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對方這一場委屈,憋在心裏也有好久了。
“肖默和藝婷兩人要離婚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嚴修澤輕聲問道。
“不知道……或許是最近,或許很久以前……”肖英華啜泣道:“但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可惜的是,當我發現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似乎已經無法挽回了。”
“那,是因爲什麽原因呢?”嚴修澤的内心實際上是有些不好的想法的,但在情感上,他還是認爲肖默和鞠藝婷并非是自己所假設中的“那種人”。
“不,他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彼此的事情。”雖說在其它的方面神經略有些粗線條,可不知爲何,剛剛嚴修澤的話,肖英華卻瞬間便領會了其中的意思,搖了搖頭道:“但這也正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明明兩人之間平平淡淡,什麽也沒有發生,可爲什麽原本深厚的感情就已經到了一個破碎的邊緣呢?”
“感情這件事情,其實是很難說得清的。”嚴修澤歎了口氣:“有的人覺得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偏偏另有些人反而受不了平淡如水的生活。”
“白頭偕老說起來倒是容易得很呢,可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即使是真的做到了,你又敢保證這其中有多少不是抱着湊合的心态‘挺’過來的呢?”
“有的時候,如果覺得委屈了自己,及時止損,也未必就是一件錯事了。”
“雖說咱們華夏國是有句老話了,叫作‘甯拆十座廟,不拆一家親’……可,要是将兩個相看兩厭的人強行湊在一塊,也是很沒意思的一件事情。”嚴修澤搖了搖頭:“小櫻花,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一輩子都不開心的,對不對?”
“嚴叔叔,你說的這些道理,我不是沒有想過的。”少女此時已經抹幹了臉上殘留的淚水,重新顯現出了幾分倔強神色,狠聲道:“隻是很多道理,即使是想明白了,也未必可以接受。”
“我就是不想讓我父母這麽分開!”
“可……他們兩個人總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權利吧?”嚴修澤皺了皺眉,無奈道。
肖英華一愣,随即大聲道:“那我的幸福呢?”
“這正是我不明白的一點了。”嚴修澤說道:“你的父母即使真的分開,難道他們對你的愛還會有一絲一毫的減損麽?夫妻兩人感情的終結,并不代表與子女的關系也同時終結啊!”
“可是他們如果離婚,總會再組成新的家庭,說不定還會有新的孩子!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他們對我的愛還能一如既往麽?”
豈知聽了這話,嚴修澤卻搖了搖頭:“你這話說得不對。”
“且不說他們還不一定會有再婚的念頭,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真的各自組成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那又能怎麽樣呢?”
“小櫻花啊,你今年應該也有十六歲了吧?”嚴修澤感歎道:“十六歲……也快成年了。”
“你已經快要脫離需要父母關愛的年紀了。”
“一個人若是到了十六歲,還需要依靠父母的愛作爲生活的主要動力,那麽他(她)必然就沒有學會愛自己。”
“你要明白,這輩子能夠陪你走到人生盡頭的,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朋友……甚至也未必是你的戀人。”嚴修澤語重心長道:“真正一直陪伴着你的,恰恰隻是你自己而已。”
“你……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肖英華有些生氣:“嚴叔叔,你這未免也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吧!小小年紀就失去父母的關愛,這種滋味你根本就不明白!”
嚴修澤此時的笑容恬淡,語調平和,隻是聲音中略微夾雜着一絲怅然:“我明白的……”
我其實是明白的。
肖英華在很久以後,方才了解到嚴修澤在那個時候說出的這句話,其中蘊含的重量。
隻是當時的她,還不理解。
嚴修澤此時豁然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塵土,對着仍然殘餘着憤怒神色的肖英華說道:“好了,我既然已經弄明白你是離家出走,自然就不能不管……你父母的事情我不好插手,況且我也覺得木已成舟,此時再想作出什麽努力,恐怕也爲時晚矣了。”
“但你……不該留在黑星城的。”
“我不回去……”肖英華倔強地将頭扭到了一邊,恨恨道:“況且斯特吉還沒有伏法,這也是我的正事。”
“胡鬧!這種在逃的超能罪犯,用得着你來管?”嚴修澤皺眉喝道:“再說了,斯特吉經此一役,隻怕已經如同驚弓之鳥,早就躲到不知哪裏去了,黑星城這麽大,處處可以作爲藏匿點,你人生地不熟的,去哪裏找起?留在這裏,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趕緊回家,别讓你父母擔心……”
“既然如此,那嚴叔叔你和我一起回家好了!”肖英華大聲道:“相比于我,難道嚴叔叔不是二十年未曾歸家麽?爲什麽不早點聯系你的那些老朋友,報個平安呢?”
嚴修澤聽罷,竟然罕見地沉默起來,随後緩緩說道:“我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
“爲什麽?”
“我留在黑星城,是有自己的道理。”嚴修澤搖了搖頭:“有一個人,我必須要先見一見,在此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
“您到底要見誰?”肖英華奇怪道。
嚴修澤沉吟半晌,斟酌着詞語說道:“一位……故人。”
“故人?”肖英華懷疑道:“這個稱呼……那你這位故人現在在哪裏呢?”
“這個……我還不太清楚。”嚴修澤搖了搖頭:“不過,順藤摸瓜,總是能夠找到的。”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找。”肖英華說道。
“别鬧了,我還有大把的正事要幹,沒時間帶孩子好吧?”嚴修澤無奈道。
“好啊,你要是不帶我,我回去立馬就全世界宣傳風暴眼在黑星城!”肖英華威脅道。
聽了這話,嚴修澤不禁一手扶額,哀歎道:
“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