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落腳不久的黎世城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他略微皺起了眉頭,因爲他來此地時尚未與人說過,知曉的人不過是卓傾染一人。而如今這般突兀的敲門聲,會是誰呢?
帶着幾分戒備,他起身走到了庭院中。
“誰?”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
“義父,是我。”
門外傳來了卓傾染的聲音。
黎世城訝異了幾分,試煉結束了?
打開門,門口處果然站着卓傾染,或許是他個頭較高的緣故,竟不偏不倚的将黎無憂的身影給遮住了,也就導緻了他并沒有看到身後的黎無憂。
“結束試煉了?”他疑惑道。
卓傾染點頭,“義父,你可還記得我先前提到的事。我想,我找到了那丫頭。”
“她在哪?”
黎世城一臉震驚。
卓傾染讓開了幾步,露出了站在身後的黎無憂來。
“你……”
見到她,黎世城略微顫抖了起來。
黎無憂擡頭,眼底說不出的複雜,親切,感傷,想念……似乎所有的情緒都在一瞬間噴發了出來。
“無憂,我的女兒。”
終歸是黎世城忍不住了,開口叫喚了起來,而後一把抱住了她。
黎無憂身體一滞,這種來自血緣上的親近是難以磨滅的,從相見的那一刻,她便知道,這個人就是她的父親。
看見兩人的相認,不知怎麽,卓傾染的心中一陣驕傲,他終是做了一件讓義父欣慰的事。
“……父親……”
黎無憂被抱入懷中,有些無措的叫道。
“哎。”
這一刻,黎世城感覺滿足了,這是她的女兒,他終究是見到了。
“義父,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吧。”此時,卓傾染微妙的提醒道。
“是是,無憂,我們進去說。”
松開抱住的手,黎世城拉住黎無憂的手腕,十分的小心翼翼。
“好。”
黎無憂被他帶着走,仿佛回到了記憶中那個拉住自己大步向前的父親。
進入閣樓内,卓傾染尋了一個借口,給兩人留下了足夠的時間。
房間内,僅剩兩人,這一父一女,突然沉默了下來,像是找不着話題一樣。實際上,他們多年未見,都不該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黎世城打破了沉默,問道:“無憂,這些年你還好嗎?你爺爺的身體如何?”
“都還好。”
黎無憂擡頭回應道。
“那你……”
黎世城忽然有些糾結了,他想問黎無憂,這些年可有怪過他們,可是轉念一想,又閉了嘴。
“父親,我很想你,還有娘親。”
黎無憂似是看出他的不安,轉而安慰道。
“你……可怪我們當初沒有帶你一起?”黎世城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黎無憂搖頭,“不怪,我能理解你們。”
“好女兒……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了。”黎世城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關系,都過去了。”
其實,說不怪那是假的,畢竟在與父母分别的這麽多年,每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而她自己卻孤零零的一人,那時的她便想着,若是父母在該有多好。可是,今日在見到黎世城的那一瞬間,黎無憂發現,她心底似乎并沒有生出這些怪罪來,反而是心疼之意大過了種種思緒。
“傻丫頭。”
黎世城欣慰的笑了起來。
黎無憂也跟着笑,“父親,這些年你們很辛苦吧?我聽傾染哥哥說,娘親,她好像不是很好。”
“他告訴你了?”
黎世城未曾注意到黎無憂對卓傾染的稱謂,反倒是将重點放在了後一句上。
黎無憂點頭,“說了一點點吧。”
黎世城歎了口氣,“你的娘親在當年離開你之後的不久便陷入了沉睡,這些年來,偶然醒來卻也是昏昏浩浩的。或許是當年的事情在她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則也不至于像這樣子。”
黎無憂一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黎世城眼底閃過一抹痛楚,“當年……你的出生帶給我與你娘親的,是難以想象的喜悅。可是随着你降臨之後的不久,我便發現周身的諸多事物,因你而改變了。尤其是原本不屬于這個季度的紫藤花,開得無比的絢麗。”
“後來,這件事情被人察覺了出來,你的存在成爲了某些人的眼中釘。我藏了你五年之久,可還是被他們尋到了,之後黎族生了變故,爲了不讓你被帶走,我與你母親,還有天機樓的一位長輩将你的靈識分離了出來,卻不想中途出了意外,丢失了一魂。那些人見你失去了原本的天賦,随即退了回去。我和你的娘親爲了尋找救你的方法,跟着天機樓的人,來到了烏蘭大陸。這一去,便再未回去過。”
紫藤花……這讓黎無憂想到了沐玥紫,她的前世,這應該是有什麽關聯的……
黎無憂疑惑道:“父親,這麽說來,您是知道我魂魄原本就殘缺的?還有,我爲何會成爲那些人的眼中釘?就因爲異象麽?”
