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的頭發被梳地十分整齊,面色平靜,步履相當沉穩,好似就是來參加一次普通的聚會,渾然沒有一般坐上被告席嫌疑人的緊張與喪氣。
而相比之下,此次開庭需要爲托馬斯作無罪辯護的那位律師則明顯要緊張許多,頭頂甚至都開始冒出了虛汗,兩個人并排站在一起,倒好像托馬斯是辯護律師、他才是即将接受審判的被告。
而相比于托馬斯的辯護律師而言,原告律師則看起來從容許多,這個看起來近四十歲的男人隻是神色淡淡地盯着托馬斯,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知道這一次的原告律師是誰嗎?”蒂麗嘉湊到了嚴修澤耳邊,輕輕吐了口氣,輕聲道:“紐約城律師界大名鼎鼎、王牌中的王牌……德威茨先生。”
“他很厲害嗎?”嚴修澤心中一動,問道。
“從業近二十年,維持着98%以上的超高勝率,德威茨先生在紐約法律界的地位幾乎便等同于你在華夏超能者圈子中的地位。”蒂麗嘉解釋道:“本身那名被托馬斯撞死的男人并沒有親友來認領屍體,因此他的辯護律師應由政府安排,但德威茨先生在聽說了這個案子之後,卻主動接下了原告律師的位置……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對于他來講是一場沒什麽報酬的‘義務勞動’……沒人知道時間寶貴的德威茨爲什麽會主動接下這個案子,這件事兒就像是托馬斯是否真的存在預知未來的能力一樣吊詭離奇。”
“哇哦,感謝科普。”嚴修澤點了點頭,但很快便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蒂麗嘉:“順便說一句,你能不能别靠我靠得這麽近?”
蒂麗嘉有些愕然地看着嚴修澤。
“呃,聽着,我本人并沒有什麽厭女症,當然也不排斥年輕漂亮的女生對我做一些過分‘親密’的舉動……但鑒于你的職業關系,你現在這種做法是不是太功利了一些?”嚴修澤目光玩味地盯着他身旁漂亮的女記者:“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内褲顔色在明天登上《紐約時報》的頭條。”
蒂麗嘉臉上原本的愕然漸漸消失,随後竟變成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
“多謝誇獎。”嚴修澤聳了聳肩:“順便多一句嘴,你對每個出現在身邊的男性超能者都會來這一套嗎?”
“當然不是,我的要求還是挺高的。”蒂麗嘉輕撫發絲,笑了笑:“至少他得像個人類。”
……
在嚴修澤和蒂麗嘉于旁聽席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時,法庭上的辯論也正式開始,首先是德克薩斯州的當地警方在對這個案件作概括性的總結。
“相信現如今身在法庭上的每一個人,應該都對此案有一個最基本的了解。”一名黑人警官站到了中間的位置,手上抓着一份手稿,慢吞吞地念着:“在半個月前,就在德克薩斯州南部的一條距離高速公路不遠的單行道上,發生了一起車禍事件,肇事者便是現如今坐在被告席上的托馬斯先生,他駕駛着自己的白色跑車,以時速200英裏撞上了受害者麥爾倫·齊斯……并且當場緻其死亡。”
“在慘劇發生後,據托馬斯先生的供詞,他在倒退回事故現場,确認了麥爾倫先生的死亡後,迅速撥通了當地警方的電話,主動自首。”
“在接到報警電話後,我們立即派出了相應人員,趕到了現場。”
“直到我們到達現場之前,還以爲這隻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故……一名開着跑車飙車的年輕人一時間沒有發現在路中央的麥爾倫先生,釀成慘劇……但肇事之後,出于對法律的敬畏,沒有逃逸,而是主動投案自首。”
“在之前我們是這樣想的。”
“可在之後,當我們檢查麥爾倫在現場抛錨的車子時、當我們看到麥爾倫一直到死都握在手裏的手槍時、當我們後來核查這名死者的真實身份時……事情似乎朝着一個我們從未想過的方向開始發展……”
“直到在後來,此時坐在被告席的托馬斯先生親口承認,自己是主動撞向了麥爾倫·齊斯,而這麽做的原因,竟是因爲他預知到了‘停車就會被殺死’的未來後,從事警察這一職業超過二十年的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與……悚然。”
“你并不相信托馬斯所說的?”須發皆白的老法官詢問道。
“當然,這太扯了,預知未來這種梗在電影裏面都快用爛了。”黑人警官臉上至今仍然殘餘着倍感荒謬的神情:“可更荒謬的是,我們确實在死者身上發現了槍械、也查到了他的身份,在之前确實有過搶劫以及殺人的犯罪記錄。”
“預知未來的事情或許是真的,這位托馬斯先生或許真的是超能者。”
“對此,在經曆了長達半個月的争論後,德克薩斯州的地方法院仍然難以下達有效判決……畢竟這種事情前所未有,之前根本沒有類似的案例加以參考。”
“謝謝,總結得很好。”老法官點了點頭,示意黑人警官可以回到座位,随後看向了站在原告席上的德威茨:“下面是你的發言時間。”
“當然,我已經準備好了。”德威茨十分紳士地沖着老法官鞠了一躬,随後神色淡淡地看向了被告席位上面無表情的托馬斯,但這種注視隻是停留了短短一瞬,德威茨便将目光移開,随後注視着十二位陪審團成員,說道:“我想這裏的大部分人應該對我不會陌生,應該也有許多人十分好奇,爲什麽德威茨會接下這個沒什麽油水的案子。”
“事實上,早在一周前,此案還未曾移交到紐約法院審理之前,我就已經在持續關注了。”
“由于沒有過往的類似案例作爲參考支撐,德克薩斯州地方法院對于此案的判決久久難以下達,于是隻得将其移交到了紐約法院,但争論的焦點倒是足夠清晰——托馬斯先生開着跑車撞死了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存在的主要分歧,則僅僅在于……這究竟算是一起正當防衛案件,還是……”
“臨時起意的謀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