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信号源是土衛四的軌道，各種類型的望遠鏡都對準了土衛四的位置，跟蹤着它。
準确的說，是土衛四一個多小時前的位置。
畢竟光從那邊傳過來，就要這麽長的時間。
與此同時，顧松和唐遠峰已經坐上了前往星海市的高鐵專列。
車廂中，唐遠峰問道：“望遠鏡的觀測數據，還不能處理完嗎？”
“元老，這個急不來。”顧松替旁邊一個領導解了圍，“觀測那麽遙遠的星體，望遠鏡本身就需要做複雜而準确的精密設置。何況，爲了避免信号失真，冗餘量很大，傳輸速率又有限制。現在隻能初步判定，信号源不是一個尺寸足以匹敵行星的外星人母艦，所以我們無法用普通望遠鏡觀測到，這倒是個好消息。”
唐遠峰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算是好消息？”
“當然是好消息了……要是天文愛好者拿望遠鏡一掃，就能看見個龐然大物杵在那，然後照片傳得滿天飛，會怎麽樣？您想想。”
唐遠峰有點不寒而栗。
那真是得用最高級别的手段，看能不能維護住秩序不崩潰了。
“希望這一輪觀測會有結果。”
“我……不太看好。”
唐遠峰凝重地看着他問：“怎麽說？”
“距離實在太遠了。巡天号和哈勃的光學分辨率差不多，FAST是射電望遠鏡，它在不同的波段工作。而這個信号源，如果尺寸很小，地表和地球軌道上的觀測設備，是拍不到的。巡天号和哈勃如果拍火星，理想的情況下，拍到的照片分辨率，也都有十幾公裏。隻要這個東西比十幾公裏小，那就連一個像素點都占不到。何況……這個信号源在土星附近。”
“地球過去是火星，火星過去是木星，木星過去才是土星。而從火星開始往後，行星與行星的距離，就遠多了。十幾億公裏之外……我真不看好這些望遠鏡能拍到。”
話說完，車廂裏有些沉默。
如果拍到了，說明信号源會是如同行星般大小的龐然大物，那種壓力令人窒息。
如果拍不到，心裏同樣沒底。
唐遠峰開口問道：“也就是說，如果想要拍到它，需要把觀測設備發送到土星附近？”
“哪怕現在立刻有成品可以發射，等它到了土星，也得猴年馬月。但現在的土星附近，其實有一個探測器。”
旁邊華國太空發展委員會的總工程師立刻補充道：“卡西尼号，它04年就進入了土星軌道。現在十年過去了，聽說還有最後一次任務就會耗盡燃料。”
唐遠峰思考着說：“也就是說，現在最大可能最先獲得這個信号源的影像和數據的，是他們？”
顧松點了點頭：“如果巡天号能拍到，哈勃也能拍到，而且應該效果會好一點。如果巡天号拍不到，那就隻有卡西尼可能拍到。當然，也隻是可能，并不知道卡西尼号現在的軌道在哪裏，以卡西尼攜帶的相機，能不能拍到土衛四。他們現在，對我們沒有公開這些數據。”
……
萊丁絲的身後，站着一大票大人物。
“加油啊，卡西尼！一定要讓我們掌握這個主動權。”
信号源的定位并不難，當它位于土衛四軌道的信息确定之後，從唐統領到一衆知情人，全都陷入了一些莫名的喜悅。
天佑阿美，人類與外星高級文明的首次交涉，将是阿美擁有最大的機會。
這一切仿佛是計算好的！
土衛四，恰好位于卡西尼軌道的前方。按照現在的軌道位置，卡西尼再有二十三天，就将掠過土衛四表面。
屆時，它距離這顆衛星，将僅僅隻有474公裏。
宇宙中，怎麽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
信号源出現在土衛四，在這個時候向地球發射了信号，一定是想提醒地球人。它甚至可能是看見了卡西尼号，從中計算出了什麽，推斷出了地球人擁有發現她的能力，才發射了信号。
它源源不斷地發射了這麽長時間的信号，其中是不是就有一個用意，讓地球人通過不斷變化的信号源位置，計算出它的軌道？
在茫茫宇宙中，它在高速運動，這就像是一個躲貓貓的遊戲。
不！是一道考題！
這是NASA的科學家們，興奮地猜測的一個結果。
卡西尼号能不能拍到它，也許會影響後續的發展！
可惜的是，卡西尼隻是一個探測器。它所攜帶的設備，沒有辦法完成更複雜的交流行爲。
現在的情況更複雜，它所攜帶的燃料，也已經接近消耗完畢。它正高速掠往土衛四，剩餘的燃料，甚至不足以保證它精确地減速下來，被土衛四捕獲，同樣進入到土衛四的軌道。
唐統領有些難以理解這些呆子，現在搞清楚對面是個什麽玩意才是最主要的！什麽考題不考題的，這是遊戲嗎？
這樣的想法他隻能先壓着，鼓勵這些人先把活幹好。
哈勃的數據已經傳回來了，什麽也看不見，隻剩卡西尼了！
