了,走到鏡子前擦着身子跟頭發。
她的頭發烏黑烏黑的,此刻有些散亂的披在兩肩跟背後。皮膚白皙似雪,隻是那左胸前的傷痕卻微微礙眼。
兩隻紅通通的眼睛因爲浴室裏水汽蒸發的緣故顯得有些潮潤,似乎馬上能哭出來似的。
事實上,她的心情也實在算不上好。
伸手扶上那傷疤,上面微微向外凸起的手感讓她蹙了蹙眉。
那醫生的縫合技術十分高超,說并不會留疤,假以時日就能恢複到她原來的樣子。
她自然是信的。
傷口裏的線是自動吸收的,前幾天檢查的時候醫生就說已經好了,可是爲什麽?她卻仍覺得心髒隐隐作痛呢。
她不想再看下去,拿起浴巾裹在胸前走了出去。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黑暗從四面八方籠罩了過來。
她心裏壓抑得喘不過氣,找出一條黑色真絲吊帶睡裙換上,又從櫃子裏取出紅酒跟高腳杯,走到了窗前獨自品嘗着。
晚餐她滴米未進,兩杯紅酒下肚後,胃裏傳來微微的燒灼感,不過心情卻好些了。
伸手将兩扇窗戶推開,一陣陣帶着太陽餘溫的晚風就吹了進來,她閉上眼睛,享受着風的撫摸。
此刻,她思緒完全放空,什麽也沒有想思考。
很快的,天色越來越暗,晚風失去了溫度,一整瓶紅酒也都被她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