黎世城緩緩說道:“我确實是知道的,當年墨老出手隻爲替你逆天改命。可是,這種事情終究是很難做到的,但是爲了讓你真正的活下去,我們不得不選擇了這一條路。”
“而你,爲何會成爲他們的目标,卻還是後來他以卦象推算出來的結果。他曾已留下了兩個預言。一個是與你默契相關的命格,“豆蔻之年,魂歸來已。混沌之屬,風雲再起”,這算是前期的推算。到了後期,便是與你逆天改命之後相關聯的預言,而這個預言他雖未曾吐露,我卻也知道,事情恐怕不是那麽的容易。在這之後,爲了尋你,也爲了更好的保護你,我開始着手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勢力,黎城!今後,若将你尋回了,那裏便是你的家,也是我們的家。”
“等等……父親,您說的這個墨老,他叫什麽?”
聽完這一番話,黎無憂感覺心情無比的沉重,而後她仿佛抓是住了些什麽,卻又在努力的驗證着。
黎世城正色道:“墨老真名:獨孤墨!是天機樓的名老。”
“他!!他該不會是我師傅吧!”
黎無憂突然瞪大了眼睛。
黎世城疑惑,“無憂,怎麽說?”
黎無憂擡頭,随即将前世的事情,以及來到空冥大陸的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
黎世城聽罷,震驚得無以複加,“原來當年他老人家信誓旦旦的說有把握讓你重新恢複,竟然有這層含義在裏面。”
“那這麽說來,第二個預言就是那個錦囊了!”黎無憂沉聲道。
這一下子,她仿佛明白是許多先前未曾想通的事情,原來這一切,都在他師傅的掌握當中。
出現在黎族的算命先生是他,在無涯谷留下錦囊的也是他,在華夏教授她技藝的也是他……在這之後,她的回歸,她的到來,她的一步步成長,都在他的推算之内。
天啊!!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将她的半生都推算了出來!
這一刻,黎無憂十分的慶幸這個人是他的師傅,而不是别的人。因爲這樣的人,若是成爲敵人,那可就太恐怖了。
“你知道第二個預言?”黎世城忽而緊張道。
黎無憂立即将與錦囊相關的事情詳細的說了出來。
“不愧是天機樓的名老,沒想到,你竟與她有這等緣分。”黎世城驚訝道。
黎無憂挑眉,“其實,我也挺好奇的。不過,師傅他老人家,是否知道,我身懷那東西?”
“嗯?”
黎世城遲疑。
黎無憂道:“父親,師傅他老人家在何處,我想抽空的時候去見見他。我還有諸多的問題想要問他。”
“墨老行蹤飄忽,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既已回來了,那他定然是會出現的。一切随緣吧。”黎城平靜道。
黎無憂低下了頭,“也隻能這樣了。”
“呵呵,你娘親若是見了你,想必會無比的高興。”黎世城笑着說道。
“嗯嗯,父親,您這麽說,我也好想快點見到娘親。”黎無憂有些撒嬌道。
說實話,黎無憂不常出現這種小女兒的姿态,她也隻有在極爲親近隻認得的面前才會出現,哪怕是景離淵也未曾見過。
黎世城高興道:“好好,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
“嗯嗯。”
黎無憂用力的點頭,聽到這話,她不由的有些心酸。十多年了,他們終究是見到了,想來父親這些年也過得不如意吧。
“哦,對了,無憂,爲父替你定下了一門婚事。先前見你與傾染交談的還不錯,怎麽樣,覺得他如何?”黎世城道。
“啊?”
黎無憂一囧,“怎麽突然說起這件事來?難道父親很盼着我嫁人嗎?”
“傻丫頭,爲父是爲了你好。傾染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他的爲人,爲父最是清楚。若你們兩有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當然,也不是說讓你現在就嫁。我與你娘親還要你再陪伴些許日子的。”黎世城語重心長地說道。
黎無憂臉色有些古怪,“父親,我……”
就在她想要解釋原因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打鬥的聲音。兩人瞬間站了起來,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