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會發生的危機,卻是最頂級的地球生态毀滅級危機。
心情異常複雜。
一切還有待證實,還需要觀測設備獲得足夠多的數據,需要量子超算中心建立模型進行推演。
還好有了量子超算中心,不然面對整個太陽系的空間尺度下、數十萬年數百萬年的時間尺度下,哪裏能得到一些有效結論?
好望星……作爲發現人,顧松有這樣的權力去進行命名。隻是這個新的變數,對地球未來的命運可不友好啊。
等待結果出來的間隙裏,柳良木把情況說明到了元老班子裏。
然後,HSDA裏的領導人們,也都知道了這個情況。
消息隻停留在最高層和航天系統之内。
雖然是很多萬年之後的危機,但畢竟是已經有了實際眉目和證據的事件。公之于衆,後果難料。
都是對一國負責的人,沒有人能輕松面對。
但不能不面對!
和燧石空間城的密集聯系重新建立起來,這個時候,HSDA需要燧石空間城的判斷。
準确的說,是顧松的判斷。
……
坐在艦橋裏,顧松啞然失笑,在通向地球的通信頻道裏說道:“名字可不是我取的啊。我們開始都以爲是木星的衛星,還是一個叫趙信的年輕人思路更廣一些,給出了更準确的推斷。他一下子沒有想到連鎖的反應,就很開心地取了這個名字。”
消息傳回去再傳回來,需要很長的時間。盡管顧松和簡玉書之間有更高級的無延時通信手段,但他沒準備讓這種技術現在就介入進來。
于是顧松繼續在要回傳的信息裏說道:“也許是命運使然,我們現在已經大踏步進入了太空時代,這終究是好事。離可能的壞結果還有很長的時間,我們終究能想出辦法的。唯一必須确定的就是,我們人類必須更加團結地推動科技發展了。”
“因爲這顆好望星的出現,我們抵達土星的時間可以再快一個多月,這也是好消息。這個‘啓蒙計劃’,如果是真的,那也多一分機會。當然,因爲它太過于重要,我們也必須冒一點風險去接近它,趁掠過它的時候釋放一個探測器嘗試進入它的軌道。一手的數據我們會盡快傳回去,供後續研究。”
顧松把這段話說完,來到了艦橋的趙信在一旁,還是有些惶然的樣子。
顧松笑着說:“你隻是負責計算,而且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計算,糾結什麽?你算或者不算,它都已經在那裏了。早發現,總比晚發現的好。好望星是個好名字!面對未來的恐懼,我們不能怕。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加油,變強,解決它。”
趙信看着面前的偶像,喃喃問道:“我們會擁有那種能力嗎?”
一顆大行星,突入了原本已經很均衡的太陽系,引發一連串連鎖的反應。這種反應對于地球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類來說,基本都是緻命的。
趙信的心難以安甯下來。
顧松理解他,這也是顧松知識領域以外的新東西。
老實說,在那一刹那之間,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但他畢竟有自己的底氣,所以現在他帶着笑容,堅定地看了看趙信,也看了看艦橋裏的其他人,然後用不由分說的語氣道:“當然會!十年前,也不會有人相信,此刻人類能站在木星外圍這個位置說話。我們不是已經突破自己對未來的預估了嗎?那就繼續突破下去!”
趙信的眼睛裏漸漸煥發出神采。
顧松說道:“趙信,是你算出了它的軌道!”
“你命名了它,現在,你能繼續這個課題嗎?”
“我們會盡力獲取它的數據,地球那邊的觀測、随後發射的探測器,都将持續地獲取有關它的數據。你要繼續算下去,算出它會對太陽系造成的影響,對地球造成的影響!”
“未來,我們必定需要針對它展開非常多的計劃。這些計劃,都依賴于我們對它影響的認知。”
“你,能繼續算下去嗎?”
趙信隻覺得一股戰栗感從頭頂延伸到全身,一個宏大至極的使命似乎肉眼可見地往自己的肩膀壓下來。
他看着顧松的眼神,那裏面充滿着期待和鼓勵。趙信不由分說地喊道:“我要算下去!”
“好!”顧松也大聲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好望星事件燧石空間城這邊的項目負責人,我給你權限!現在,開始工作吧!”
趙信激動地點頭,用力地甩了一個敬禮出來,然後離開艦橋往科研艙的方向去。
顧松嚴肅地問範元白:“探測器準備好了嗎?”
這一刻,顧松和他們一樣,面對的都是計劃外的問題。
範元白點頭,然後說道:“但是,我們現在速度太快,探測器的燃料畢竟有限,減速入軌需要減速的時間太長。另外,我們對它的認識也還很少,機會不大。”
“這個你不管,把指令的權限留出來,我來控制。”
“好!”
“命令其它項目組暫時停止一下項目進度,把艦載計算機的算力空出來。”
董和光立刻打開全艦廣播,把要求傳達了下去。
“探測器已經部署完畢,機械臂已就位,随時可以開艙釋放!”趙鴻濤說道。
顧松閉上了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
而他專用的宇航服頭盔,已經連接到了艦載計算機中,感知着數據庫的已有數據,以及燧石空間城的探測設備持續獲得的新數據。
燧石空間城的兩個環形艙仍舊在旋轉,已經聽到了廣播的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從舷窗裏嘗試搜尋飛船行進的方向,那顆好望星。
推進器的尾焰一直沒有熄滅,幽藍色的光不斷撕開虛空,把燧石空間城往前方堅定地推過去。
艦橋上,顧松的眼睛沒有睜開,但是範元白、趙鴻濤和董和光三人,看得出來面前的屏幕裏顯示出來的燧石空間城數據。
16個副推進器陣列,其中有一些在有序的降低推力甚至暫時停機。
分布在核心艙和七個環形艙桁架通道處的姿态噴口,在精細地工作着。
是腦機接口!
他們看了看顧松,原來他已經開始在發出控制指令了。
趙鴻濤注意到,核心艙中段無人探測器釋放艙室的門已經打開了,機械臂将那個探測器伸出了艙室以外。
在某一個時間點,機械臂松開了束縛。與此同時,所有的推進器都停止了工作。
巨大的燧石空間城和小小的探測器保持着相對靜止的狀态。
随後,探測器的推進器打開,它一寸一寸地開始移動。
是橫向的移動,讓開着燧石空間城的航線,同時調整着姿态。
随後,它驟然啓動推進器開始減速。
産生的相對速度差,讓它幾乎是貼着生活艙的外壁往後滑去,迅速消失。
精确至此!第一時間的減速!
顧松睜開了眼睛,對趙鴻濤說道:“重啓全部推進器,保持之前的參數。”
耀眼的尾焰再次出現,燧石空間城繼續加速,往前奔趕。
而探測器則持續減速,被肉眼不可見的好望星扯往它的方向。
如果它足夠精确,從此它就将被好望星帶着在太陽系中荒蕪的星域裏流浪。
萬年之後,它必定已經墜毀在好望星上。但它會以好望星上面無數粒塵埃的形式,再次回到這裏。
它的名字,是顧松定的,叫流螢。
流螢探測器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在虛空中顯得孤寂無比。
在它前方,光華璀璨的燧石空間城離開得越來越快。
它的姿态噴口中,時不時噴出的白色氣體,如同流螢振動的翅膀。
它像是不受控制地,又像是主動地,朝那個看不見的星體撲了過去。
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