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塵埃落定,喬智總算可以返回家中。
門開了,見是喬智,柯清一把摟住兒子,意識到可能會碰到喬智身上的傷口,連忙又松開。
喬智的個子比柯太後高很多,附身就能看到她的頭頂。
盡管染了黑發,但還是能看到幾根銀絲藏在内層。
很多人都恭維柯清,誇她逆生長,越來越年輕,其實喬智很清楚柯清這幾年蒼老了很多。
雖然比父親重病期間精神狀态要好了些許,但眼角的魚尾紋多了,皮膚變得粗糙了,這一切都落在喬智的眼中。
但在喬智的眼中,柯清依然美麗。
柯清是一個會計,至今還管着十幾家小微企業的代帳工作。
很多人好奇喬智爲什麽會如此精打細算,源頭便在柯清的身上。
從喬智記事起,柯清會将錢掰成兩半花,該斤斤計較的時候寸土不讓,但若是遇到親朋急需用錢的時候,柯清又會特别大方。
“傷哪兒了?讓我看看!”柯清抹掉眼角的淚花。
“媽,我真沒受傷!”
喬智爲了讓柯清打消顧慮,幹脆脫掉了衣服,露出了上半身。
竟然沒發現傷口!
柯清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不可能啊,我在手機上看到很多關于你的視頻,都說你傷得很重,我甚至以爲那是假新聞,你……可能死了,不然怎麽會這麽多天沒回家?”
喬智道:“我不是跟你和茹雪視頻了嗎?”
柯清道:“這年頭視頻怎麽能信呢?最近出了一個AI換臉技術,電視劇主角的臉都可以輕松換掉,視頻裏的臉也有辦法換掉!關鍵是,我對你太了解,嘴巴會騙人,不僅騙外面的人,爸媽也經常被你瞞着。”
喬智愕然,忍俊不禁,又感傷不已。
柯清的話有幾分道理。
他是個騙子!
“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不過,你算猜對了一半,這次受傷的确是演戲,不過是我故意演自己受傷,之所以不讓你們去見我,是怕你們被媒體盯上。你們沒接受過專業培訓,很容易露出破綻。”
柯清又上上下下打量喬智一番,“不管你是AI換臉又或者演戲,沒有缺胳膊少腿,安然無恙,完完整整地回來,那就謝天謝地了。對了,你爸肯定很高興,一個不信神佛的唯物主義者,前天竟然主動要求跟我一起廟裏拜菩薩。”
喬智心中溫暖,又有些愧疚,“讓你們擔心了。以後有什麽事,我絕對不瞞着你們。”
柯清心道這句話一聽就不能當真,她很認真地說:“受傷是假,刺客是真的吧。你現在有錢有勢,肯定會得罪很多人,玩點心眼,不可避免,隻要是爲了你好,我們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麽。”
喬智笑道:“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就是投胎成了你的兒子。”
柯清被逗得很開心,口是心非,“我才不吃你這一套!你啊趕緊把逗老媽的功夫,全部花在你媳婦的身上吧,這幾天我下半夜經常聽到你房間裏傳來細微的哭聲,她最近的表情很不好,那麽愛工作的人,請假在家,爲了陪我和你爸還有兩個孩子。”
喬
智見柯清如此動情,笑着說:“喲,變化挺大,幫兒媳婦訴苦!”
柯清沒好氣地瞪了喬智一眼,深吸一口氣,發自肺腑地感慨,“以前我對茹雪有誤解,覺得她的家庭和我們的家庭不一樣,所以處理事情,總覺得會礙眼。經過這麽多事情,我早想通了,茹雪身上的優點遠遠超過缺點。
她跟我生活,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未來跟你會走完下半生,我隻是她人生的過客而已。對你而言,也是如此,她來到我們家,适應我們家的生活習慣,改變了很多地方。比如她現在進廚房間會有随手關掉開關省電的習慣,也會主動整理收拾房間。所以我不允許你傷害她。
如果你未來領其他人進入家中,我肯定不會同意。”
喬智滿頭黑線,“怎麽說些沒邊際的話?”
柯清道:“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個是亘古不變的道理,盡管你是我的兒子,但我對你也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喬智朝柯清揮了揮手,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有兒子出軌妄想症,我進屋看看。對了,今晚做你最擅長的魚頭豆腐煲吧,我突然想吃了。”
柯清見喬智轉身離去,搖頭低聲罵了一句,“臭小子。”
喬智安然歸來,柯清的心情是美好的。
來到二樓,陶茹雪躺在床上,背對着自己。
喬智走過去拉了拉被子,陶茹雪用力地扯過去,口中嗔道:“讨厭!”
喬智笑着說道:“你就不看看我傷到哪兒了嗎?”
陶茹雪哼了一聲,“像你這種壞蛋,根本不可能死的。”
“那你是什麽,壞蛋的老婆?”
