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兩個紅包和錢包遞給岑鞏,顧松說:“薄的紅包裏有3000,之前找的幾個幫着填充内容的同學,你來分配。”
“你的獎金我給你包了三倍,湊了整5000。去武湖後,底薪漲到3500,跟着風小龍好好學點東西,以後我對你還有重要的安排。你家裏那邊,給你爸爸請一個信得過的護工,這樣你媽媽也能輕松很多。再說永甯離武湖也不遠,可以經常回來。”
岑鞏接過兩個紅包,仍然默不作聲。老闆對自己是很夠意思了,可父母的身體确實是很大的問題,他實在放心不下。這個月閉關開發再忙,晚上他都要回去看看。父親隻能坐輪椅,媽媽有腰和風濕的老毛病,當初要是能走,他早就去了武湖。
顧松看着他低頭不語,一時也有點犯難。他低估岑鞏要留在武湖好照顧父母的決心了,原以爲提高收入,可以讓岑鞏安心去武湖工作,現在看來,不光是這個原因。他問道:“上次隻聽你說父親腿受了重傷,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需要怎麽做才能康複?”
岑鞏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又像是無奈又像是埋怨,“兩年前,城關那邊火車壓了人的事,你記不記得?”
“啊?不會吧……”顧松驚叫一聲,怎麽會不記得?這個事情兩年前小城傳得沸沸揚揚的,還被作爲見義勇爲的典型事迹在本地報紙和電視台大肆報道。
岑鞏歎了一口氣說:“就是我爸……”
“真是沒想到……那怪不得……”
顧松還以爲岑鞏父母隻是身體不好需要長期用藥,但如果是這個事,換做顧松自己,也無法輕易離開。
兩年前,城關附近的鐵路道閘旁,幾個小孩放了學在鐵軌上瘋鬧,順着鐵軌走得比較深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火車來了不靠邊讓,隻知道順着鐵軌往回跑。一個小孩跑着跑着崴了腳摔在了鐵軌上,眼看就要被火車碾,是一個退伍軍人跑過去把他抱起來扔在了側邊,自己被撞了。所幸本就接近道閘,火車速度不快,退伍軍人留住了性命,但一雙腿卻被碾了。
“我記得當時電視上說,免費醫治到康複,還獎了不少錢的,怎麽?”
岑鞏搖搖頭說:“不隻是錢的問題。住院是一直沒花錢,也給了一筆1萬塊錢的獎金。我爸之後隻能坐在輪椅上,我媽身體一直不好,家裏本來是靠我爸掙錢。兩年時間隻靠一丁點撫恤金,加上我自己做些兼職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還有我媽的用藥。”
“當然,現在我的收入也比以前高了很多,情況已經變好了。但最主要的,是我爸的性格變了,他不愛說話了。我知道除了覺得自己是個拖累,他還有些心寒。那家人不說财力上感不感謝的,連逢年過節上門問候一下都沒有。”
見義勇爲緻殘後的日常撫恤一直參考的是軍人傷殘撫恤條例,就算最高的标準也隻是當地月平均工資的50。更何況,顧松記得2000年左右一直是一個輿論焦點,因爲當時執行的還是80年代末的标準,要直到3年後才重新修訂提高了一些。
難以想象這一家人在這兩年裏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貧困而壓抑。顧松拍拍岑鞏的肩膀:“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啊。”
“從小我爸就教我堅強,靠自己。他說凡事别想太複雜,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好漢子。告訴老闆幹什麽?難道告訴老闆來哭窮?上個月初我剛拿了那麽多錢回家,他們兩個别提多高興,叫我跟着你好好幹,别添麻煩。再說了,要哭窮,咱們剛認識不到兩個月,感覺感情都沒到位……”
岑鞏倒是難得地開了開玩笑,顧松無奈道:“行吧,現在是時候了,這網站的技術架構現在你最熟,武湖是一定要去的,你說說吧,怎麽樣才能去?”
