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父親和師父教給自己的思想是,想要當一個好的廚師,必須要心無旁骛,将廚道當成最重要最珍貴的東西來對待。
喬智讓北岡惠放下對廚道的執念,學會享受人生,從人情冷暖當中,找到對廚道的領悟。
師父不會錯!
錯的是自己!
北岡惠輕輕地歎了口氣,自己以前對廚道太過執着,以至于使得自己忽略了食物的本質。
精妙的技巧、高端的食材,那是蒼白的外在刺激,最重要的是要注意顧客的狀态。
食客是帶着什麽心情來品嘗食物。
如果心情沮喪,情緒中滿是悲憤、壓抑,再美好的食物也将味同嚼蠟。
喬智沒想到自己過于拔高的一段話,在北岡惠的心中掀起了暴風驟雨般的反思。
北岡惠又頓悟了……
隐隐約約地觸碰到了境界突破的邊緣。
一扇鐵門出現在她的心中,緩緩打開,露出了一道縫隙,從裏面射出刺破昏暗的光芒!
師父将自己的廚道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自己!
師恩太重,此生難以償還!
第二天喬智等人來到京都帝國大學,這所大學雖然名字很霸氣,但在京都諸多高校排名在第五位,大學招收的各國留學生比較多,其中華夏人在留學生中占據了較大的比例。
選擇讓喬幫主承包食堂,校方考慮到了留學生的因素。
大學方面與喬智等人對接的是一名華裔,名叫易靖楠,年齡在四十歲左右,一身正裝,身高約莫一米七五左右。
易靖楠帶着一行人在校園參觀了一圈,學校的占地面積不算大,但軟硬件設施不錯。
參觀結束之後,在學校的禮堂舉行簽約儀式,喬智和學校校長山田道夫坐在中間,簽署了六份合同,儀式結束之後,兩人接受記者的采訪。
來自《京都日報》的記者舉手後,獲得了提問的資格,“山田校長,京都帝國大學選擇讓一家華夏餐飲企業,如今引來議論紛紛,很多人認爲,學校這麽做是爲了吸引華夏留學生,您作何解釋?”
問題很尖銳,非常難回答。
山田道夫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架,“喬幫主在華夏國内是一個很知名的餐飲企業,我們與他們合作,當然會考慮是否能借此擴大我們學校在華夏的知名度和影響力。而喬幫主選擇我們,也是希望找到一個适合他們發展的土壤。因此,對學校和企業而言,這是一個雙赢的局面!”
山田道夫的回答很巧妙,喬智對他不僅刮目相看。
來自《島國經濟時報》的記者拿着話筒問道,“喬先生,我對你的企業做過調查,你們在華夏都是以預約的形式接納客人,到了島國,會依然堅持這一個運營模式嗎?”
喬智微微颔首,“喬幫主來到島國之後,會入鄉随俗改變很多地方,我們會根據當地顧客的喜好,研發能讓當地顧客喜愛的食物,而我們預約的模式不會改變,這也是爲了節約成本,能爲顧客提供更好的用餐環境。”
那記者緊追不舍地問道
:“預約制是建立在足夠穩定的客流量基礎上,你确定會有足夠的客源嗎?”
喬智淡淡笑道:“我覺得用事實說話更加可靠,建議你等開業之後,仔細觀察我們的運營情況,相信你能得到準确答案。”
來自《每日新聞》的記者起身提問,“不久前你的弟子北岡惠在世界烹饪大賽上,公開表示舍棄島國料理,選擇華夏料理,請問你如何看到兩國料理的差異!”
終于等來了這個緻命題!
喬智盯着那記者看了數秒,這家夥頭發稀疏,眼睛凹陷,樣子有點眼熟,深刻懷疑他是否客串過某個小電影。
“北岡惠曾是島國皇室餐廳的女主廚,未來将是喬幫主食堂帝國大學分店的女主廚。島國料理和華夏料理肯定是有差異,但我覺得跟料理本身無關,而是跟品嘗料理的顧客有關。喬幫主食堂進入島國之後,必須要尊重島國當地顧客的飲食習慣,汲取從島國料理的優點,否則必然水土不服,難以爲繼。北岡惠擁有将兩國餐飲文化融合的能力,我相信她一定不負衆望!”
喬智平靜地回答。
山田道夫和喬智相繼接受了記者們的諸多問題,盡管問題比較刁鑽,但兩人都很巧妙地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山田道夫對喬智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此人看上去年輕,但考慮問題缜密,回答問題極爲老練,難怪年紀輕輕,便擁有過億身家。
新聞發布會結束,梅菱松了口氣,她已經将會議上的内容形成文字,發送給位于雲海的同事,一兩個小時之後,消息就會在國内各類媒體上發布。
借助這一波輿論熱潮,喬幫主的影響力又得提升不少。
喬智與山田道夫握手後,兩人從台上走下,梅菱微笑着迎了過去,發現喬智流了不少汗,笑道:“看來你也會緊張!”
