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松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汪濤打來的。老地方，看他的時間。

昨天報都登了，沒打電話，倒等到今天才約見面談，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顧松還是跟上回一樣，帶着何青偉和管栎一起。反正是事不宜遲，直接挑了上午就過去。

包廂裏，汪濤還跟上次一樣泡着茶。何青偉和顧松面面相觑，感到有些古怪，這家夥像是一直在這裏沒走一樣。

“報上的申明我看到了，想必汪總已經有了決定。”坐下來，顧松也不跟他客氣了，直接開口就問。

汪濤慢條斯理地說：“顧總是個風風火火的人啊，怪不得可以迅速做到這麽大。”

顧松不搭他的話，等他把茶泡好。昨天晚上何青偉聽顧松在那裏分析汪濤，現在倒是饒有興緻地看他的言行舉止。

汪濤臉上居然平靜地還帶着笑。他一邊倒着茶，一邊說：“顧總的條件，我答應了。”說完，放下茶杯拿了一張卡放在桌面上，“這張卡密碼已經改成了6個0，顧總盡快轉出去，下個月我就去把它注銷。”

何青偉心中一震，215萬啊！這家夥可真有錢，說拿就拿得出來。

“好。我說到做到，等轉完錢，我就去申請撤銷案子。”顧松拿過卡，喝了一杯茶，“汪總還有什麽事嗎？”

汪濤看着他：“顧總這麽忙嗎？其實第一次見面，我說的話是真心的，想請顧總多教教我。200多萬的學費，買一節課聽一聽總可以吧？一直聽說顧總課講得特别好。”

顧松失笑道：“汪總這是說笑了。汪總是前輩，這次的手段就已經夠我領教了，我有什麽可以教汪總的？”

“顧總何必挖苦我？無奈之舉罷了。”汪濤歎了一口氣，“我把e時代賣了，以後，就沒了安身立命的基業。顧總這麽短時間白手起家，我敬佩得不得了，不知道顧總願不願意給我指一條路，我避開顧總的陽光大道，找口飯吃。”

還真賣了啊？顧松詫異地看着汪濤，e時代電子這麽多年在永甯做得風風火火，這家夥就沒點家底？至于把公司都賣了嗎。

他不信汪濤真是要請教。越是說成這樣，越是深不見底的仇。

“汪總既然一直自诩江湖俠客，咱們就爽快點吧。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知道，我到底輸在哪裏？”汪濤的眼底掠過痛苦，壓制着問。

顧松被他問得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後，他才開口說：“汪總，你應該知道，我并沒有針對你主動做過什麽，我隻不過在保護自己而已。”

“是說對付我，你都不需要動手嗎……”他喃喃自語道。

“一條道上賽車，我聚精會神地想開穩開快，你非要把我碰出賽道，我受了傷，你也失控了，這能怨我嗎？”

“事到如今，你要問自己輸在哪裏，我隻能說，你輸在沒有耐心。爲什麽非得在這一輪就要赢我？你覺得這條賽道好，你把問題研究清楚，你是改進自己也好，你是收買裁判也好，你下一輪再赢不遲。”

汪濤喝着茶，心裏不禁苦笑。你不知道，我赢了不了這一輪，連油都沒錢加了。

“汪總要我指路，我不敢說。你沒必要擺這樣的低姿态，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我覺得行的，你未必做得了。你能賺到錢的地方，我未必看得到。”

“我知道，你其實好奇的，是我到底有什麽能耐，讓闵主任肯幫我說話。但像這樣的東西，我教不了你，所以真的沒意義。”

汪濤聽得出來，顧松的語氣還是坦誠的。他怅然若失，沒了言語。

顧松站起來說：“汪總喜歡江湖，我也說一句，江湖路遠天高海闊，何必在一方山頭争得你死我活。我無意與誰爲敵，我隻是在走我的路。希望你我此後如果江湖再見，已經各有天地，相逢一笑泯恩仇。”

說完留下汪濤在那裏呆坐，就和何青偉管栎走出去。

汪濤泡上茶，點了煙，一個人在房間裏思考着。

過了很久，他自嘲一笑，對着對面空無一人的座位說道：“倒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說什麽你隻是在走你的路，倒有一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就看你怎麽踹開下面這塊硬石頭吧。”

他仿佛是坐麻了，艱難地站起來，晃悠悠地出門去。

……

從茶樓出來，顧松直奔銀行。

這個時候的資金監管很嚴格，并沒有像後來各種網上銀行那麽方便。大額轉賬和取現，需要向銀行申請預約和備案，明天才能來辦理。

倒是已經查了餘額，215萬整靜靜地躺在賬戶裏。

顧松不由得有些期待，明天進度條就能解鎖了，不知道會出現什麽。

甭管是啥，隻要有點變化就行。這樣一直啥卵用都沒有，搞得人茫然無比。

何青偉戳戳他的胳膊：“這200萬有我多少啊？你不是說我是關鍵嗎？”

“老何，你認真的嗎？”勞資就指望這筆錢明天解鎖啊！進度條馬上就可以讀完了，你這種時候要來個打斷？

何青偉讪讪地道：“不肯就不肯，至于連何哥都不叫了嗎？”

瞅了一眼進度條上現在的負50多萬，他盤算了一下，說：“160萬歸我，40萬賠到漫遊者的損失裏，佳慧姐10萬，管栎5萬，就這麽定了。然後我盡快把欠你的60萬股本給你。”

雖然自己有60萬到賬，但好像有什麽不對啊？何青偉别着腦袋望着他。

“看什麽？我現在缺錢啊！回頭分紅再補給你！”

“補多少啊？”

“補多少你自己說，就看你臉皮有多厚了？”顧松沒好氣地搶過他的車鑰匙，鑽進車裏。

何青偉嘿嘿地笑着，那臉皮該厚的時候肯定很厚啊，就怕你小子吃不消。

玩笑歸玩笑，何青偉也清楚，自己也就是聽顧松的安排幫着約了約人，跑了跑腿，找了找管栎。真說在這裏面起了多大作用不至于，還是因爲顧松無意期間營造出來了這個勢，讓汪濤認了慫。

顧松把車開到漫遊者的門店，讓管栎下了車，也沒跟徐佳慧打招呼，準備回家去。

“今天沒事啦？要不跟我去辦公室參詳一下，下周開始燕大的學生過來講公開課，你看看怎麽把前期宣傳做好。”

顧松撇撇嘴說：“何哥，我怕汪濤暗地裏還有什麽陰招，我得趕緊回去寫闵主任要的方案，好拜大佛啊！”

何青偉拍拍腦門：“也是，那你先去弄吧，那個我搞不了。等你有空了再來幫我看看。”

看顧松開車着，他突然說：“我覺得等明天錢到賬了，你可以去買台車啊。駕照我已經托朋友在辦了。”

這個好像可以有嘞。

顧松來了興緻：“你覺得我現在買個什麽車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