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但正因爲我身邊的人都是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所以我才想體驗一下不一樣的人生啊。”青年黑星說道:“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嗎?”
“慢着,這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格格不入有什麽不好嗎?”
“可是這樣的話,會讓我很爲難吧?”
“爲什麽會爲難?我們隻要互相喜歡,以什麽樣的方式在一起,重要嗎?”
女人似乎有些生氣:“可是周圍的親戚朋友都會結婚,隻有我們不結婚,這不太好吧?”
“那麽你究竟是因爲什麽結婚呢?因爲自己想結婚,還是因爲其他人都結婚,不結婚就顯得格格不入?”
“一件事情,如果其他人都做了,就你不做,難道不會造成困擾嗎?”
青年黑星似乎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說道:“說到底,還是害怕站在多數人的對立面,對吧?”
說罷,他扭頭向嚴修澤看去:“喂,你怎麽看?”
……
嘭!
這個場景再次爆散,嚴修澤繼續前行,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黑星,幾乎已經和自己初見他時面貌一緻了。
此時的黑星正身處于一間現代化的商務樓層中,慢悠悠地行走在走廊上。
他的身邊幾乎都是神色匆匆的公司白領,走廊兩邊的透明玻璃牆内,是一排排型号一緻的電腦,以及坐在電腦前,盡皆神色枯槁的公司職員。
黑星或許是這些職員中精神最好的那一批,盡管他的身形仍然單薄瘦弱,但至少沒有任何萎靡不振的感覺。
穿過走廊,黑星在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十分規律地在門上敲了三下。
嘭、嘭、嘭……
“進來。”門内傳來一道中年男性的聲音。
吱呀——
黑星推門而入,在這間辦公室的内部,一個看樣子大約在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正盯着辦公桌上的電腦。
“主管,您找我?”黑星站定在中年男人的身前,淡淡問道。
“啊,是你啊。”中年主管慢慢将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故作威嚴地打量了一眼站姿松松垮垮的黑星,眼神中閃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鹫:“知道我爲什麽要叫你過來嗎?”
“不知道。”黑星迅速回答道。
“哈?”中年主管皺起了眉頭:“前天你沒有來公司上班吧?并且也沒有和任何人請假,你知道無故曠工是很嚴重的過失吧?”
可黑星似乎對此早有應對:“據我所知,前天應該是周六,法定節假日應該是不需要上班的。”
“嗯?那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那個‘法定節假日’,全公司隻有你一個人沒有來?”
“不僅如此,平常上下班也是,就數你走的最積極!在其他同事都在努力加班的時候,隻有你早早回家……喂,你難道一點對此愧疚的廉恥心都沒有嗎?”
“可是……我們公司并未要求強制加班吧?”黑星反問道:“至少沒有寫在明文合同裏,當初簽署勞動合同的時候,我可是逐條都看過了。”
“哈,你和我玩這一套是吧?”中年主管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真是好久都沒有在職場遇到你這種愣頭青了。”
“如果有哪些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主管多多指正。”黑星笑眯眯道:“我國的勞動法規定,國家實行勞動者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8小時,平均每周工作時間不超過44小時的工作制度……可我們的公司卻是實際上采用了996的工作制度,每周的實際工作時間在72小時以上。”
“這其中有近三十小時的時間,是近乎無償的勞動。”
“但我并不認爲這就是合理的。”
“拿勞動法來壓我?”中年主管眼神一寒:“大家都在加班,你不加班,就給我直接滾蛋!”
“那麽你們想要用什麽樣的理由開掉我呢?”黑星眉毛一掀,凝聲道:“我的本職工作完成的很好,也沒有出什麽差錯……僅僅因爲不無償加班?你敢用白紙黑字寫出來嗎?”
“當加班變成一種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時,不加班竟然成了一種罪過……”
“不僅僅是公司上層,每天按時下班的職員甚至會遭到其他加班同事的排擠!就因爲那個人看起來要比自己更加‘輕松’,卻殊不知自己究竟是否應該承擔這樣的重壓!”
“當加班都變成一種文化,養成了獨有的氛圍,想要再過回正常生活的‘正常人類’,反而會變成不正常的那一個,而會被動成爲排除出人群集體的‘異類’!”
此時此刻,黑星再次轉頭看向場景外的嚴修澤:“如果當你深陷這種氛圍的時候,你會作何選擇呢?”
嘭!
場景爆散,随後竟然出現了好幾條星光岔路,分别引向了不同的、新的場景。
嚴修澤一下子就被數十個不同的場景所包圍,其中有着數十個不同階段的黑星,正在上演着不同的經曆……
一時間,無數的聲音沖入嚴修澤的耳朵中,但是到了最後,數十個黑星盡皆齊齊轉頭,将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嚴修澤的身上,齊聲道:“你怎麽看?”
“你怎麽看?”
轟!
下一秒,所有的場景都轟然碎裂,嚴修澤的頭頂一下子出現了一片浩瀚深邃的燦爛星空。
嚴修澤就這麽擡着頭,仰望着頭頂的星空,久久沒有言語。
忽然,他似乎心有所感,緩緩地從仰視的狀态恢複到平視……
一個熟悉的身影踏着星光,從遠處緩緩地走了過來,他的身上是熟悉的黑色風衣,頭上戴着獨一無二的、圖案可以緩緩變化的黑色六芒星頭套,他就是……
嚴修澤看着面前的人,神色複雜,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好久不見了。”
“黑星。”
“已經二十年了吧。”身影略微有些透明的黑星點了點頭,頭套上的六芒星圖案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歡迎回家,嚴修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