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瑞瑪沙漠的深處,埋藏于黃沙之下的巨型宮殿,其瑰麗的精緻布局,如同一座巨大的皇城。
宮殿的中央,是一座古老的祭壇。祭壇的中心,不斷散發着磅礴的巨大能量,沖破地面的束縛,直刺雲霄之外。
伊澤瑞爾此時正位于祭壇旁,感受着那偉岸的無上星光之力。
“這就是艾卡西亞女神的神器,艾卡西亞之光嗎?”伊澤瑞爾的聲音略微顫動着,空間的巨大魔法能量令他生畏。
伊澤瑞爾感覺自己猶如那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在磅礴的力量下晃動着。不過很快,他便清醒過來,他來這裏可不是站在這裏感慨恐懼的,而是來取得神器,朝召喚師峽谷發動至強一擊。
他邁步來到光柱面前,那股強大的魔法能量瞬間令他匍匐在地。
這?艾卡西亞之光,它隻是一道光,我該如何獲得它的力量呢?伊澤瑞爾跪倒在地上,擡起頭,看着這道耀眼的光柱。
就在伊澤瑞爾思索對策之時,一道可以淨化一切的清音響起:“年輕人,你來這裏所謂何事?”
這聲音?伊澤瑞爾四處張望着,希望能找到聲音的來源。
“我就在你面前,年輕人,艾卡西亞女神最後的化身——艾卡西亞之光。”那道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一陣清風,拂過伊澤瑞爾的心底。眼前光柱對他的壓制之力開始變得緩和。
“您就是艾卡西亞女神大人?”伊澤瑞爾激動得口齒不清。
他周遊瓦羅蘭各個古老的神秘之地,其中最讓他向往的便是古籍中隻言片語提到的艾卡西亞——失落的文明。
“是,也不是,我是艾卡西亞女神用自己的精魄凝聚而成的神器,艾卡西亞之光,顧名思義,代表着艾卡西亞女神生前最神聖純淨的力量,讨伐世間諸邪。”
那光柱中的聲音停頓了片刻,便繼續說道:“該你了,年輕人,你來這裏所爲何事?”
伊澤瑞爾聽了後,先是一愣,然後趕忙回答道:“女神大人,我在恕瑞瑪沙漠的邊緣發現這裏有沖天的光柱散發而出,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來尋找這裏。”
“這裏的能量竟然洩漏到了地面之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剛開始我也不知道,直到我無意中闖入了另一位女神大人的沉眠之地,才有幸了解實情。”伊澤瑞爾回答道。
“另一位?難道是雷克塞?她怎麽會幫助人類?”艾卡西亞女神有些疑惑,自言自語起來。
“雷克塞?是那位大人的名字嗎?”伊澤瑞爾輕聲問道。
“她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繼續說。”
伊澤瑞爾見艾卡西亞女神不願回答,便繼續說道:“那位大人說她會什麽地聽之術,還說召喚師峽谷被您封印的納什男爵已經破除了封印,随時會沖破召喚師峽谷的結界,隻有您的神器艾卡西亞之光才能再次封印納什男爵,并給我指引來到這裏的方向。”
“如果是以前,艾卡西亞之光還有封印納什男爵的力量,現在不行了。”艾卡西亞女神歎息的聲音自光柱中傳出。
伊澤瑞爾一臉震驚地擡起頭,他顯然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怎麽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他不甘心地問道:“女神大人,爲什麽現在不行?難道神器的能量也會洩漏?”
“不,千年之前,有一個名叫阿茲爾的年輕人曾經來此,借用了一次神器的力量,艾卡西亞之光如果沒有我親自持有,它的力量隻能使用兩次,所以這次,它将無法完成封印。”
艾卡西亞女神清幽的聲音,回蕩在腦袋一片空白的伊澤瑞爾的耳旁。
伊澤瑞爾站起身來,雙手抱住腦袋,深深吸了口氣。他胡亂地搔撓着金色短發,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伊澤瑞爾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激動地跳了起來。然後,他又在原地打轉,朝着光柱說道:“女神大人,那位指引我來找您的雷克塞大人會地聽術,她應該知道千年前有人借用過艾卡西亞之光的事,即使這樣,她依舊讓我來找您,一定有她的理由!”
