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日子過得很清苦,除了方便面火腿腸之外,隻有劣質廉價的餅幹和面包充饑,但不得不說,此處風景真不錯,尤其是太陽即将落山的時候,滿眼都是挂着車厘子的果樹,不遠處蜿蜒的人工溪道,被餘晖照得五彩斑斓,濃濃的煙霧,在天盡頭升騰,頗有王維田園詩的意境。
如果等自己老了,或許可以在紫仙界附近搞這麽一座果園,雇傭幾個工人,自産自銷,自給自足,那日子也挺逍遙惬意。
史家城雖然被綁架了,但心态很不錯,摘了幾個果子放入嘴裏,酸甜可口,整個人放松下來。
劉強表情緊張地朝史家城走了過來,“叔,上面得到消息,要把你轉移了。”
史家城微微一怔,錯愕道:“你們呢?跟我一起走嗎?”
劉強搖頭,“我們不走了,我跟來帶你走的人打過招呼,他們應該會對你好點。”
史家城暗歎了口氣,“好人啊!放心吧,估計是要交易了,等我家人繳納了贖金,我重獲自由,我肯定會來找你們,回報這幾日的恩情。”
劉強與史家城接觸這幾天,一開始發現這英俊的帥老頭,嘴巴特别能說,慢慢地發現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如今史家城真要離開,竟然生出了不舍的情緒。
“叔,隻要你發一句話,我和石東什麽都不管了,帶你立刻逃跑。”劉強熱血上湧,咬牙道。
“義氣啊!”
史家城眼中露出感動之色。
史家城和其他人不一樣,他臉上露出感動之色,那就是真的感動了。
唯有真實才能打動别人。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拖累你們,何況他們不會拿我怎麽樣。”史家城安撫道。
劉強望着史家城,隻覺得體内熱血奔騰。
盡管身處險境,但史家城從未曾慌亂過,那從容不迫的氣質,讓人唏噓感慨。
史家城被一個身穿勁裝的女子塞入黑色的吉普車。
女子長得很精緻,像是混血兒,身高約莫有一米七五,穿着緊身的戰鬥服,看上去繃得很緊,眼神如同利劍,散發着寒氣。
盡管如此,史家城并不怯懦,數次想要跟那女子搭讪,但卻被女子冷漠以對。
這女人經過特殊訓練,不像劉強和石東那麽好對付。
車輛行駛了很久,到了服務區,史家城也沒能下車,由那個混血女戰士守着自己。
至于吃喝比起果園要好很多,有米飯、饅頭可以選擇。
差不多一天半之後,吉普車終于離開高速,抵達一處莊園,史家城從車内走出,腿有點發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混血女戰士的力氣很大,托了一下史家城的腋下,他就站穩了。
史家城被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帶到一個房間,管家提醒道:“房間有獨立的浴室,你可以洗個澡,我們也爲你準備了幹淨的換洗
衣服。”
史家城從管家的口音聽出了幾分瓊金口音,他内心稍定。
這幾天都在車上度過,最害怕被帶出了國門,比如緬甸越南老撾那些地方,賣給當地的那些富人當奴隸,做牛做馬,他這麽樂觀生活的人,可受不了那種日子。
不出意外,此刻已經回到了瓊金。
從管家對待自己的态度,幕後之人并非想要謀财害命。
史家城瞬間将這裏當成自己家一樣。
前後足有五六天沒有洗澡,身上早就癢得不行,進入浴室,放了大半盆的熱水,細緻地搓泥,直到管家在外面催促,才悠哉悠哉地結束沐浴的流程。
換了一身還算合體的衣服,史家城站在鏡子前,用梳子和吹風機,将發型打理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強大很多。
管家等候多時,看到史家城的第一眼,有些意外,洗了個澡,前後判若兩人。
來到餐廳,史家城坐在客位。
片刻功夫,一個中年男子緩步走入,拉開椅子,坐在了史家城的對面。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曹瑞言。不好意思,這幾日委屈你了。”曹瑞言給服務員使了個眼色,服務員會意,給史家城倒了一杯價格不菲的蘇格蘭年份威士忌。
史家城淡淡道:“給我多加兩塊冰塊。”
服務員錯愕,微微颔首,用夾子取出冰塊放入酒杯中,史家城拿着玻璃杯搖晃,冰塊與玻璃發出叮叮的脆響聲,品了一口,笑贊道:“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曹瑞言哈哈大笑,“你果然很有趣,我聽說在雲滇的那個果園,看守你的兩個小夥,被你忽悠成了女婿,還以爲是笑話。跟你面對面接觸,才能知道你的确與衆不同。”
“你是茹雪生母的舅舅吧?”史家城雖然辦事不靠譜,但記性很不錯。
他曾經聽陶南芳提起過閨蜜的名字,所以第一反應,眼前的男人和她有關聯。
“你的反應很快,沒錯,我正是曹瑞語的弟弟,我突然來到瓊金,你應該知道我的目的何在!”曹瑞言喝了口酒,用刀叉專心緻志地兌付盤中的牛排。
史家城放下了刀叉,歎氣道:“你莫非是想要報複南芳?當年的事情,隻是個意外。”
曹瑞言冷聲道:“既然是意外,她爲何要隐瞞茹雪的身份多年?我看她是心虛吧?”