“主要是語言不通,生怕英文說得不夠地道,被翻譯曲解,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喬智全程都是用英文回答記者問題,展現出了良好的語言基本功。
這讓島國記者們感覺很意外!
“放心吧,你剛才的表現很完美,又收服了一群小迷妹!”梅菱肯定道。
與喬智合夥,越想越覺得是明智之舉。
喬智聳肩笑道:“别給我灌迷魂湯,我可是很清醒的。盡管我剛才回答問題,沒有露出破綻,但那些記者肯定會斷章取義,對我發起攻讦。”
“你怕了?”梅菱問道。
“我怕什麽?”喬智淡淡笑道,“狼真來了,害怕的應該是羊群,以及那個撒謊的小孩!”
“對了,明天有空嗎?”梅菱突然問道。
“有啊!”喬智奇怪地望着梅菱。
“那記得将明天晚飯時間騰給我,我帶你去見一個朋友。”梅菱笑着說道。
“朋友……男的女的?”喬智感慨道,“梅姐,我超級佩服你的人脈,朋友遍及五湖四海,走到哪兒都能吃得香。”
“暫時不告訴你!”梅菱嘴唇動了動,沒有細說。
喬智道:“等下能不能安排一輛車。”
梅菱好奇道:“你有事兒?”
喬智微微颔首,“我打算陪阿惠回一趟家
!”
梅菱愣了片刻,感慨道:“爲了讓阿惠死心塌地給你賣命,你可謂用心良苦。”
喬智瞪了梅菱一眼,“說話能别那麽難聽嗎?什麽叫賣命?我接收阿惠爲徒,給她傳授了博大精深的華夏烹饪絕技,她給我打幾天工,過分嗎?”
梅菱笑道:“過分不過分,你心知肚明。不過,阿惠的确是個不錯的好女孩,你能夠留住她,對喬幫主而言是好事。”
梅菱跟顧先生借來一輛轎車,喬智和北岡惠事先約好,兩人坐着轎車來到北岡家。從外觀來看,北岡家并不顯得破舊或者窮困,按響了門鈴,北岡惠的繼母走過來打開門,看到北岡惠的瞬間,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動,“阿惠,你回來了!”
北岡惠微微颔首,雖然繼母對她一直像是對待掙錢工具,但看到她留下眼淚的瞬間,之前的不快,随之煙消雲散。
“媽,我回來了!”北岡惠将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繼母。
繼母擦着眼角,“回來就好,還帶這麽多禮物。”
北岡惠介紹道:“給爸買了營養品,給你買了一件裙子,給弟弟買了一部手機。”
繼母臉上露出笑容,望着喬智,“這位是……”
北岡惠介紹道:“他是我的師父喬智。之前每個月給你們的資助金,便是他委托顧先生交給你們的。”
“啊?喬智?顧先生說,資助我們的是你的師兄,叫周沖!”繼母驚訝道。
“我師父比較低調,所以才借用周沖的名義,幫助我們。”北岡惠解釋道。
喬智不知道北岡惠和繼母用島國語在說些什麽。
如果他聽到北岡惠說自己自助的方式比較低調,絕對五味雜陳。
做好事留别人的姓名,再由自己說明事實真相……
這操作騷的一匹!
有這麽低調的人嗎……
繼母微微颔首,“原來如此,趕緊請你的師父進來吧。”
喬智走入屋内,雖然簡陋了一些,但屋内幹淨整潔。
繼母給喬智倒了一杯茶,與北岡惠輕聲道:“你父親正在休息,我這就去喊他。”
“不用,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北岡惠急忙攔阻。
半個小時過後,北岡惠的父親醒來,聽說阿惠回來,穿了衣服,坐在輪椅上,從卧室來到客廳。
“阿惠,你終于回家了。”父親紅着眼睛說道。
北岡惠給父親跪下,舉了個躬,哽咽道:“對不起,父親大人,我實在太不孝了。”
父親歎了口氣,“阿惠,你是個好孩子。你能夠回來,我就放心了,我們是一家人,有矛盾不怕,關鍵是要解決分歧。”
北岡惠與父親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師父喬智!”
父親與喬智點了點頭,用不太标準的英語道:“我剛才聽你繼母說了,是喬先生一直在資助我們家!謝謝你!你是我們的北岡家的恩人。”
見北岡老師的父親誠懇感謝,喬智心情不錯。
這麽一來,這個便宜女徒弟算是被自己徹底收服咯!
他嘴上謙虛道:“阿惠是我的徒弟,幫助她是我的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