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沒錢,聊理想,都是扯淡。
現在銀行賬戶上躺着巨款,聊理想就有底氣了。
“我十八歲那一年,被我發小帶到某KTV唱歌,花了一百塊錢,幫我喊了一個前凸後翹手感好的漂亮小妹,我當時就在想,這輩子如果自己能開一家KTV,小妹排排坐,愛渣哪個渣哪個,那便是人生最高境界。”
胡展驕喝了七八罐啤酒,頭有點暈,腳有點飄,但沒有醉。
“現在呢?你怕是要高級一丢丢了吧?”喬智拿着啤酒罐跟胡展驕碰了一下。
“現在我特别羨慕你,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真正屬于自己的事業。很多人都羨慕我,覺得我爸特别有錢,但我每天都得挨罵,動不動還得挨打。”胡展驕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上周被我爸用棍子抽的!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得接受家暴,說出來誰都不信。”
喬智愕然,“還真是想不到,我見過你爸,挺和藹的一個人啊。”
胡展驕搖頭感慨道,“我爸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三字經背得特别溜,子不教父子過,這句話常挂嘴邊,他超級怕我變成那種坑爹敗家的二世祖。”
喬智暗歎了口氣,胡展驕的父親和渣沖的父親還真兩個極端。
“再熬一段時間,然後咱倆一起幹。”喬智試探道。
胡展驕哈哈大笑,“不停地賣慘,就等着你這句話呢。我要讓老頭子知道,他那萬貫家财,我一點也不稀罕。我完全可以憑自己的本事、人脈掙錢!”
喬智在胡展驕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他将胡展驕當成朋友,看中的是他骨子裏的忠義。因此才敢将那幾千萬放在他名下的賬戶上。
計劃的開始,喬智并未打算将胡展驕拉到自己這條船上。
胡展驕突然而至,喬智也就改變了想法。
胡展驕打定主意跟喬智大幹一場。
挺直腰闆,脫離父親的控制,這是一次機會。
他想得很明白,現在賬上的幾千萬不是自己的。
那是喬智靠智慧、膽識還有魄力賺來的,有些動心,不至于迷失方向。
胡的父親擁有幾家食品生産工廠,還搭建了遍及全國商超的營銷渠道,固定資産加周轉資金過億,因而胡展驕并非沒見過錢的人。
喬智現在有了第一桶金,與他聯手,不出意外,自己會急速成長。
等了幾億甚至過十億,再讓父親認可自己,這是胡展驕的目标。
男人聊天,除了事業、夢想,便是女人。
“沈冰明天就得回湘南省了。”胡展驕怅然所失,“下次再見,不知道何時何地,她是否已經成爲别人的妻或者媽。”
喬智鼓勵道:“既然喜歡,你就去追啊!”
胡展驕揚起脖子,搖頭苦笑,“追什麽?她心有所屬,我追到手,也是皮囊。”
喬智笑了笑,“阿驕,看來你對沈禍水是動了真情。”
胡展驕指了指喬智,“那又如何,這個女人,老子絕對不碰!”
喬智明白胡展驕的意思,沈冰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情愫,他又不是傻子,當然能感受得到,如果胡展驕跟她牽扯不斷,注定會影響兩人的友情。
胡展驕的意思明确,友情和愛情,他肯定選擇
前者。
喬智正準備說話,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沈禍水發來的視頻請求。
喬智暗忖還真是尴尬啊!
如果不是急事,她不會這麽晚聯系自己。
“什麽事?”
喬智接通屏幕,沈冰站在室外,手機裏傳來呼呼的風聲。
胡展驕沖着喬智一笑,沒說話,佯裝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談誰不好,談沈冰做什麽?
沈冰語氣緊張,似乎在發抖,“怎麽辦?高楊站在酒店的樓頂,準備跳樓呢,我勸了她好久,怎麽也勸不住。”
“跳樓?她又抽什麽瘋?”喬智暗歎了口氣,不願跟高楊多牽扯,但現在好像視若不見,又不太可能,“你先緩住她,我和阿驕馬上趕來。”
等喬智挂斷電話,胡展驕大緻猜出發生了什麽,冷笑:“高楊想要跳樓,那就讓她跳去呗。”
喬智盯着他的眼睛看,“我不相信你是那麽冷血無情的人。”
胡展驕猶豫、糾結,歎氣道:“唉,先報警吧!”
喬智摸了摸下巴,“沈冰肯定已經報過警了,咱們上樓先緩住她。勸她别沖動,還得你配合我演戲。”
“真是個麻煩精!”
胡展驕恨鐵不成鋼。
一拳砸在茶幾上,酒瓶跳了跳。
喬智和胡展驕坐着電梯抵達頂樓,現場已經站了不少人。
高楊坐在牆頭上,雙腿放在牆體之外。
人群當中除了警察、酒店保安,還有聞風而來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住客。
“我們是她的同學,請讓我們進去一下!”胡展驕一馬當先将人群給分開,在警戒線外找了個不錯的位置站定。
喬智朝胡展驕點了點頭,暗示他可以表演了。
胡展驕從警察手中借了喇叭,激動地說道:“高楊,你别犯傻事,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高楊聽出是胡展驕的聲音,從牆頭上站了起來,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回眸一笑。
“謝謝你能趕過來。不至于讓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
沈冰距離高楊很近,大約三四米,輕聲勸說道:“你趕緊下來吧,遇到什麽事,我們一起商量,行不?”