光柱中并沒有立刻傳出艾卡西亞女神的聲音,像是她正在思考着什麽。
不過很快,艾卡西亞女神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他們四個還活着,沒想到他們還活着……”她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愧疚之感,好似一個犯錯的孩子,帶着點點的顫音。
此情此景,伊澤瑞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雖然覺得此時說話不好,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咽了口口水,嘿嘿笑道:“女神大人,那個……您還好嗎?我們是不是……”
話說到一半,伊澤瑞爾又打住了。他怕繼續往下說會激怒眼前的女神,誰知道這女神是不是有什麽怪癖啥的,還是閉嘴算了。
一想到之前自己竟然膽大到打斷艾卡西亞女神的話,伊澤瑞爾倒吸涼氣,渾身打了個冷顫。
“年輕人,你不必害怕,謝謝你提醒了我,現在,把你的手放入這光中,它需要以你的身體爲媒介,才能發揮它的力量。”艾卡西亞女神善意地微笑着,其聲音如清泉,滋潤着伊澤瑞爾的心田。
這聲音,竟然還有讓人心靜的功效,不愧是艾卡西亞女神!伊澤瑞爾一邊驚歎于艾卡西亞女神的能力,一邊興奮地将手放入了光柱之中。
他感覺到一股純淨的神聖之力傳遍他的身體,這種前所未有的酣暢之感令他的身心都跟着飄了起來。
“以意念爲刃,以群星爲引,灌注星河之力,以諸天的名義,獵殺惡魔之魂!”
還在沉醉于艾卡西亞之光的力量的伊澤瑞爾,在這威嚴的女神之音的呼喚下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萦繞在他周圍的艾卡西亞之光如同紫極光一樣,絢爛無比。其緩緩在伊澤瑞爾的身前化爲了法陣,如同潑灑在紙張上的紫墨畫,銀河與群星的光輝相映襯,其瑰麗如花,分不清是畫中花,還是花中畫。
法陣之中像是有什麽要從中顯現而出,金屬碰撞摩擦的聲音铮铮響起。
伊澤瑞爾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他此刻的震撼,這些離奇的經曆令人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即使自己也會魔法,可他發誓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強大的魔法力量,其純淨的無暇魔力,卻沒有那股緻命的誘惑力。
這種魔力不似其他魔法,任何魔法師學習的魔法都會令他們患上魔瘾,如果有一天他們體内的魔力枯竭,他們将會生不如死,連普通人都不如。
伊澤瑞爾可以肯定,這股魔力,沒有令他産生任何瘾症,甚至還有消除他體内對魔法的渴望之感。
這就是艾卡西亞文明的締造者的魔力嗎?伊澤瑞爾顫抖地将手伸入魔法陣中,再用力一抓,一把閃耀着紫光的水晶鎖鏈被他拔出。
“這個紫晶鎖鏈就是艾卡西亞之光的力量所化,當你将其力量全部打向召喚師峽谷後,我賦予它的最後力量也會消失,它将化爲金色的鎖鏈。”艾卡西亞女神淡淡地說道。
停頓片刻,她又道:“憑現在的你還無法駕馭這個鎖鏈,這裏有個護符,是那個阿茲爾在借用一半神器力量後感到愧疚留下來的,于我無用,剛好贈送于你,它能幫助現在的你駕馭失去我力量的這條鎖鏈。”
“這怎麽可以,我用完就還給您,絕不貪圖這神器!”伊澤瑞爾大聲回應道。
“艾卡西亞之光失去了我的力量,它便不再屬于我,等會你将是它的下一任主人。”
伊澤瑞爾還想說些什麽,可是不待他回話,眼前的光柱迅速瓦解,消散于這空曠的宮殿群中。就好像,這裏從來都沒有過光柱一樣。
伊澤瑞爾感覺心底變得沉重了起來,他手中的紫晶鎖鏈散發着巨大弧形能量,如同一道彎弓。
他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召喚師峽谷還等待着艾卡西亞之光。
伊澤瑞爾右手控制着紫光能量,身子向後傾斜,将其體内所有的魔法能量用來發動這道紫色弧形能量。
那道能量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劇烈地顫動着,瞬息朝着召喚師峽谷的方向直奔而去……
召喚師峽谷,索拉卡的身軀已經被納什男爵的觸手擊穿了好幾個窟窿。她無力地被納什男爵的觸手纏繞着,納什男爵那顆巨大的腦袋對着她張開了腥臭的嘴巴。其泛黃的獠牙帶着黏稠的唾液滴在索拉卡的身上。
