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煙霧缭繞。
林翔食指和中指直接夾着一根大号蚊香,不時地吸一口。
副駕駛坐着自己的秘書,身側坐着自己的堂弟林業城,林業城是“養妖”林永霖的父親。
葬禮的悼念會之後有招待飯,但兩人沒有吃,秘書讓人用保溫盒裝了幾種飯菜,讓他倆在路程中墊上幾口。
秘書發現這兩位林家的二代,碰都沒有碰那幾樣食物,氣氛有些壓抑。
尤其是從林業城身上,往外釋放出一股透骨的寒意。
秘書雖然沒有殺過人,但他知道,這是殺意。
兩位二代核心都動了殺機,起了殺心,對象是誰?
這是一個很好猜的答案。
一臉沉默的林業城的确殺心四起。殺機的源頭不僅是替自己兒子坐牢不平,還有對林老的遺囑。
二叔竟然對一個外人如此上心,這個操作讓人太費解了。
自己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工作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華榮慈善是一個塊肥美的蛋糕,不提這個公司投資了多少的項目,每個月賬戶上的流動資金,就是一筆龐大的數額。
如此龐大的規模,竟然交給一個外人來打理,誰能咽得下這口悶氣?
“老大,不能任由二叔亂來,他之所以會簽下這麽一個補充遺願,完全是因爲病了,頭昏眼花,所以才做出這麽個違背常理的荒謬決定。”林業城打開玻璃,讓車内的煙味散去些許。
林翔冷笑,“盡管華榮名義上交給了他,但事實上,從上到下都是我們的人,以後我們想做什麽,難不成他還能攔着咱們?”
林業城眼中露出深邃之色,“我對喬智有過調查研究,這小子擅長吞并,短短兩年時間,通過這種手段吃掉了很多企業,其中不乏蛇吞象的經典案例。我擔心華榮也會被他吞掉!”
林翔自負地一笑,“你沒必要杞人憂天,智雪慈善最近的确風生水起,但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如何能和華榮相比。放心吧,我晚點會和華榮的幾個核心高層聯系,讓他們虛以逶迤,表面上對他唯命是從,事實上還是操控在我們的手裏,有了華榮龐大的現金流,咱們随便投資個項目,就能受益良多,有内部人幫我們掩護,相信喬智肯定不知道,就讓他當這個傀儡主席,那又如何?”
林業城朝堂哥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心中暗想,難怪二叔說堂哥能當好一個族長,但絕對當不好一個家族的舵手,他的眼光、視野和格局還是太狹隘。
喬智雖然年輕,豈是那麽好對付?
想要依靠林翔來報複喬智,可能性太低,所以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
喬智也沒想到自己無心幫助小粉絲邬茜的善舉,變成了打開林老心門的鑰匙。
隻能說無心插柳柳成蔭。
林老因爲此事,對喬智有了全新的看法。
故而,人這一輩子,要多做好事,積善能成福。
喬智跟着林永菲來到了林老生前所住的
房間,裏面沒有太多的物品,除了幾件字畫之外,别無他物。
林永菲指着牆壁上的一副高山流水,“這幅畫的落款名叫幽溪居士,這是他自封的号,五年前,他的身體不适,就在峨眉一代的山間隐居了一段時間,當時跟一個道士學養生拳和國畫。但一年之前,他燒掉了所有的畫作,隻留下了屋内的這幾幅。”
喬智感慨道:“他的用意清晰,孑然而來,淨身而去。”
林永菲從櫃子裏取出一個盒子,放在喬智的手邊,“這是‘江園’的鑰匙,那次爺爺決定送給你之後,林家人就再也沒有去過。因爲爺爺說過,主人就是你了。現在他已經走了,我将鑰匙給你,你沒必要再拒絕了吧?”
望着那把鑰匙,喬智搖頭苦笑,将盒子蓋好,拿在手心,“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你爺爺的想法,我會延續下去,哪一天遇到一個合适的主人,我也會繼承這良好的傳統,轉讓給他。”
林永菲嘴角浮出一抹欣賞之色。
喬智和其他人不一樣,當初拒絕不是矯情,現在接受也坦然自若。
“華榮公益交給你來管理,其實爺爺是做過深思熟慮的。他臨終之前,跟我說過一句,一個家族想要屹立不倒,不僅要積累底蘊,更要順應時事,不是造英雄,而是押寶英雄。”
喬智自嘲,“莫非林老将我看成英雄,他未免太高估我了。”
林永菲淡淡一笑,“你還真夠謙虛。爺爺對你有一個總結!”