高楊的淚腺頓時打開,淚流滿面,“說得輕松!我爸媽的拆遷款全部被騙了,他們辛苦一輩子攢的錢。我沒臉見他們,隻能還給他們了。”
胡展驕已經朝高楊逼近,“我們可以幫你抓到騙子,追回那筆錢。”
高楊任由淚水糊面,自嘲笑道:“不用你假惺惺的安慰我,你如果知道真相,肯定會特别高興。那騙子是杜興武,是我瞎了狗眼,竟然信了他,鬼使神差地将錢借給他了。”
“是杜興武騙你的?這混蛋。”胡展驕下意識捏了捏拳頭,“既然是同學,那就更不擔心追不回了。”
“他已經失聯絡。我懷疑他逃跑了。”高楊絕望,眼中又露出惡毒之色,“我隻有變成怨鬼,找到他、跟着他、詛咒他!”
沈冰借助她與胡展驕對話的瞬間,朝前挪了半米。
高楊警覺地發現沈冰的動靜,警告她,“你别過來,不然我現在就跳下去。”
沈冰尴尬地僵立,鼻尖冒出汗珠,柔白的手掌對着高楊,試圖穩定她的情緒。
“你别犯傻,我們還年輕,如果你爸媽看到你現在這
樣,肯定會特别傷心。對于他們而言,錢是次要的,如果失去了你,他們該如何活下去?”
沈冰的話對高楊有所觸動。
高楊嘴角浮出笑容,“沈冰,我真的特别羨慕你。長得這麽好看,說話、做事也特别讨人喜歡,所以在大家的眼裏,你一直是美好的代名詞,而我呢,跟你一比,總會特别自卑。謝謝你能來送我最後一程。”
“慢着!高楊,你千萬别沖動。其實我一直喜歡你,隻是礙于面子,沒有表白。隻要你不做傻事,以後有什麽難題,咱倆一起扛,如何?”
胡展驕終于還是按照喬智的劇本,違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高楊怔了怔,沉默許久,果然開始動搖。
就在此刻,一個黑影從右側沖出,眨眼間便來到高楊的身邊。
正是藏在暗處的喬智,他一把摟住高楊的雙腿,将她從牆頭上給拽了下來。
胡展驕和高楊都是虛晃一槍,爲了吸引高楊的注意力。
高楊試圖掙紮,發現喬智的雙臂如同鐵箍。
她狠狠地咬喬智的肩頭,喬智吃痛之下,擡手狠狠地在她臉上,連續扇了十多個耳光。
沈冰緊張得咬死,高楊跳樓沒跳死,别被喬智的大耳瓜子給抽死吧?
胡展驕沖過去,拽住了喬智,喬智才終于停手。
喬智依舊不解氣,怒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以爲死了就一了百了嗎?你爸媽都已是五十多歲,他們好不容易将你養大,如果你死了,他們該如何面對餘生?”
高楊嗚嗚地痛哭,哽咽道:“繼續打我,往死裏打我吧。”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高楊處人與事功利,此刻下場還真是悲慘。
人若是到了某個極端,哀莫大于心死。喬智相信,剛才高楊不是在演,而是真地打算尋死。
沈冰走過來,将高楊摟在懷裏。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沈冰哭得比高楊讓人憐惜,“吓死我了,高楊。你沒事真好。”
喬智望着沈冰真情流露的樣子,心神微動。
雖然禍水,心腸倒不壞。
除了警察之外,救護車也随時準備,高楊在被摟下牆頭的過程中,手臂上擦了點傷。
不過,喬智覺得那個傷,估計比不上自己抽她那幾下。
因爲恨鐵不成鋼,所以沒能留住力。
喬智、胡展驕、沈冰都到了醫院等待檢查結果。
醫生做了腦部CT,發現高楊有些輕微腦震蕩。結果讓三人均是錯愕。
“老喬,你怎麽能下那麽狠的毒手呢?”胡展驕狐疑地望着喬智。
“唉,不重一點,怎麽能打醒她呢?”喬智尴尬地笑。
“我從不打女人,鄙視你!”胡展驕啧啧感慨。
喬智拿出手機翻出班級群,今晚高楊跳樓尋死的事情在群裏熱議。
杜興武跟高楊借錢的事,徹底傳開。
杜興武在第一時間退群,删掉所有大學同學的聯系号碼,仿佛從世界消失一般。
深夜三點左右,高楊的父母得到消息,從外地趕到醫院。
他們見到喬智等人,連聲道謝。
高楊父母穿衣打扮,比想象中要樸實。
喬智、沈冰、胡展驕,相互對視,均又是一陣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