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槡若的心中，暗暗爲雨歸稱奇。這麽小小的一個人兒，爲何能夠如此看得開？
“有些道理。”李槡若突然溫柔一笑。
南疆聖女可是不會笑的，南疆聖女怎麽能夠笑呢？
場間頓時起了不少聲音。
“前輩，你笑了。”雨歸說道，“你看吧。其實隻要笑一笑，這個世界就不一樣了。”
兩人在衆多的目光中入席。
今天的折天慕徳可是漲足了面子。兩個聖女同時參加他兒子的滿月酒。而最讓人稱奇的是，南疆聖女這個冰山美人竟是在這場喜宴上露出了第一個笑容。光是這一事，就足夠他吹很久的牛皮了。
“你若是想和她說說話。就去吧，小潤兒給我。”李槡若的對面，丫丫公主從韻卓的懷間抱回自己的女兒，柔聲說道。
“你……”韻卓瞪大了眼睛，“你現在應該生氣吃醋才對！”
“我從來就沒有吃過她的醋。”丫丫冷哼道，“從來就沒有！你記住了！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不太對勁。”韻卓笑眯眯地道，“哪裏有自己的妻子叫自己的丈夫去見别的女人的。”
“她也是你的朋友。”丫丫公主突然就笑道，“你這個人啊，雖然油嘴滑舌，但是就是和楚溪那根木頭一個樣。死腦筋！”
“多謝誇獎。”
丫丫公主又道：“今天很奇怪。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你看看這喜宴上，關系有多亂。
楚溪、雨歸、南關娜娜、九公主、折天慕徳，還有折天慕徳的皇後。
年輕這一輩，都能如此坦然。難道我們這一輩，反而不如他們嗎？”
“有些道理。”韻卓點點頭，輕輕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對面的李槡若頓時就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清亮的眸光看了過來。
韻卓笑了一笑，起身離開喜宴。
過了兩分鍾，李槡若也起身離開。
南關娜娜不解地看了楚溪一眼，目光又落向雨歸。
雨歸隻是一個勁的笑。看來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這一瞬間，南關娜娜有些明白了。
她的愛，是依戀，是守護，是陪伴，是白頭偕老。
而雨歸的愛，時釋懷，是放下，是一種淡然自若。
楚溪的愛，則是一口古井的井水，起不了漣漪，默默無聲，卻又滋潤着無數的生命。井水是沒有威脅的，而楚溪的愛，也是沒有威脅的。
南關娜娜看着楚溪那沉靜的側臉，心想：“原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是因爲他其實更愛她。”
突然之間，南關娜娜覺得自己和楚溪的距離好遙遠好遙遠，就算他明明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
東渦皇宮的禦花園。
李槡若看着懶洋洋靠在長廊柱子上的韻卓，沉默着，許久才喊了一聲：“于彤……哥哥……”
“小若，很久不見……”韻卓轉身，原本還想調侃兩句，然而當他注意到李槡若的變化時，到嘴邊的話立刻咽了回去，說道，“你……長大了……”
眼前的南疆聖女，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小姑娘衛靈小姐。
“的确……很久不見……”李槡若淡淡地笑道，“按照地球的‘年’來換算，應該有好幾百年了吧……”
“好幾百年……”韻卓喃喃地說着，心中竟是開始觀念遠方星系中的幾個好友。“那……他們呢？”
“他們……指的是誰？”
“比如……阿雪，比如……猴子……”
“猴子叔叔早就死了，死了應該有幾百年了吧……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壽命哪裏會有我們的這麽長。劉茱……也死了……
都是壽終正寝。
祭靈……她活了四百多歲後，也死了。當年的人……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
李槡若的笑容頓時變得很是慘淡，“我就像是一個老怪物。一個不會老不會死的老怪物。我看着我的父母變得白發蒼蒼，看着他們死去。而我卻一點兒也不會改變。
我還看着自己的同學逐漸變老，還有同學的孩子，看着他們呱呱落地，再看着他們白發蒼蒼，最後進入了黃土裏。
我還是一如既往，朱顔未改。
在那樣的世界裏活得長了。我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成了人們羨慕的那一類能夠長生不老的人。
然而，我不再願意和别人交往，更不會對任何人産生感情。因爲我知道，他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我！
也興許是活的時間長了，人……也就沒有了感情了。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怨恨我自己爲什麽不老去。”
“小若……”韻卓看着眼前的冷豔美貌女子，久久說不出話來。他曾經也是一個不老不死的老妖怪。所以，他很能理解李槡若的心情。
“後來……我就來了這裏。”李槡若笑道，“反正這裏的人，都是老怪物。我的心裏終于是平衡了一些。”
韻卓突然也就跟着笑了出來。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沒有什麽是時間治愈不了的。
“你……不能再這樣空耗青春了……”韻卓說道，“當年……是我的不是。很長時間裏都把你當成丫丫的代替品卻不自知。”
“是應該找一個能夠陪伴自己過一生的人了。”李槡若走到欄杆變，扶着欄杆，看着花園中怒放的金菊，“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見過了很多東西，很多事情、很多東西也想通了。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也沒有什麽是不能釋懷的。”忽而又一笑，“雖然是想通了，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卻及不上那個小女娃子雨歸。”
“他們這些年輕人……的确比我們強。”韻卓也感歎道，“的确是很強。與其說他們對自己‘狠’，不如說他們比我們這一代人更具備智慧。”
“也是。”李槡若也道，“誰能想到，曾經你死我活的一群人，現在卻是能夠這麽坐在一起。”
“唯一的遺憾，就是蕭暮雨和旬陽那小子不在。如果在……這應該是一場非常有意義的聚會吧。”
李槡若虔誠地道：“希望他們都幸福。”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韻卓也很認真地說道。
“謝謝……”
時光浩瀚，當再次相見時，卻已經是另外一番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