“什麽?”
“八個字,有仇必究,有恩必報!”
“一點也不準确。”喬智自嘲笑道。
林永菲自顧自地說道:“你的存在,屬于異類。以林家現在的能量,有概率将你抹除,但如果殺不死你,會招來無休無止的麻煩。無論是濟仁集團、還是太阿集團,又或者是麥樂迪集團,好像都走上了這一條絕路。”
喬智道:“咱們聊天的内容,是不是太過陰暗了?”
林永菲微笑,“沒必要回避這個話題!将事情說開了,咱們以後才能更好的互相體諒彼此,在關鍵時刻,充當對方最強的後盾。”
喬智暗忖林永菲果然是個特别的女人,特别之處,不僅在于身材高挑,而且思維方式跟一般人不同,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像是一個喜歡劍走偏鋒,另辟蹊徑的“刺客”!
“林家内部并不太平,你也看到了。我的大伯和三叔都對你沒有什麽好感,甚至會在以後對你發起進攻。我不擔心你保護自己的能力,隻希望讓你知道,林家如果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身後,我所擁有的,都可以給你。”
林永菲在給喬智示警,也是希望他有朝一日手下留情。
最後一句話,有些暧昧,像是在表白,又像是在勾引。
喬智目光在林永菲姣好清秀的五官上掠過,這個女人雖然是長的高大,但一張臉清秀妩媚,尤其是鼻子很立體,眼神透着妖冶。
人這輩子有多大成就,取決于他能讀懂多少人。
因爲人世間人心最難懂。
隻要能讀懂人心,
就能無往不利,無事不成。
眼前的女人,喬智試圖讀懂她,需要時間,需要接觸。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牽扯到林家的事情當中來,我隻想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喬幫主的總部在淮南,林家的根基在淮南,你的勢力越來越大,注定會和林家的版圖有交集,所以想要管好那一畝三分地,必須要和林家進行對話,要麽争個你死我活,要麽進行合作。”林永菲耐心勸說。
喬智哈哈一笑,“崔鵬曉的事情,我可是聽說過。”
林永菲眼中閃過一道異色。
“崔鵬曉在林家的眼中是什麽角色,是走狗還是棋子?
他爲林家辛苦了一輩子,林家的大半江山都是他幫着打下,關鍵做人還很識趣,晚年直接淡出了林家的版圖,前往自己的老家當個安逸員外。
結果呢,你們林家人還是想要他的命。
不僅是他的命,還有他的家人。他有兩個女兒,一個女兒前幾年在醫院突然病故,另一個女兒在上周死于車禍。
表面看,你們将一塊肥美的蛋糕送到我手上,恐怕你們早就盤算,等我養得胖胖的,再一刀将我給宰了,過個肥年。”
林永菲笑道,“你把自己比作肥羊?”
喬智搖頭,“是你們将我當成肥羊才對!我不知道林老臨終有什麽打算,我也不管他想要我跟林家的關系如何?我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沒人能控制我,也休想控制我。”
面對喬智偶現峥嵘,林永菲歎氣,“其實你不用想得那麽複雜。爺爺隻是單純地想到你早晚會和林家發起沖突,他希望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氣,别對林家斬盡殺絕。”
喬智自嘲道:“在你口中,我怎麽感覺自己變成了強者,按照道理,林家才是絕對的優勢一方。”
林永菲道:“如果你相對林家斬草除根,幾十年時間,足夠你滅絕血脈,爺爺對你恩義相待,忘年知己相處,知道你肯定會念及恩情,手下留情。”
喬智一笑,沉默。
林永菲繼續道:“給一個培養咱倆感情的機會。一起吃飯、喝茶,那樣會緩解你對我的敵視,對林家的警惕。”
喬智突然想到了“色誘”二字,心中暗歎以林永菲的身份,應該不至于那麽做。
當然,若是她對自己有感情,另當别論。
他對林永菲産生好奇,她這樣的女人,會對什麽樣的男人感興趣呢?
其實也沒那麽難猜。
男人喜歡外貌出衆,身材婀娜,還有内涵底蘊的女人。
女人當然也喜歡外形俊朗,身材高大,事業有成的男人。
男人如果對某個女人感興趣,大概率不會在乎她是否結過婚。
同理,女人對男人産生情愫,也不會在乎這些!
喬智發現自己的價值觀有點走偏了。
他不打算拒絕林永菲對自己釋放的善意。
畢竟和林家打好關系,并不是什麽壞事。
林永菲想将他當工具人,自己何嘗不想将林永菲放進自己的“工具包”裏,當做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