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幽小鎮中,大難不死的學子終于是和自己的親屬團聚。
那是笑聲,那也是淚水。
他們很開心,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一直在幫助他們的那兩個少年還沒有出來。司教司的首席執行官姜郃老淚縱橫。真的是謝天謝地……雖然在這麽多人的面前流淚有點兒不合體統,可現在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當司教司的老師在清點完人數給他彙報傷亡情況時,他隻說了一句話:“這就夠了!”
不錯!這就夠了!原本他還以爲所有的人都要出不來了,現在卻出來了不少人。這已經夠了。
那個老師看着他,欲言又止。
姜郃今天很高興,他道:“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别這麽吞吞吐吐。”
“溪水……沒有出來……”
“溪水?”姜郃有一刹那的驚愕,他并不知道溪水來了赤幽峽谷。他是司教司的首席執行官,這種小事他多半也不會管。
那個老師道:“是他和另外一個叫做蘭溪的少年組織大家撤退的。現在……大多數學生都出來了。他和那個叫做蘭溪的少年卻還留在峽谷中,隻怕永遠也出不來了。”
“溪水……竟然是溪水……又損失了一個人才……”姜郃剛剛好起來的心情,立刻就沉入了谷底。溪水雖然不在大興正常的教育體制之内,可他卻是不少學子心中的标杆。
“他……沒能出來?”青水一初的學監也在這裏,他的兒子白竹來了這裏,他自然也來了這裏。他并不知道楚溪就是溪水。他現在隻知道,是溪水救了自己的兒子。
……
人群中,有一個人正在焦急的跑着,大聲地喊着:“楚溪哥哥……楚溪哥哥……”
她的聲音很大,很焦急,帶着哭腔。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一起看着這個少女。
少女是婉雲。她一見到人就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楚溪?”情急之下,她已經忘了楚溪已經變成了溪水。
沒有人回答她,人們隻是搖頭。他們并不知道楚溪是誰。
這動靜,吸引了青水一初的師生。這邊的人很清楚,楚溪是誰。
總教和華修老師也在。他們兩個人是一定要出現在這裏的。華修老師是輔導老師,他必須出現。總教掌管所有與教學相關的事宜,赤幽峽谷的曆練,他也會出現。
“楚溪這孩子……也來了赤幽峽谷?”華修老師有意外。
“他應該來!”總教慢吞吞地說道,“他不來就不是楚溪了……”
“可是……這個小女孩爲什麽在找他?難道他沒有出來?”華修老師的心頓時就是一沉,走到婉雲身邊,問道:“同學,你在找楚溪?”
“嗯!”婉雲含淚點頭,問道,“老師,你有沒有看到他。整個小鎮……整個小鎮我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他。”
“他也來了?”華修老師繼續問道。
“來了……”婉雲剛說道這裏,立刻意識到不對,話鋒一轉,又道,“他來了小鎮,但是沒有進入的資格,他沒有進入。老師,你到底有沒有看到他……”
“沒有!”華修老師搖頭。
“謝謝老師……”婉雲走開了。
華修老師看着總教,搖了搖頭。搖頭的意思就隻有兩個人能明白。
婉雲這個時候也清醒過來了。她知道不應該問楚溪在什麽地方,而是要問溪水在什麽地方。
溪水和那個叫做蘭溪的少年沒有能出來,這是大家都已經知道的話題,可人們卻拒絕讨論這個話題。他們心裏都很清楚,這兩個人爲什麽沒有能出來。
婉雲也想到了這一點兒,可她就是不願意承認。
她看着完全崩塌的大陣,還有沖上天空幾公裏的塵埃,心中難受得要命。還是有人死在裏面了嗎?
她又抓住旁邊的一個學生,問道:“你有沒有看到溪水?”
“溪水,他沒能出來……還有那個少年,也沒有出來……”
這就是變相地說:“他們死了……”
婉雲瞬間崩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着赤幽峽谷的方向,一言不發,隻是流淚。
周圍的人們都傻眼了,問道:“同學,你這是怎麽啦?”
婉雲不回答。她不想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總教和華修老師看到了。總教是何等聰明之人,他立刻明白了什麽,看着華修老師,輕聲道:“是他……”
華修老師也明白了。
在場的人,就隻有這兩個人明白了。其他的人,要麽是不明就裏,要麽就是沒有注意到婉雲的反應。
華修老師再次走到婉雲的身邊,問道:“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婉雲隔了很長時間,才道:“我叫婉雲……”
華修老師輕聲道:“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是沒辦法改變的。”
“我知道……”
婉雲回頭,認出了華修老師,也認出了青水一初的師生。
她現在很難受,她很想說:“溪水就是楚溪!你們對他這麽不公平,他現在爲了救你們而犧牲了自己。現在他死了,你們高興了……沒有人再礙你們的眼睛了……你們是不是很高興?”
可她不能說!她知道楚溪是什麽身份,她知道溪水又是什麽身份。
她……什麽都不能說。隻是默默地從地上站起,背着自己的挎包,往小鎮外走去。路過青水一初師生的面前的時候,她停住腳步,看了一眼這些自私自利的學生和老師。
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凄然、絕望、憤恨的眼神。
青水一初的師生全部愣住,除了華修老師和總教,沒有人明白她爲什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在青水一初的師生中,有一個人爲婉雲的一個眼神而駐足、而癡望、而失神。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又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她流露出如此情緒?
白竹的心髒,一陣亂跳,這一個眼神,已經讓他終身難忘。
那個女孩子走了,很緩慢,孤零零地走了。她隻留給他一個忘不了的眼神。
白竹低下了頭。
婉雲很傷心,卻是沒有失控。她一直在盡力地壓制着自己。她很明白自己将來要幹什麽,所以她要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坦然面對生離死别!在未來,還有衆多的告别會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嘴上說着容易,真要做起來,怎麽能用一個“困難”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