陶茹雪轉過身,杏目圓瞪,清秀的臉龐挂着淚水,咬着嘴唇,梨花帶雨的樣子,我見猶憐。
在喬智的印象中,陶茹雪是驕傲和堅強的,她很少在自己面前表現過脆弱的一面,她依賴自己,但又總是倔強地表現出不在乎自己的感覺。
這種心态有點患得患失,是害怕失去,害怕和喬智的感情不對等。
陶茹雪聽過一句話,兩個人的感情,如果破裂,受到最大傷害的,往往是愛得更深的那一個。
知道自己對喬智的用情深度,所以陶茹雪害怕有一天會遍體鱗傷。
喬智見陶茹雪楚楚可憐地望着自己,隻覺得心髒碎成了無數快,他趕緊走過去,将陶茹雪抱在了懷裏。
“别哭,千萬别哭。”
陶茹雪捏着粉拳在喬智的胸口捶了好幾下,“你就是個騙人眼淚的害人精,我這輩子哭得最慘的幾次,都跟你有關。第一次,是得知你去維也納之前,留下了一份遺書,還有一次,就是得知你被人刺殺。别人都說我很幸福,因爲嫁給了你,其實我真的沒那麽幸福,經常活在恐懼當中。”
喬智輕輕地歎了口氣,寬大的手掌,摩挲着她光滑的後背,安撫她的心靈,拼湊她碎裂的心髒。
“對了,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但是得你冷靜下來。”
“什麽秘密?”
喬智湊到陶茹雪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陶茹雪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喬智,“你說的是真的?”
喬智笑道:“我有必要開玩笑嗎?”
陶茹雪長長地吸了口氣,臉上的
表情從悲恸變成了警惕,旋即又變成了自嘲。
“你……你竟然敢将這件事告訴我!”陶茹雪哭笑不得。
喬智摸了摸鼻子,“不是經常有電視劇裏那麽演,替身取代了本人,繼承了真身的所有家産,我得防着他一手,你就是我的第二道防火牆。”
“那第一道是誰?”陶茹雪本能反應問道。
“第一道是胡展驕!”喬智道,“你是知道此事真相的第二個人。”
陶茹雪搖頭歎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件事,“有時候我真心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喜歡上你這麽一個老奸巨猾的人。”
喬智修正道:“用詞不太準确,我是奸詐狡猾,但絕對不老。”
陶茹雪歎氣,“你就不怕我和那個替身聯合起來,謀奪你的家産?”
喬智啞然失笑,“當然不怕!那個替身雖然酷似我,但隻是皮囊神似,你喜歡我的靈魂,又不是外表!”
“給你的自戀打一百分!”陶茹雪歎了口氣,正色,“我想見見那個替身!”
喬智想了想,“等有機會,一定讓你見他,但現在不合适。”
陶茹雪突然抓住了喬智的胳膊,以喬智的反應,其實可以縮回來,但他故意任由陶茹雪握住,雪白如玉的牙齒,刺入肌膚,錐心的疼痛傳來,喬智硬是忍住,沒有吭聲。
“疼嗎?”
“疼!”
“那爲什麽不喊出聲?”
“因爲怕你心軟。”
陶茹雪輕輕地歎了口氣,牙齒印很深,甚至有血水滲出,突然眼紅,“你這是個大騙子!”
喬智歎了口氣,冷靜笑道:“騙别人,我很得意,騙你,我很内疚。”
萬裏挑一,唯你不同。
“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喬鋼鐵嗎?”陶茹雪嘴角浮出笑容,起身從櫃子裏找出了醫藥箱,挑出了碘酒、棉簽還有創口貼。
沒被敵人弄出傷口,卻被媳婦咬破了金身,世界還真是有趣。
望着陶茹雪含情脈脈,專心緻志地處理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喬智覺得心暖。
“你傻笑什麽?不疼嗎?”
“皮外傷算得了什麽?”
“那下次得咬重一點,不然你不記事兒。”
“下次換個地方咬吧,我告訴你咬哪兒,最刻骨銘心!”
“好!就怕你自己受不了,到時候求饒。”
“不會,我肯定大聲喊666!”
……
入夜,陶茹雪隻覺得一道光射入大腦,突然睜開眼,意識變得清晰。
身側傳來喬智均勻的呼吸聲,她努力嘗試入睡卻再也睡不着。
男人這次做的事情,再次颠覆了自己對他的認識。
一開始是憤怒,随後是驚訝,最終變成了欽慕。
很多人都說喬智有出息,是一個枭雄式的人物,但陶茹雪并不那麽認爲。
枭雄要冷漠、冷酷,但喬智終究還是個有溫度的人。
喬智的“陰謀詭計”,大部分時候都是爲了自保!
陶茹雪開始認同喬智的想法。
在廣袤的海洋上建一座海島,與世無争,無人騷擾,那樣或許才會讓人生變得平淡,不用再阿谀我詐,不用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