史家城蹙眉,“南芳的想法很簡單,茹雪不僅是你姐的女兒,還是她的妹妹,如果告訴外界真相,茹雪一輩子就要背負出生的污點。當初南芳的父母雖然已經分居,但他們還沒有離婚,嚴格意義上茹雪是私生女。南芳将茹雪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守住這個秘密,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氣?”
曹瑞言憤怒地拍打桌面,身前的盤子跳動了幾厘米,“不要再給陶南芳洗白了。如果不是當初她惡語相向,我姐能發生意外嗎?何況當初我姐走錯那一步,還不是跟她那風流成性、老不羞的父親有關?”
史家城攤手道:“我嶽父也去世了。人死怨銷,南芳這麽多年對茹雪比對親生女兒還好,難道不能看在這個份上
,一筆勾銷嗎?”
“一筆勾銷?哈哈,還真是可笑。”曹瑞言眼中滿是不屑之色,“我姐去世才二十多歲,茹雪認賊作母,二十多年,這份仇恨,你覺得我能輕易忍下嗎?”
曹瑞言咆哮的聲音響起,身側突然多了十多個穿着勁裝的戰士。
史家城意識到,自己現在很危險,輕舉妄動,可能帶來殺身之禍。
“看在你二十多年,将茹雪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我放你離開。否則的話,憑借你和陶南芳的關系,我不會讓你輕易抽身。”曹瑞言伸手揮了揮手。
那群手下退到了暗處,剛才肅殺的氣氛,一觸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吃完這頓飯,我會送你離開。我答應茹雪放了你,但陶南芳必須要對當年的事情負責。”曹瑞言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個狗東西!”
提及妻子,一向膽小的史家城變得奮不顧身,眼中露出怒色。
“陶南芳是個人才,在自己的努力下,經營了一個餐飲帝國,但她所擁有的那些東西,在我看來就像是一層窗戶紙,稍微觸碰,便可以輕易捅破。”曹瑞言道,“隻是我在考慮,如何讓她受盡屈辱和折磨!”
“我跟你拼了!”
史家城也不知哪來的力量,他朝曹瑞言撲了過去。
當他靠近曹瑞言還有半米時,一隻手扯出了他的衣領,狠狠地将他按在了桌面上。
曹瑞言望着史家城那張猙獰的面孔,淡淡嘲諷,“你跟資料中說的不一樣,并非那麽沒種。看來陶南芳那女人在你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隻可惜她好像沒有那麽喜歡你,你們夫妻倆分居都快十年了吧?”
史家城用盡全力掙紮,沒有任何還擊餘地。
曹瑞言歎了口氣,“放開他吧!我答應過茹雪,要讓他完好無損地回去。”
史家城感覺脖子上的力量一松,倒退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優雅紳士,但骨子裏透露出來的狠毒與殘忍,讓人不寒而栗。
史家城默默地想着,我必須要活着回去,提醒陶南芳,他的敵人很可怕、很強大。
史家城被兩個人架着擡出了餐廳,曹瑞言伸手撥掉了身前的杯子,杯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他惱怒道:“明明想跟他好好吃個飯,了解一下茹雪小時候的情況,爲何要刺激我?還真是個倒胃口的家夥。”
史家城被扔在了大街上,曹瑞言将手機歸還給了他。
思前慮後,史家城給喬智打了個電話。
除了喬智之外,他想不到更适合的人選。
喬智接到史家城的電話,微微一怔,連日來委托很多朋友大海撈針,史家城一直杳無音訊。
沒想到史家城現在自己突然蹦了出來,喬智連忙放下手裏的工作,按照定位找到了蹲在路邊的史家城。
史家城看到那輛熟悉的路虎車出現,迅速變成了站姿,挺直脊梁,恢複一如既往地從容與自信。
頭可斷,血可流,造型不能丢!這是老史的人生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