長裙多處裂開的口子,露出她那白皙的腿部,其上還有一些觸手纏繞留下的紅印。
“真是個頑強的人類,不過我很感興趣,爲何你的魔法那麽像星辰?”說着說着,納什男爵的觸手纏繞得更緊了。
索拉卡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兩靥漸漸泛起了紅暈,卻并沒有選擇屈服。她倔強地閉着嘴,直視納什男爵的眼睛。
“看你這麽勇敢,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的力量爲何如此接近星空之力?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
由于納什男爵勒得更緊了,索拉卡強行吸氣,導緻她不斷地咳嗽着。
“很好,那麽你去死吧!”納什男爵對于索拉卡的無聲惱羞成怒,他伸出最大腦袋中的舌頭包裹住索拉卡的腦袋,将她緩緩納入口中。
索拉卡身子微微一顫,潮濕灼熱之感席卷全身,身上黏稠腥臭的唾液令她想嘔吐。
随後,她感覺到納什男爵的舌頭一松,失去力量的她就那樣朝墜落在納什男爵的口中。
滾燙的唾液如同潮水般侵蝕着她的嬌軀,她感覺自己像是要化掉一般。
這一刻,索拉卡的腦海裏回想起了很多。她在艾歐尼亞的成長,自出生到她十九歲,一切都是那麽得順利。
十九歲的她,已然站在了半神的巅峰,隻要再過幾天,她便能成神。
她本來将是瓦羅蘭史書上記載的最年輕的神,可一切都因爲一個人,她跌落了凡塵,遭受了諸神的詛咒。
那個名爲沃裏克的諾克薩斯人,對她的家鄉做出了不可饒恕的累累罪行。
憤怒的她,忘記了自己正處于成神的關鍵時刻。
她對沃裏克種下詛咒,但由于真在向神蛻變的關鍵期,擅自動用力量到其他事物上的她也遭受了詛咒,被貶爲了凡人。
不僅如此,她的身軀開始變爲暗紫色,頭發也瞬間花白,額頭的門心也長出了長長的犄角。
即使她現在已經恢複了人身,可她依舊無法從那陰影中走出。
沉浸于回憶中的索拉卡,感覺到有人将自己帶離了納什男爵的口中。她下意識地睜開雙眼,奇娅娜模糊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中。
索拉卡蒼白的面容硬是擠出了個笑容:“奇娅娜,放下我,我的魔力已經消耗殆盡,短時間無法恢複,法陣也無法進行了,你們快逃吧。”索拉卡說完後,又咳嗽了幾聲。
“我們還沒輸,你還有力量,擡頭看看,封印法陣還在運轉,阿古斯他們還在盡力!”
我還有力量嗎?索拉卡有些迷茫地看着空中閃耀的法陣。
突然,一道巨型的紫色弧形能量出現在召喚師峽谷外圍不遠處,它正在急速朝法陣這邊沖刺而來。
“吸收它,完成最後的儀式,索拉卡!”奇娅娜對着懷中的索拉卡吼道。
那是星光凝聚而成的力量!索拉卡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的身體像是一個無底黑洞一般,瘋狂地吸收着紫弧的魔力。
當她完全吸收完後,卻發現奇娅娜早已不在身邊。奇娅娜已經回到了法陣之中,和其他三位騎士一起施法,不讓納什男爵靠近索拉卡。
索拉卡心神一顫,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面。
那是一個充滿了她不認識的怪物的世界,一個有些眼熟的女子在霞光的萦繞下斬殺着身邊的怪物。
“索拉卡,還愣着幹嘛?還不快來進行最後的封印!”奇娅娜怒吼道。
索拉卡甩了下頭,冷靜了下來。她沖到法陣的中央,和四騎士一起施法,那浩瀚的星光之力,再次化爲鎖鏈,試圖将納什男爵拉入深淵之中。
這一次,無論納什男爵如何掙紮,他都無法撼動這鎖鏈,他就在不甘與怒吼中被再次拖入深淵。
随着納什男爵被再次封印,召喚師峽谷的空間結界不再透明化,它顯現而出,如一個巨大的光球。封印剩下來的能量湧入結界之中,使其更加得穩固。
陰暗的天空褪去灰色的眸子,正午的太陽是最烈的。
其光輝照耀在斷壁殘垣的召喚師峽谷内,好似這裏隻是一座失落的古城,被雜草掩蓋。
風輕輕拂動着,又似在訴說這裏剛剛經曆的故事。
……
“先生,看報嗎?正義周刊,包羅瓦羅蘭衆多國家的一手資訊,一銅币一份哦!”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抱着一大堆報紙,對着一個十九歲左右的男子說道。
男子抱歉一笑,說道:“對不起,我身上的錢剛用來買吃的了,買不了。”
“先生,那這份送你好了,下次記得留錢看報,瓦羅蘭的一手資訊,盡在正義周刊!”