一番争論之後，還是唐統領拍了闆。
先喚醒，拍一拍看看。
開玩笑，哪裏還等得起23天？
現在，卡西尼已經被喚醒，耗費了寶貴的燃料進行了一次姿态調整。
目的隻有一個，将它的成像儀器對準了土衛四。
根據之前計算的信号源軌道數據，根據它的移動速度，根據卡西尼的移動方向和移動速度，非常複雜的計算之後，才形成了一個指令。
卡西尼将在指定的時間點，以指定的拍攝參數設置，進行一次拍攝。
指令傳過去，花了一個多小時。
然後，它開始進入拍攝準備，等待拍攝時間的到來。
所以此刻，控制中心裏，大家都在加油。因爲根據時間，它應該已經拍完了。
它拍攝的數據，再次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奔波，應該要開始被接收到了
“來了，來了！”
唐統領也有一些激動，沖上前去想先一睹爲快。
太無聊了，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完成一次拍照。
希望結果不要讓他失望。
看着眼前電腦上的數據，唐統領疑惑地問：“照片呢？”
年輕的技術人員說道：“統領先生，她距離我們有十幾億公裏，爲了保證這麽長距離的信号傳送不會丢失、缺失，通信的冗餘量是很大的。而且，距離這麽遠，每一秒鍾，我們隻能收到數百比特的數據。”
“數百比特？”
“是的先生，每秒不到1KB，所以，我們還需要耐心地等一會。”
唐統領有些失神，不禁問道：“卡西尼已經累計傳了多少數據回來？”
“有500多GB了！都是非常珍貴的資料，統領先生！”
沒有人比唐統領更懂數學，他在腦子裏開始換算起來。1GB等于1024MB，1MB等于1024KB。一秒鍾不到1KB，1分鍾60秒，1小時60分鍾，1天24小時，一年365天……哦不對，也有366天的，所以500多GB究竟累計要多久才能傳過來？
唐統領決定不去糾結這個問題了，他隻能坐在那裏，等這組照片數據傳回來。
傳回來之後，又等了很大一陣子，才處理好。
唐統領看着手上處理好的照片，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老人看手機問号臉。
？？？
“統領先生，我們至少可以确定，信号源不是一個巨型的存在……但現在，卡西尼距離還太遠，我們正在一個像素點一個像素點地尋找它存在的可能。如果它比一個像素點還好，我們隻能等卡西尼距離土衛四更近一點了再拍。”
“要多久？”
“這……我們也不知道，因爲不知道信号源有多大，卡西尼上的相機，得進入多近的距離才能捕捉到它。”
“那就盡可能快頻率地拍。”
“統領先生，”卡西尼項目的負責人腦門冒汗，“土星是一個擁有200多顆衛星的行星系統，其中隻有60多顆有明确軌道，所以它的引力攝動環境很複雜。卡西尼在土星系統裏，本身就必須長期使用燃料維持特定的軌道。我想，穩妥起見，這可能不是最好的主意。卡西尼……所剩的燃料已經很少了。”
他也知道情況特殊，補充道：“卡西尼的原定計劃已經全部取消，我們正在盡力計算，嘗試看看它有沒有進入土衛四軌道的可能。當然，這種可能性也幾乎沒有，我們最理想的結果，就是放棄所有剩餘計劃，用剩下的燃料讓它進行幾次微弱的變軌，使它獲得一個盡可能好的觀測窗口。”
“畢竟按照原來的軌道，它距離土星表面也有将近500公裏。如果信息源是一個如同卡西尼一樣尺寸的探測器，那我們必須離得足夠近，才有機會拍清楚它。所以最穩妥的辦法，也是将最寶貴的觀測機會，留到它抵達土衛四附近的時候。”
唐統領沒想到這麽複雜，他确認道：“這麽說，我們還要等到23天後？”
“也許會超過23天，因爲我們想嘗試一下減速變軌。具體的數據……需要經過計算之後确定。”
唐統領無奈地歎了口氣：“真難啊。”
NASA的這群科學家們反倒覺得理所應當：“當然，要不然怎麽能稱之爲考題。卡西尼号的狀态這麽艱難，本身就是考題的一部分。但我想，這道題目前也隻有我們才有能力答出來！”
“信号的破解呢？他們擁有量子超算中心，如果他們先完成信号解密呢？”
“不不不，統領先生！如果是某種考題，線索當然是一環連一環的。既然它與卡西尼的相遇不是偶然，那麽最關鍵的線索必然是在卡西尼上！所以，這一點根本不用擔心。主動權，已經握在我們的手上！”
唐統領喜歡這個判斷，大爺看手機問号臉消失了，滿臉是自信的表情。
沒有人比我更懂卡西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