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那句話,恰好是白艾的軟肋。
一是殺不了,二是不敢殺。沒有誰願意得罪荷想那個超愛護短的瘋女人。
既然沒有人殺得了他,那他爲什麽不将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曝光出來?
這,就是楚溪今天來這裏談判的底氣。
“你這是威脅我?”白艾的眼睛,漸漸眯起,卻露出寒光。
“兩年前,你也曾經威脅過我。”楚溪說道,“既然你能威脅我,那麽我爲什麽不能夠威脅你?你要相信,光路是可逆的。而且,在這些事情當中,威脅這種事情,還少見嗎?”
楚溪現在說話的語氣神态,讓白艾覺得,這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一個翻雲覆雨的老油條。
白艾倨傲的神态,終于是有所緩和。以楚溪現在的能力,說不準他一不高興,就真的可能殺了自己。
“你想要什麽?”白艾問道。
這一句話,也就是承認了楚溪有和自己談判的資格。
“公平。”楚溪說道,“我不希望在這招生考試後面,再有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如果今年再出現這樣的情況。說不準真的會死人。我不用,你們也别用。至于最後的勝利屬于誰。就完全看考生們自己的本事。”
白艾開始有點兒不理解這個少年,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理解了這個少年。他知道自己看錯了人。他追求的從來就不是名望聲譽,金錢地位,而是最簡單的公平。
他遭受過很多不公平的對待,所以他需要一個公平。
“有意義嗎?”白艾問道。
“那我也問你,有意義嗎?”
同樣都是“有意義嗎?”可從兩個不同的人嘴裏出來,指的是不同的對象。
兩個人對視了很久。白艾想從楚溪的眼睛裏面看出那抹虛僞,可是他沒有看到。
楚溪想從對方的眼睛裏面得到最真實的答案,卻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這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
楚溪也想從對方的眼睛中得到那麽僞裝,可惜沒有。
“最後,我希望類似的事情不要再發生。”楚溪說道,“這樣累不累?還有,老學監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雖然他是被綠十高的學生殺死的。可你才是幕後黑手。我甚至可以殺了你。或者說将這個消息公布出去,讓蘭山會的人知道,你覺得蘭山會的人會放過你嗎?你擅長于暗殺,他們更擅長于暗殺。”
白艾沉默,臉上的陰翳之氣,猶如要将他的臉撕裂。
“你可以恨我。甚至是暗中罵我”楚溪提起茶壺,在自己的茶杯中倒上熱茶,繼續說道,“可是這是你必須要面對的事情。我不殺你你也會死。
但你是我曾經的老師,是白竹的父親。所以我選擇了隐忍……這是不正确的做法,對老學監不公平。
白竹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人。綠十高的學生們很喜歡他。”
說白了,就是楚溪看在白竹的面子上,楚溪才放過了白艾一馬。
最後,楚溪又說了一句,“這樣真的很累。我們就不能把時間放在有意義的事情上?”他擡頭,目光清澈如水,看向了白艾。
他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白艾的姿勢基本上沒有改變,自然也沒有動那杯茶。
楚溪想了想,說道:“茶水裏沒有毒。茶涼了,也不太好喝。”他将白艾面前茶杯中的冷茶水換掉,倒上新的熱茶,說道:“我并不是特别會泡茶。這壺茶,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教我的。用什麽水,什麽茶葉,還有什麽茶壺。茶葉的多少會影響口感,火候也很難控制。”
“你又想說什麽?”白艾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越來越難對付。
“你可以試着和白竹做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情。”
楚溪放下茶壺,坐下。
白艾悶頭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說了一聲告辭。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同不同意楚溪的提議。
楚溪看着剛剛走出竹亭的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今天晚上的話。我希望你仔細想一想。你也知道,我是一個不太會說謊的人。”
不太會說謊,那麽也就代表着楚溪會做他說過的那些事情。
白艾微微停住腳步,頭也不回,語氣不善地說道:“我改變不了什麽。”
這已經是妥協。
楚溪笑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他暫時是搞定了白艾。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内,白艾是不會再對他出手了。
接下來還有另外幾個人,雖然楚溪并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使用那些手段,隻不過終究還是要防着一點兒。他不想再讓兩年前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這些學生的身上。
白艾回到了臨水軒,臉色一直陰沉沉的。
白竹見到這場景,就知道楚溪已經出現了。而且很明顯的是,自己的父親在這場談判中吃癟。
白艾默默地抽着香煙,站在窗前,站立了很長時間。
雨停了。他突然覺得在房間中的視野不是特别開闊,就一個人來到了臨水軒的樓頂,看着綠十高的滿城燈火。
這一呆,又過去了很長的時間,至少是半夜。
到了第二天早晨,白竹突然很奇怪地吃到了父親做的早餐。他好滿足!
楚溪昨天夜裏說的沒錯。他累了,是真的累了。
他打壓楚溪,就是害怕楚溪會對整個社會體系造成沖擊。他曾經是瑪希忠誠而狂熱的追随者,本能地會讨厭楚溪。
可是後來,京都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失去了瑪希的信任,這才來到青水縣,做了一個不起眼的學監。
現在想想,這些事情,其實和自己還有什麽關系呢?沒有了!
他累了。
那個少年說的沒有錯。這樣真的很累。
楚溪整走了白艾。
史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如釋重負,露出了一個笑容。
學督也喜笑顔開,說道:“我也沒有想到這小家夥竟然還是有一些本事的。”
“林學鴻應該找過你。”史傑問道。
“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學督拍着胸脯保證。
史傑微微笑道:“不是你應該怎麽做,而是要讓楚溪去做。”他看着對面牆上的一把劍,說道,“曾經我想把他培養成一個優秀的特工。現在看來這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