小男孩甜甜地笑着,也不管男子下次是否真會買報,就把一份報紙遞給男子。
男子接過報紙,朝男孩道了聲謝,便看起了報來。
入眼第一條便是琴瑟仙女娑娜将在戰争學院以琴會友。男子搖了搖頭,略過了這個頭版頭條,繼續往下看。
戰争女神希維爾發出尋人啓事,尋找一十九歲男子,疑似其男友?該男子已失蹤十天,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我葉風還是清白的好嗎?
原來這個邋遢的男子就是自召喚師峽谷一役後失蹤的葉風。
諾克薩斯風雲突起,最高統帥的選舉日一再推遲,疑似暗中有其他國家參與其中。諾克薩斯嗎?我貌似要去艾歐尼亞就得經過那裏。
葉風思索了片刻,便繼續往下看。他想找到關于菲奧娜的消息,他親眼看到菲奧娜死了,可是他卻沒有找到她的屍體。這讓他心底燃起了菲奧娜還活着的希望。
可是,他還是沒在這報紙上找到關于菲奧娜的消息。他氣憤地将報紙扔到地上,踩了幾腳。
無可奈何的他,如同失魂落魄的喪家之犬,在戰争學院境内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行走着。
現在的葉風,才發現沒有了菲奧娜,他什麽也不是。
菲奧娜雖然平時喜歡在他面前裝冷酷,秀劍術,可那都是爲了讓他能獨當一面,成長起來。
一想到自己平時練劍時還有抵觸情緒,故意鬧别扭,葉風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菲奧娜死了,可我連她的軀體都找不到,無法讓她安眠于地下,我真是沒用!
葉風就這樣自怨自艾着,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
突然,葉風感覺自己撞到了人。他趕忙低聲道歉道:“對不起!”
……
當我醒來的的時候,我已躺在了我在戰争學院的宿舍裏。
那時候,我腦袋一片空白,盡是和他在召喚師峽谷度過的點點滴滴。
當我聽說他死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這十幾年來從未動搖過的劍道之心動搖了。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期間希維爾、凱特琳兩人每天都守在我的屋子裏。
偶然間,我在和凱特琳獨處的時候,聽她提及希維爾的事。希維爾堅信他沒死,就在正義周刊上刊登尋人啓事,希望以此能找到他。
出于一個女人的敏感,我大緻猜出了她爲何會這樣。但我并沒有說,凱特琳也是。
現在,距離封印納什男爵已過去十天。我也該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了,如果一直停滞不前,我的劍術也就止步于此。
對于他,我隻想将其深埋心底,以此激勵自己去變得更加強大。
我當初如果沒選擇去召喚師峽谷,或許他也不會死在那裏。
雖然所有人都在安慰我,那不是我的錯,可我卻無法原諒自己。
我想試着讓外面的陽光,令自己積極一點,帶着他的那一份勇敢地活下去。
可是,這并沒有什麽作用。我依舊沉浸于痛苦的回憶中,他被納什男爵的觸手刺穿的身體曆曆在目。
我麻木地走在路上,撞到了一個人。但我并沒有試着去道歉,或者說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撞了人。
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才意識到了什麽。
這聲音,不會錯的,是他的聲音!我顫抖地擡起頭,恰巧他也擡起了頭。
我們四目相對,難以置信,他還活着!我的眼眶滾動着熱淚,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再次遇見他。
他愕然的表情令我有種想揍他的沖動。不過我知道,這次我下不了手。
我用力地抱緊他,生怕他再次從我身邊溜走,那溫熱的身軀便是他活着的最好證明。
這一次,我不會放手了!
——菲奧娜·勞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