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問題嗎?這正是大家正義的呼聲啊!”黑星矜持地笑了笑:“在這由鋼筋水泥構建而成的冰冷城市之中,卻始終都有這樣一群富有同情心以及同理心的正義市民,能夠爲出現的冤假錯案發出自己的聲音……我們人類,不正是靠着這樣的愛與正義才能夠延續至今的嗎?”
嚴修澤看着那個在全世界各地攪風攪雨的超能罪犯竟然在紐約法庭上大言不慚地鼓吹愛與正義,不由得心中腹诽道:“真諷刺……”
“這樣泛濫的同情心不要也罷!”德威茨冷笑道:“我最難以理解的,并不是早就預料到的從衆心理,而是感到奇怪……究竟是怎樣的智商,才能讓你們違背自己的利益,去支持一個和你們站在對立面上的異類!”
“異類?誰是異類?”黑星反問道:“難道你指的是我當事人超能者的身份嗎?雖然現如今的超能者還很稀少,但他們的權益難道就不能得到保證了嗎?我現在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德威茨律師你正在歧視……”
“你誤解我了。”德威茨淡淡道:“我并沒有歧視超能者的意思,相反,從法律的角度來看,托馬斯先生和其他的超能者也站在了對立面……除了他之外,我們所有的人都在一頭,而另一頭,隻有他一個。”
“嗯?”黑星皺了皺眉,一下子頓住,他一時間竟然沒弄明白德威茨話裏的意思。
“人觸犯法律,就要接受法律的審判……超能者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德威茨緩緩道:“假如風暴眼現在突然狂性大發,屠殺平民,那他自然也會被指控以殺人罪。”
“笑話,就算現在坐在旁聽席的風暴眼真的殺了人,憑紐約的那些酒囊飯袋能留得住人家嗎?”德威茨嗤笑道。
“是的,或許他可以突破重重圍捕,逃出生天……或許人們一輩子都看不到他做到法庭審判席的那一天……”德威茨道:“但至少,全世界都知道他殺了人,犯了罪。”
“我們律師和法官有責任也有必要告訴大衆,這個超能者殺了多少人,按照法律,他會有多長時間的刑期……但也就到此爲止了,因爲裁定他有罪這件事情才是我們的分内之事,而将他押送到審判席,這是紐約警方和其他超能英雄應該負責的事情。”
“也就是說,即使是強如風暴眼這樣居于超能者戰力頂端的強大個體,在法律面前也沒有豁免的特權……他可以逃脫法律審判結果帶給他肉體上的制裁,卻沒辦法逃脫法律審判的本身——抓不抓得住,能不能讓他服刑是另一回事,至少我們給他裁定了一個合理的刑期。”
“可托馬斯呢?”德威茨死死地盯着坐在被告席的托馬斯,咬牙切齒道:“假如今天他可以以一個無罪之人的身份從紐約法院走出去,那麽又意味着什麽?”
“這個人,既不是用超強的實力強行突破封鎖,逃出生天;也不是用滔天的權勢或暗中的金錢交易使審判者屈服……而是經過了公正公開的審判之後,在一衆從事法律行業的人員熱烈讨論下,裁定了其真的是無罪的?”
“這又有什麽問題嗎?”黑星面無表情道。
“當然有問題!問題大了!”德威茨咬牙切齒道:“今天他以無罪的身份走出法院,那明天呢?”
“下一次呢?”
“如果我們再遇到類似的案子要怎麽辦?”
“如果……”
“托馬斯再殺人怎麽辦?”
“請注意你的言辭,我的當事人是正當防衛,而非故意殺人……而即使是這一次正當防衛,也是因爲情況特殊……”黑星企圖打斷德威茨的話。
“什麽叫作特殊情況?”德威茨反問道:“手上拿着槍算特殊情況,拿着刀也算特殊情況……那拿着其它可緻死的尖銳物體算不算特殊情況?”
“串烤肉的鐵簽可以殺人,那吃燒烤算不算特殊情況?”
“細高跟也可以殺人,那穿高跟鞋算不算特殊情況?”
“就連超市的塑料袋都能使人窒息,那去購物的時候算不算特殊情況?”
“假如他今天就這麽走了出去,那在座每一位的可要小心了……因爲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無論殺誰都不必擔負任何法律責任‘法外之人’……你們在和托馬斯見面的時候,最好把身上一切可以緻人于死地的尖銳物體都收拾幹淨……哦,我忘了,即使是空手也能殺人,那你們最好綁起雙手雙腳,因爲一旦你暴露了任何稍微具有一丁丁點兒攻擊性的東西,他都有權一槍崩了你或者用他的白色跑車撞死你……然後在之後的法庭上指認你的屍體說——這個人在二十秒後企圖用某某物件殺了我。”
“而你則無處申辯——因爲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so……讓我們猜一猜托馬斯下一個‘正當防衛’的人會是誰?或許是你,是你?是你?……又或者是你?”
德威茨将旁聽席,陪審團,法官席的所有人幾乎都指了一遍,最終将手指定格在了黑星的方向:“還是你?”
“所有的人都不安全,所有人都有嫌疑……就是因爲一句該死的他!二!十!秒!之!後!要!殺!了!我!”
在後半段話,德威茨幾乎是一字一頓吼出來的,嚴修澤坐在旁聽席上,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他因過度充血漲紅的臉上一根根脈絡清晰的青筋。
“當然,這隻是一個開始。”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德威茨輕呼了一口氣,恢複了冷靜的本色,随即淡淡道:“各位應該都已經知道,絕大部分的超能者,在有意識的經過鍛煉之後,他們的超能力都會慢慢增強進化吧?”
“現在托馬斯先生自稱的預知未來時限是二十秒,我想各位可能都覺得二十秒是一個很短暫的時間段,彈指一瞬。”
“但假如随着時間的推移,托馬斯先生的超能力越來越強,變成三十秒,四十秒,一分鍾,兩分鍾……”
“當我們把這個時限放大化極端化之後,你們再想一想,假如預知未來的時限變成二十年呢?”
“這位女士,請問你有孩子嗎?”德威茨說到這裏,突然轉向了原先的那個女陪審員,輕聲問道。
女陪審員一愣,下意識道:“有,是個男孩,今年十歲。”
“你應該很愛自己的兒子吧?”
“那是當然。”女陪審員一臉莫名。
“那假如托馬斯告訴你,你的兒子在二十年後會研究出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緻命病毒,在将來毀滅全世界的話……”
德威茨的眼睛中閃爍着莫名的冷光:“你會放任托馬斯殺死自己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