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消防隊員趕到天都大廈天台頂時，原本還因爆炸燃起的大火已經被星火俠祝炎全部吸進了肚子裏。
相關人員正在想辦法清理廢墟，幸好當時天都大廈建樓時有着足夠堅固的結構，才沒有導緻樓體有什麽不可逆的損傷，但天台的大部分區域仍然被炸成了一片狼藉。
而此時的嚴修澤正斜靠在一處殘垣斷壁怔怔出神，身形高大的蘇少卿此時正伫立在他的一旁。
過了一會兒，蘇少卿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嗯……嗯……好的……明白，我知道了……謝謝。”
啪——
将基本已經在市面上找不到的翻蓋手機合上之後，蘇少卿方才沉聲道：“屍體殘骸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自爆的确實是超能者，大概率就是黑星本人沒錯了。”
“你确定？”嚴修澤微微擡起了頭，語帶疑惑：“我總覺得他死得有些輕巧。”
“你還是認爲黑星隻是假死？”蘇少卿凝聲道。
“不重要了。”嚴修澤緩緩從廢墟中站了起來，望着遠方渺小的建築群落：“真死假死又有什麽關系？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即使他真的在這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可總會有追随者走上他的道路。”
“但至少你還在這裏。”蘇少卿感歎道：“我之前曾經一度以爲你馬上要放棄王劫他們兩個……還好，人都救回來了。”
“但那十一名平民還是被炸死了。”
“别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蘇少卿寬厚的大手拍了拍嚴修澤的肩膀，安慰道。
嚴修澤：“……我沒自責，就是簡單地陳述了一下事實。”
蘇少卿：“……”
有些尴尬地縮回了拍着肩膀的手，蘇少卿下意識地掏出了一支煙，點燃後猛地吸了一口，神色頗有些感傷：“還記得機械奇才首次亮相的那一天嗎？就在天都劇院，也是一場爆炸……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醫院的走廊上，雙手抱着頭的模樣——那時候的你，還是會有自責的情緒的。”
“我不是說你應該有這種情緒……畢竟這些人的逝去并不是你的錯，隻是相比于現在這樣毫無負擔的你，那時的嚴修澤更加可愛一些。”
“是，沒錯……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的我初出茅廬，還很稚嫩。”嚴修澤似乎也被蘇少卿勾起了一段回憶，緩緩說道：“但人總是會變的，或許是這兩年我已經見慣了太多生死，或許是因爲他們與我沒什麽交集，或許我覺得這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這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是的，太多事情，對很多人來講都是如此。”蘇少卿歎了口氣：“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打算出去走走。”嚴修澤說道：“沒什麽固定的目的地，就是想到哪去哪。”
“前兩年我活得實在是太過按部就班了些。”
“超能英雄應該打擊犯罪，我也去打擊犯罪；超能英雄應該拯救世界，我也去拯救世界……常人總認爲這樣的日子聽起來精彩紛呈，但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循規蹈矩？無非是英雄的模闆罷了。”
“但究竟這樣的生活是否應該是超能英雄生活的主體？從沒有人想過——就好像老師的本職工作就是教書育人、運動員的使命就是日常訓練然後參加比賽一樣……一切都那麽天經地義。”
“但或許超能者本身就不是一個工作。”嚴修澤微微昂起了頭，斜睨了蘇少卿一眼：“或許我們超能者也應該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嗎？”
“呃，我倒是沒有你這樣類似的煩惱。”蘇少卿摸了摸鼻子，緩緩道：“不管有沒有成爲超能者，我的本職工作都是打擊犯罪……”
“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嚴修澤笑道：“但我也要去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了。”
說罷，他背後的風空翼猛地展開，一個閃動間便滑翔至了天台的另一端。
而那裏，蜃影、星火俠、粘液、蒼穹以及暴食者正等着他，幾人站在一起，突然都無聲地笑了起來。
正在天都大廈樓下取材的蕭異聞正好在這一刻擡起了頭，看到了天台上的這一幕，一時間有些發愣的他幾乎是機械般地架起了随身攜帶的拍立得，一陣閃光過後，這難得的瞬間被他永久地記錄了下來……
……
“修澤，下面好像有人在拍我們。”肖默撓了撓有些癢的鼻孔，說道。
“我發現了。”嚴修澤依然保持着原本的那個冷峻的表情，淡然道：“你沒發現我有在刻意凹造型嗎？”
“靠！那你不提醒我一下？”
嚴修澤的嘴角緩緩翹起，他看着大廈底下如同螞蟻一般的人群，幾乎是毫無征兆地說道：“我們這算不算是一個團隊了？”
“怎麽，你要給我們這個團隊起個名字麽？”鞠藝婷笑着問道。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祝炎此時雙眼冒光，連道：“關于起名字這個事情，我也早就有過想法……”
“既然是現實中第一個超能英雄組織，那不如就叫複仇者……”
“自由者聯盟。”嚴修澤突然道：“就叫自由者聯盟。”
祝炎嘴角一抽，慢慢退了回來……
“好名字。”齊昭神色平淡地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随即又閉口不言起來。
“超能者既有拯救世界的自由，也有不拯救世界的自由……這是你在這個名字裏蘊藏其中的真正含義嗎？”肖默喃喃道。
“這個星球中的每個人都在追求自由，但我認爲自由應是需要邊界約束的。”
“可這個邊界究竟在什麽地方？又應該由誰來界定？我不知道，或許沒人知道。”
“但至少，我認爲自己之前的那句話，沒有什麽邏輯上的錯誤。”
“黑星至少有一點說得沒錯，在這之前，我們或多或少都成了正義的奴隸。”
“我這并不是爲了否認正義的存在，而隻是希望，假如超能者真的要行俠仗義的話，那麽我更希望他是‘想’要這麽做，而并非是在履行某種不得不做的義務。”
“聽起來在結果上沒什麽差别。”祝炎聳了聳肩。
“如此說來，我們所有人的結局不是也沒什麽差别嗎？”嚴修澤哈哈大笑：“人固有一死，但沒有人真的在乖乖等死……咱們至少能夠決定以什麽方式活着對嗎？”
“在我看來，努力讓自己的人生看起來沒那麽趨同。”嚴修澤悠悠道：
“未嘗不是一種追求。”
（《自由者聯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