“我想把他們帶在身邊,能多陪我爸說說話。”
“那行啊,這有什麽好爲難的?把他們接到武湖一起住啊,換個環境,說不定你爸心情還好一些,武湖那邊醫療條件更好。”
“你不是說盡快嗎?”岑鞏撓了撓頭,“這要搬家,哪來得及?”
顧松氣不打一處來,平時執行力挺強一個人,碰到老爸的問題就犯傻:“你先回家跟爸媽商量啊,說現在有條件了,到武湖那邊去住,把我剛才說的好處說一說。先租個行動方便的電梯房。我讓公司那邊負責打雜的焦舒蕾幫你找房子。租好房子挑個周末回來搬家,讓郝姐說一聲,送貨過來的貨車直接給你拉到位!”
岑鞏在那傻傻地聽着,好像是這個道理诶。
“就你現在經常加班到比較晚回去,陪你爸說幾句話他就開心啦?他是軍人!覺得你前途光明,他才真開心!一兩個星期都受不了他當初能去見義勇爲嗎?”
“回頭你到武湖,我建議你是借也好,是把永甯的老房子賣了也好,先在武湖買套環境好、離醫院近好養老的房子。如果怕你爸悶得慌,也可以看看家裏有什麽走得近的親戚。你好歹也是個有技術有能力的有爲小青年了,帶帶人家孩子在武湖發展,兩家住在一起老人家也可以多走動。”
顧松替他規劃着未來,越說越興奮:“也可以是心儀的妹子,到了武湖之後考慮考慮個人問題嘛。你想想,如果是親家,兩家人住得不遠,又有老婆幫你照顧一下父母,嶽父嶽母還能經常看到女兒,你後方穩固琴瑟和鳴豈不美哉?”
岑鞏有點扛不住,怎麽一下子就說到老婆啊什麽的了。他舉着手說:“我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回去就跟爸媽商量。”
顧松滿意地點點頭,拍着他的肩膀跟老幹部似的,“行,那就這麽定了,回頭我就給焦舒蕾打電話先幫你找房子。”
看顧松潇灑地走出門去,岑鞏不禁在内心吐槽着,高二的小屁孩還教别人找老婆,老氣橫秋的。他搖了搖頭,打電話給幾個同學,約他們把下午課上完到這邊來拿工資。
進了屋,另外幾個人擠眉弄眼地問:“岑哥,你獎金有多少啊?”“晚上你請客呀,我們好好撮一頓。”“去武湖我們還住不住一起啊?我準備租個頂層的高樓。”
岑鞏趕蒼蠅似的揮着手笑說:“晚上好吃的跑不了,現在先别鬧。那邊風總監今天一早提過來的問題你們都解決好了嗎?趕緊先弄一弄,别被看扁了。”
大家關在一個屋子裏這麽久了早已親密無間,嘻嘻哈哈地邊聊邊工作。
“我剛加了那邊管行政的妹子qq,聽說公司就在武湖大學門口,以後豈不是可以去武湖大學泡個老婆?”
“德行!就你那樣,還泡得到985的?你有什麽長處?”
“哥哥的長處隻有妹妹知道!”
“卧槽,你特麽好無恥。”
“你們在說啥?我怎麽聽不懂?”
“你特麽别裝,昨天晚上是誰找來的光碟?”
岑鞏聽不下去了:“行啦行啦,現在咱們幾個在這裏沒人管,你們這個樣子,到了武湖肯定要扣獎金!”
“岑哥,你要罩着兄弟幾個啊!”
“你們把活做好,我才有話語權。我有話語權,才能罩你們啊!”
“是這個道理是這個道理,趕緊地幹活,我們争取讓岑哥的話語權大大的,擁有全公司最大的罩杯!”
“岑哥,你喜歡多大的罩?還是d還efg?”
今天拿了錢,一幫技術宅明顯控制不住自己騷動的心。岑鞏也不再廢話了,直接按照風小龍的表檢查進度,摁着他們進入了節奏。
臨近下班時間,幾個找來填充網站内容的兼職同學約着一起來了。岑鞏把紅包拿在手上,從裏面把紅紅的百元票子取出來。
幾個人眼中都露出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