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終于忍不住,給陶茹雪打電話,将三天的怨言,一股腦地倒出。
柯清比想象中要強勢,讓奶媽和月嫂都按照她的意思來帶小孩。
奶媽和月嫂都聽春姨的安排,春姨跟柯清嘗試溝通,兩人不歡而散。
柯清若不是看在兒子的面上,一天也呆不下去,想起兒子寄人籬下的日子,也是黯然神傷。
“媽做得有點過分,奶媽也是人,孩子餓了,尿了,奶媽動作遲了一點,就覺得奶媽不夠用心,是不是太較真了?”陶茹雪挂斷春姨的電話,與喬智抱怨道。
“較真也是關心使然。我給媽打個電話,讓她盡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喬智打着太極。
“我生了孩子之後,你媽沒照顧我一天,到了我家裏,就各種指揮,春姨肯定心裏不舒服。帶小孩肯定有疏漏,她難道就不能體諒嗎?”陶茹雪對柯清的印象不錯,也知道婆婆性格強勢。
曾經從事會計工作,眼睛裏揉不得沙子。
“不是不體諒,而是溝通出現了問題。你也不能聽春姨的一面之詞。”喬智站在母親的立場上辯解。
“你的意思是,春姨故意說媽的壞話嗎?春姨照顧我和茹霜二十多年,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就是我最親的親人。”陶茹雪沉聲道,“你在陶家,扪心自問,春姨對你是否關心,你未免太沒良心了。”
喬智哭笑不得,“我隻是嘗試站在公平的立場上,安撫你的情緒,但你太偏激了。罷了,跟你說不通,我也不想争吵,咱們趕緊收拾行囊,将機票改簽,提前回去吧。”
陶茹雪見喬智以返程作爲籌碼,紅了眼睛,怒道:“喬智,你就是個混蛋。”
喬智面沉如水,“如果我娶了媳婦忘了娘,那才是真正的混蛋,你也是有兒女的人,難道希望他們長大之後,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嗎?”
陶茹雪自嘲道:“我是要你站隊了嗎?我隻是希望你站在道理的那一邊。”
喬智道:“任何事情,不同的立場,有各自的理由。”
門鈴聲響起,兩人的争吵被打斷,外面傳來安梓夏的聲音。
陶茹雪走過去開門。
氣氛宛如爆了原子彈似的,安梓夏察言觀色。
“怎麽?恩愛不過三秒?又發生矛盾了?”
喬智将手機揣兜裏,“你們聊着,我出去透透氣。”
等喬智帶上門。
安梓夏抓過陶茹雪的手,“又怎麽了?”
陶茹雪苦笑,将事情給安梓夏闡述了一遍。
安梓夏揉着太陽穴,“結婚實在太麻煩。我這輩子都不要結婚。”
陶茹雪不屑,“你還說風涼話。”
安梓夏微笑:“站在客觀立場,喬智是最慘的。你得體諒他。”
陶茹雪哼了一聲,“讨厭,你在幫他說好話。”
安梓夏啞然失笑,“我說一句他的壞話,肯定會被你無情地辯解。你這女人啊,我是看透了。隻準你說他的不是,别人不允許。”
陶茹雪失落,“别人看得出來,偏偏他是個傻子。”
安梓夏心想,夾
心餅幹當然得裝傻啊。
喬智給柯清打電話,柯清給喬智抱怨了一通。
“春姨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處處都防着我。我給奶媽和月嫂下的任何指令,都背地裏讓她們不要遵守。搞的我狼狽不堪,像是個指手畫腳,各種蹦達的猴子一樣。”
“春姨不是那種人。站在我的角度,還是希望你們能和睦共處。要不看在你兒子這麽帥的份上,不要過分計較了。”
喬智笑道。
柯清抹着淚,哽咽道:“她就是指着我的鼻子罵我,我也能忍氣吞聲。關鍵是,我舍不得你。平時陶家人肯定沒給你好臉色吧?”
喬智道:“實話實說,春姨沒少幫我。”
柯清卻道:“我也知道她是受到别人指使,諒她自己也沒那麽多的心眼”
喬智見柯清将注意力轉移到丈母娘身上,也是哭笑不得,“媽,再熬兩三天,我們很快就回去了。”
柯清沉聲道:“兒子,我有一個想法,要不你搬回家住吧,陶家雖然是高門大院,但過得不一定舒心。你把兩個孩子帶回來,媽肯定盡心盡力幫你照顧好,把他們撫養成人。雖然我和你爸沒什麽錢,但從教育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有絕對自信。”
喬智笑道:“你先消消氣,等我們回來再議。”
挂斷喬智的電話,柯清見喬源彬戴着老花眼鏡在看教材。
“老頭子,你就不能幫我說幾句嗎?”
