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司琛看着他臉上的汗水,暗叫不妙,這是失血過多的出冷汗症狀,當即攔住他道:“必須去休息,這裏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不,不用——”正說着,盛銘軒突然眼前一黑,直直的就要往後倒。
“盛少!”陸九急忙扶住他,盛銘軒卻沒有任何反應。
厲司琛将暈過去的盛銘軒攔腰抱起,往走廊的另一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他到底獻了多少血?”
“900毫升。”陸九答道。
厲司琛腳步微微一頓,随即走得更快了。
将盛銘軒送到病床上後,醫生很快就爲他挂好營養液,并做了一系列檢查,還好沒出什麽大問題。
“你在這裏看着,我去守着她。”厲司琛吩咐道。
陸九走到床邊道:“您去吧,我會好好照顧盛少的。”
厲司琛走到房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盛銘軒,方才轉身離去。
今天若不是盛銘軒在場,也許江蓠就真的沒了。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經過了剛才的事,厲司琛終究在心裏認可了他,爲了江蓠,他連命都肯舍,還有什麽不可原諒呢?
剛回手術室門外沒多久,門就被打開了,這次率先出來的終于不是護士。
厲司琛心裏,前所未有的緊張,一度沒有張開口詢問江蓠的情況,他怕萬一不是自己想聽到的答案,就沒有勇氣聽下去。
年輕醫生摘掉了口罩,走到了厲司琛面前,一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
“厲總,”他說,“您妻子已經沒事了,馬上就可以轉往普通病房。”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厲司琛像是有些沒聽清似的,耳朵嗡嗡的,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認着。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我說,您妻子沒事了,等下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明天早上應該就能睜眼了,現在因爲麻醉的緣故,她還在沉睡中。”
厲司琛臉上帶着激動的神色,真誠道:“謝謝醫生。”
“不用,這是我我的分内之事而已。”
治好了一個病人,年輕醫生心裏也是很高興的,每當治好一個棘手的病人時他都很有成就感,
随着他倆的交談聲,沉睡中的江蓠被推了出來,幾人一起前往普通病房。
這家私人醫院的病房内設施齊全,廚房洗手間陽台一應俱全,甚至窗戶邊還擺滿了含苞待放的綠植,就是希望住進來的病人看到這麽生機勃勃的景象,心情也能好起來,這樣又利于病情的進展。
醫護人員将江蓠移到了病床上,便離開了。
年輕醫生拉着厲司琛站在一旁交代着病情。
“病人不止胸口有傷,手臂上也全是劃痕,腦袋也被重力撞擊過,腿上也有一處刀傷,目前隻是處理好了她胸前的緻命傷,至于還有沒有别的問題,要等到早上她醒過來之後再檢查,另外,傷口愈合的時候會癢,病人會無意識的抓撓自己,你要注意一些……”
年輕醫生仔細地囑咐着,聽到醫生嘴裏說的那些傷情,兩厲司琛眼神幽深得可怕。
交代完注意事項,醫生便就離開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外面的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中,他也要回酒店休息了。
陸九在另一件病房當中照看着盛銘軒,江蓠的病房中隻剩厲司琛一人。
病房中配備了家屬床,但厲司琛沒有躺上去的打算,他蹲在江蓠的床邊,靜靜的看着她。
搶救了九個多小時,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的江蓠臉上沒什麽血色,本就皮膚白皙的她此刻更顯白了幾分,隻是這白中帶着病态,帶着幾分脆弱感,讓人不敢伸手去觸碰,怕打破了這好似夢幻的景象。
厲司琛看向她的眼神柔得幾乎能滴得出水來,目光一一掃過她的額頭,她的眉眼,她的臉龐、挺鼻以及有些蒼白的唇……
他貪婪的看着她一遍又一遍,連眼睛都不眨,像是永遠看不夠、看不厭似的。
目光,最後停在她纖細的手指上。
房間裏溫度正好,就算穿着單件也不會覺得冷。
厲司琛握起她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大掌中,不敢動靜太大,怕牽扯到了她手臂上的傷口,不利于愈合。
江蓠身上已經換好了醫院的病号服,厲司琛卻像看得見她衣服下的傷痕似的,他盯着她的胸前喃喃道:“你承受的這一切,我定會悉數還給他的……”
夜已深,厲司琛怕房間裏的燈光會讓她睡得不安穩,便将燈關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線,守在她的床邊。
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但這仿佛并不影響厲司琛的視線,他緊緊鎖住黑暗中江蓠的身形,時不時,還摸上江蓠的脈搏。
他太怕了,他怕這隻是一場夢,白天江蓠身染鮮血的模樣像是烙印在他心裏了一般,讓他怎麽也忘不了那一幕,那忘記呼吸的恐慌感他大概一輩子都會記得。
“今天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黑暗中,他輕聲而又堅定的說道。
他一直看着他,對于時間的流逝毫無察覺,不知過了多久,隻覺一陣疲乏感傳來,厲司琛漸漸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将頭磕在江蓠的床邊。
——
清晨,窗外還泛着淡淡的霧氣,仿佛爲大地披上了一件缥缈的紗衣。
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這迷霧,從窗台上照射進來灑在地面上時,床上沉睡的人兒輕輕的睜開了眼睛。
這是哪兒?
江蓠一睜眼便看見上方白色的天花闆,她恍惚了一陣,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她隻記得,那個光頭男子正要殺她的時候,厲司琛帶着陸九便率先沖了進來,才剛解開身上的繩子她就看到夜風行準備對厲司琛開槍。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推開了他,讓自己挨了一槍。
接着她暈了過去,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五感一點點恢複,江蓠明白自己現在是得救了,内心一陣慶幸。
想她一輩子,不,應該說是兩輩子,總是這樣多災多難,關鍵時刻卻又有驚無險,看來上天還是保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