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生就具有反社會人格的人類,卻成長于規則遍地的人類社會之中……”嚴修澤說道:“積極向上的社會氛圍,或許對于普通人來講可以算得上一種享受,但對于那些天生心理變态的殺人狂魔來說,卻無異于銷魂蝕骨的毒藥,無時無刻不在煎熬着他們的内心世界。”
“這樣的氛圍‘壓抑’着他們,在終于忍無可忍之際,觸底反彈也就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了。”嚴修澤歎了口氣:“由壞變好、由好變壞……雖說結果相反,但本質上并無區别。”
“外部環境的壓力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泯滅我們的天性。”
“但問題是……我們的天性,又究竟是什麽呢?”
“我們的……天性……”黑星内心一直在重複着嚴修澤剛才的話,表面上卻不發一言。
“總而言之,我認爲,現如今的‘風暴上校’,其顯現出來的性格,其實隻是他出于某種目的的一種僞裝,或者可以理解爲一層厚厚的‘心之壁’,而我們的目的,就是爲了想辦法打破他的這層‘心之壁’。”
“所以,把他送到這裏,也許能有助于他看到自己‘原本的樣子’。”
“雖然你這麽說了,但我還是覺得……僅僅靠‘把嚴修澤軟禁在這裏’就能讓他背叛政府,轉投到我們的陣營,果然還是有種天方夜譚的感覺啊……”黑星也不太想打擊嚴修澤的積極性,隻能略微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确實,聽起來是有些不靠譜,但請不要擔心,因爲這隻是我計劃中很小的一部分。”嚴修澤似乎對于黑星的不支持表示了充分的理解,非但沒有急着辯解,反而微微一笑道:“接下來,就是我需要做的部分了。”
“畢竟假如要把‘風暴上校’軟禁在此,那麽就必然要涉及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地面上的‘風暴上校’是不能消失的。”
“換句話說,這個交換實際上是雙向的,如果我不想辦法頂替上‘風暴上校’的位置,政府必然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已經被我們擄走或者直接格殺,那麽我們的計劃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而假如我真的成功替代了‘風暴上校’的身份,那麽這其中的可操作性就相當大了……”
“可……雖說你們的外形相貌是一樣的,甚至DNA也一模一樣,但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行爲習慣已經差異很大了吧?”黑星馬上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如果是不熟悉你們的人,大概率是沒辦法分辨出來的,但假如真的是面對朝夕相處的同事,你也未必能夠一點馬腳也不露吧?”
“嗯,這一點就需要‘風暴上校’的協助了,有了他的幫助,至少我能夠保證一段時間内不被揭穿。”嚴修澤倒是對此早有對策,有條不紊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至于‘風暴上校’會不會配合……這個你盡管放心,在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證的前提下,我相信他會作出正确的選擇。”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隻是……無論你能夠扮演地多麽惟妙惟肖,總也是有被發現的風險啊!”黑星仍然沒有撤去自己的擔憂。
“是啊,無論扮演的多麽惟妙惟肖,終究是有被發現的風險……”嚴修澤話鋒一轉:“可話又說回來了,就算真的被發現了,又能怎麽樣呢?”
“或者,我換個說法,如果真的被發現了,豈不是更好嗎?”
“這是什麽意思……诶?”黑星并不是笨蛋,很快便明白了嚴修澤話裏的深層含義:“難不成你要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們發現不成?”
“嗯,也許吧,說不定我真的會這麽做。”嚴修澤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是政府一方的官員,發現自己手底下的超能者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掉了個包……換作你,你會作何感想?或者說,第一反應會是什麽?”
“第一反應……大概是‘風暴上校’已經遇害,結果被你李代桃僵了吧……”黑星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道。
“嗯,一般人第一時間都會這麽想的。”嚴修澤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黑星的假設,然後繼續追問道:“那我再問你,當他們發現‘風暴上校’被掉了包,所謂的‘地下叛軍’已經滲透進了他們的體系中……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把還活着的‘風暴上校’毫發無傷地送回去,你猜猜會發生什麽事情?”
黑星聽到此處,身子微微一僵,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後才緩緩呼出了折一口氣:“呼……你這也……”
“原本以爲已經‘壯烈犧牲’的‘風暴上校’非但沒死,反而毫發無損地回來了,是個人都會覺得蹊跷吧?”嚴修澤笑道:“且不提這個嚴修澤如何自證自己是真的‘風暴上校’,就算他真的能夠自證身份,通敵這一條罪名也是闆上釘釘的吧!”
“可……他完全可以辯解自己是被我們強行劫持了啊!”黑星不解道。
“嗯,這樣的自辯當然是可以的,可……就像你之前質疑的那樣,我和這個世界的‘嚴修澤’在行爲習慣上已經有了很大的分歧,在一些生活細節上更是已經不盡相同。”嚴修澤解釋道:“可我卻能夠潛伏很長時間都沒被發現,這本身就說明了,對于我在‘扮演風暴上校這個角色’的過程中,真正的‘風暴上校’給了我足夠的幫助和提點……換句話說,他本人在這件事上的參與度不可能太低。”
“就算如此,這也完全可以辯解。”黑星說道:“他完全可以說自己是被脅迫的。”
“沒錯,‘我是被脅迫的’,這句話看起來沒什麽毛病,甚至說得再直白一些,在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保住性命自然是第一要務,爲了自己活命而作出一些背叛組織利益的行爲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嚴修澤冷冷道:“但是……古往今來,這些‘爲了保住性命而作出犧牲組織利益’的人們,又被冠以怎樣的稱呼呢?”
“我們統一把他們叫作……”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