喬源彬摘掉眼鏡,問道:“說什麽?這是陶家,趁着你兒子和兒媳婦不在,将這裏搞個天翻地覆?”
柯清怒道:“你也是指責我不對咯?”
喬源彬歎氣道:“我是希望你能夠冷靜。春姨是陶家的女管家,也是兒子、兒媳的長輩,她并不低人一等。你跟她鬧得不可開交,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你還是别說話了,真來氣。”
柯清生悶氣。
她從沒有覺得春姨矮自己一頭。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哪兒出現了問題。
……
返程,歸心似箭,比想象中要順利。
在機場分别,喬智和陶茹雪被安梓夏拉着和團隊拍了一張合影,算作留念。
返回家中,柯清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喬智避免發起大規模戰争,将柯清送回教師樓。
陶茹雪暗歎了口氣,對柯清的好感逐漸消淡。
原本以爲是個通情達理的婆婆。
可惜過了新鮮感,還是回歸普通。
女人和女人之間,即使是母女,也有矛盾,何況是婆媳呢?
陶茹雪不想将柯清想得太壞,因爲那是喬智的母親。
但柯清做的一些事情,讓她耿耿于懷。
尤其是她跟春姨提及君成的姓氏。
那是自己在命懸一線時的要求,難道看在這個份上,不能讓自己一步嗎?
無論君成還是兮兮,都是自己用生命作爲代價,迎來新生。
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喬智坐在車内,聽着柯清的滿腹牢騷。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母親。
隻能保持沉默。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是誰非,喬智難以評斷。
将柯清送到樓上,從箱子裏取出給他們帶的禮品。
喬智笑道:“除了特産之外,還有其他禮物,茹雪從免稅店買回來的。”
柯清見還有名牌包,訝然,“這一個包怕是要好幾千吧。”
何止幾千,喬智嘴上笑道:“你幫咱們帶了好幾天的孩子,她的一點心意。”
柯清的表情變得緩和,果然女人無論哪個年齡段,用禮物可以輕松“收買”。
柯清吐了口氣,“我對茹雪沒一點意見,隻是對奶媽和月嫂帶小孩的方式,很難接受。畢竟不是親生骨肉。”
對她的安排有想法,那就是有意見啊。
“等我找個時間,好好跟她溝通,把你的意見如數傳達過去。”喬智笑着安撫道。
柯清總算心情平複,“晚上吃過飯回家吧。”
“别麻煩了。我還得回去給茹雪準備晚飯呢。”喬智說完便換鞋離開了。
等喬智走了沒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
田姨過來竄門,“好幾天不見面,怎麽樣,豪宅住得舒服嗎?”
“别提了,一言難盡。”柯清想起一大堆泰國特産,“正好你過來了,帶點特産回去吧,椰子糖,榴蓮糖,椰棗糕。”
田姨目光落在名牌包上,驚訝道:“呀,這包哪兒來的,沒瞅你背過啊。”
柯清淡淡一笑,有點得意,“兒媳婦送的。”
田姨驚歎道:“我們單位有一個年輕女孩經常背這個品牌的包包,入門至少也得五位數。你兒媳婦出手還真夠闊綽。”
柯清謙虛道:“哪有那麽貴,我猜是個山寨貨。”
田姨呸了一聲,“胡扯。你兒媳婦那個身家,要麽不送,送出手的,能是山寨?”
“唉,富貴人家也有麻煩事。小孩全部交給别人帶,自己是省事兒了,但别人帶,能那麽用心嗎?”柯清憤憤不平。
聽着柯清吐着苦水,田姨說了一句公道話,“我看你啊,就是太作了。孩子不用你操心,讓你過去照看幾天,你還各種看不慣,簡直是電視劇裏矯情婆婆的翻版。”
柯清愕然,“我真有那麽壞嗎?”
田姨笑道,“你啊,少折騰。我看你兒子和兒媳都不錯,年輕人能做成這樣,很不容易了。别給他們添麻煩、添堵才是真的。”
柯清歎了口氣,“我啊,渾身有勁,但使不上力氣。”
田姨颔首,“到我們這個年齡,誰不想含饴弄孫呢?做人要知足,得到什麽,必然要失去什麽。”
别人看得懂,當事人并不一定能看得明白。
返回陶宅,喬智準備了晚餐。
吃着熟悉的飯菜,陶茹雪心情好了不少。
原本便是對婆婆有怨言,與喬智沒什麽關系。
吃完晚餐,陶茹雪接到公司的電話。
化了淡妝,穿着工作服,急匆匆地離去。
回歸瓊金之後,陶茹雪再次變成了家不着地的女強人。
喬智蓦然歎息。
跟她好不容易縮短的距離,似乎又被拉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