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楚溪的學生。都是楚溪所熟悉的面孔。有些他說得出名字,比如章結;更多的他無法說出名字,但是他記得他們都是綠十高的學生。
楚溪在綠十高的聲望很高。對于綠十高的學子來說,楚溪是他們的老師、是他們的學長、更像是他們的父親。如果沒有楚溪,他們想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來到京都學習。
“有些過份了!”楚溪覺得鼻子有些酸,眼睛亦是濕潤,一股暖流卻是從心中升起,迅速走遍四肢百骸。這就是生命的力量!
他明白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人。他也沒有被這個世界遺棄。就如南關娜娜曾經寫給他的信:這世界,不隻是有那些可惡的人,還有更多可敬、可愛的人。
他們就是那群可愛的人。
“大家聽說你病重之後,就一起來看你。”
輕鈴也緊跟着道:“溪溪,你可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你教導你的學生,讓他們不要放棄,今天你可得做好榜樣。”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韻卓和荊夢鴻軒對視一眼,松了一口氣,一起走到外面的院子裏。
“他現在是活下來了。”韻卓問道,“楚披荊現在逝世了。你們打算怎麽辦?告訴楚溪嗎?”
荊夢鴻軒道:“以前是要考慮楚披荊的感受。現在不用了。楚溪是我們荊夢家的人,我們自然要帶他回南疆。對了!楚披荊醒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就什麽都沒有說?”
韻卓笑了笑,雙手負在身後,道:“我記得他有一次清醒。說不出話來,隻是拿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楚溪的真名,叫荊夢楚水。”
荊夢鴻軒用手指着韻卓,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個老狐狸。竟然試探我!”
“開一個玩笑。”韻卓歎道,“其實,楚披荊是同意了的。他将楚溪養大,會有諸多不舍。可是他也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楚溪還是要改回原來的姓氏。而且他覺得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沒有給楚溪一個家,還給楚溪帶來了厄運。”
“就這些?”荊夢鴻軒突然開始不太相信。韻卓是出了名的狡猾奸詐不要臉。
“好像還有一件事情。”韻卓捎了捎頭,道,“楚披荊似乎說過,讓楚溪一定要娶雨歸。我當時也分不清楚他是否清醒。”
“婚姻之事,讓他們自己做主。”荊夢鴻軒道,“而且……我覺得楚溪未必會聽我們的。”
“他和雨歸的關系很好。”
荊夢鴻軒冷哼一聲:“你是不知道他的感情線有多亂。這種事情,還是少操心爲好。”
“你打算什麽時候将這些事情告訴他?”
“過幾天吧!”荊夢鴻軒道:“現在隻怕他受不了這種刺激。”
“不妥!”韻卓搖頭,“據我所知,他緊跟着就會離開烏洱星。”
“無論如何,還是等他身體好一點兒。我還是挺意外的。你說小溪他都失憶了,他是怎麽找到他的同胞妹妹的?”
“楚璃?”
“嗯!他們是一對雙胞胎。”說到這裏,荊夢鴻軒像是想起了什麽,看着韻卓笑道,“看來你不行啊!我哥的孩子都長這麽大了。丫丫卻還是個空肚子。”
“我操!”韻卓爆了一句粗,一個男人怎麽能被其他的男人說不行呢?特别是那方面。他和丫丫隻是不想要!強調一下,是不想要!不是不行!
“别在我面前逞強。”荊夢鴻軒繼續笑道,“等你老爹出來,他自會收拾你。讓我想想那場景,他一定會勃然大怒,一腳把你揣到紅豆湖裏!”
兩個人說笑間,丫丫公主也走了出來。任誰都沒有注意到,聖女青色的身影在此時隐沒在了夜色裏。
聖女離開了,沒有向誰道别,也沒有帶上自己的徒弟。她終于找到她要找的那個人了,可見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之後,她忽然又想明白了一切……
世界從來就不會在乎某一個人,沒有誰是一無是處,也沒有誰是世界的唯一。
丫丫公主來到韻卓身邊,歎息道:“看來我真的得改變對他的看法。”
然而,韻卓卻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呆了一會兒,使勁地嗅着空氣。
“你在幹嘛?”丫丫公主有些不悅。
荊夢鴻軒也覺得不解。
“是……她?”韻卓不可置信地說道,“好像真的是她!我聞到她的味道了。”韻卓還記得那種味道,帶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丫丫公主突然惱火起來。冷哼道:“看來我是人老珠黃了!”作爲他的妻子,她很清楚他說的是誰,因爲他對那個人懷有很深的愧疚,所以他才經常這樣神經兮兮。
荊夢鴻軒吃吃地笑着。韻卓一愣之後,就是很認真地道:“丫丫,真的是她!我感覺……她來了。”
丫丫公主終于是怒道:“既然你這麽想她,幹嘛不将她也一并娶了?”
韻卓終于是反應了過來,尴尬地笑了兩聲,不顧丫丫公主的掙紮,強行将她抱在懷裏,柔聲笑道:“吃醋呢?”
“誰吃醋呢?你倒是想得美!”
韻卓忽然正色道:“如果她真的來了,我們總不能裝作不認識吧?”
“也有些道理!”丫丫公主佯怒道,“可是你經常這樣神神叨叨的,将我這個做妻子的置于何處?”
“老婆大人,我以後會注意。”
“這狗糧我可不吃。”荊夢鴻軒摸着下巴,很有覺悟地走開了。
“說吧。你現在又有什麽想法呢?”韻卓拉着丫丫公主的手,到院子邊的花壇坐下。
“刺客的事。剛剛……收到了消息。說……殺害楚披荊的刺客,是蕭暮雨。”
韻卓沉聲道:“果真是他!”
“你猜到呢?”
“嗯!我估計不僅我已經猜到了。楚溪也已經猜到了。所以他才會受到如此大的打擊。
楚溪這麽快就聽到自己父親逝世的消息。我想,應該也是蕭暮雨故意透露給楚溪的。他打算氣死楚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