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父親真的做了那份假的親子鑒定報告？”楚溪的手指輕輕地敲着桌面，不太确定地道。

“是！”白沙州很笃定地回答，“因爲這份報告很重要。關系到整個東渦。”

“如此說來，這應該是一件很機密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又怎麽會懷疑我是你的殺父仇人。”

白沙州抓着自己的褲縫，有點兒緊張，猶豫了好久，終于是道：“因爲……親子鑒定所關系到的兩個對象。就是公子和……海司令。他們說如果将這件事情公開，就會對公子不利，公子将會失去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地位、名譽、金錢等等，爲了隐藏這個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殺人滅口。”

楚溪愣住，好半響沒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水杯，笑道：“你開什麽玩笑？”

“我……我沒有……”白沙州急道，“我說的是真的。”

南關娜娜也是一愣，低下頭不住地擺弄着手裏面的水杯。

白沙州的話，讓楚溪想起了不久前海棠花樹下折天泥泥的話，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沉默了一忽兒，很嚴肅地問道：“你聽什麽人這麽說的。”

“我周圍的人都是這麽說的。”

楚溪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就是一沉，難道……這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終都是一個針對他的騙局？

楚溪的心情很是沉重，開口道：“你現在的問題，我還沒有辦法給你答案。如果以後我能找到答案，我會通知你……”

白沙州心中很是失望，郁悶地離開。

公寓裏再度變得安靜。南關娜娜始終低着頭，始終用她那纖長的手指擺弄着水杯。楚溪一動不動地看着茶幾，平整的幾面上，出現了他自己的倒影。

“你也是這麽認爲的嗎？”楚溪小聲地問道。

南關娜娜不說話。

楚溪知道這是默認。他歎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麽他爲什麽要如此欺騙于我？”

南關娜娜擡頭，看着楚溪，小聲地道：“有一個家……總比我什麽都沒有要好……”

楚溪苦笑，閉上了眼睛。

當一切再度變成虛幻，他又要如何去面對？楚溪隻覺得這世界好複雜，好讓人心累。人與人之間，爲什麽要多這麽多的欺騙？大家坦誠相待，不是更好嗎？

他覺得很累，倒在床上的時候，卻又無法入眠。

時間很快就進入了深夜。楚溪看向對面床上的南關娜娜，見她已經睡熟，便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腳地穿上衣服鞋襪。

有些事情，他要自己去證明。他可以不在乎這件事情，可他不能将這件事情無視。

“公子……”楚溪剛剛穿好鞋子，南關娜娜便是幽幽地歎息了一聲，也從床上坐起，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偷偷離開。”

“對不起！”楚溪道，“這件事情……我不想把你卷進來。如果……我說如果父親真的在欺騙我。他……不是我真正的父親，那麽這件事情的後面，就一定會藏着驚天陰謀。”

南關娜娜将長發挽起，道：“我是公子的人。”

楚溪搖頭。

南關娜娜黯然：“無論怎樣，娜娜都不會離開公子。娜娜也和公子一起去。公子的事情，就是娜娜的事情。”

楚溪糾結了很久，終于是點了點頭。

在夜色的掩護下，楚溪拉着南關娜娜，躲過學院中路上的巡邏隊，角落裏無數的攝像頭，來到了大陣邊緣。

憑借着4.5級的運算能力，他很快就找到了大陣上的一個漏洞。回頭看着南關娜娜，微微點頭，示意她做好準備。

南關娜娜已經有了這方面的經驗，可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楚溪的手。

當漏洞出現在兩個人面前的那一瞬間，楚溪拉着南關娜娜，閃身穿過大陣，出了東渦皇家學院。

楚溪和南關娜娜回到了司令府。他打算暗中采集碧葉水瓊的DNA，拿去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麽海一松也多半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可是，他還是失算了。

就在楚溪拉着南關娜娜的手跨進大院之時，他在秭歸藍色的光芒下看見一個人站立在院子中的花壇邊，白色的漢白玉台階上。

那裏，有一棵很大的紫荊。

站在那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海一松。

遠遠地，楚溪就停住了腳步，眼眶說不出的酸澀。心中更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難受至極。

放開南關娜娜的手，拾級而上，距離海一松還有數十步之遙，他又停住了。

海一松沒有看楚溪，背着手看着天空中的秭歸，問道：“你來呢？”

他說“你來呢？”而不是說“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他知道楚溪要來。

“爲什麽？”楚溪的睫毛，已經被淚水沾濕，卻努力不讓自己流淚。當他以爲自己終于有一個家，當他以爲自己終于可以回到父母身邊之時，得到的卻隻是無情的傷害和欺騙。

海一松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有說。

“你就不打算說點兒什麽嗎？”楚溪問道。

海一松向楚溪看去，他看到了他眼睛中閃爍的的淚花，可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我恨你！”楚溪悲憤欲絕，拂袖而去。他忍受不了這樣的欺騙。

海一松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解釋。

“公子……”南關娜娜轉身追了上去。

海一松看着離開的兩個人，沒有說話，也沒有挽留。他想了很久，澀然一笑，竟是突然覺得楚溪比自己幸福。

楚溪和南關娜娜離開了。紫荊後面的回廊上，走下一個素衣女子。她來到海一松身邊站定，默默看着兩個人離開。碧葉水瓊的臉上，淚痕未幹。

海一松問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碧葉水瓊道：“我知道自己的孩子。”

海一松選擇了沉默，好久才道：“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情緒，除了他自己和碧葉水瓊之外，别人很難理解“對不起”這三個字中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

……

楚溪離開了司令府，一路狂奔。海一松果然是在欺騙自己。他的心好受傷。他想：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那該多好，如果他還在誠興，那該多好。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