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說,那就說好了。”原本蕭異聞總是隐隐感覺有些詭異,但對方之前剛剛才幫自己挽回了一筆損失,此時就這麽不搭理她,總歸是有些不禮貌的,于是也隻能耐着性子聽下去了。
“很好。”迷心點了點頭,臉上帶着一絲無所謂的神情:“雖然你的‘不情願’已經快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但我還是假裝當作沒看到好了。”
“其實這身工作服的原主人并不是我,雖然我确實在某個便利店裏打過十分短暫的零工,但卻隻是替了别人的班而已。”少女迷心甩了甩腦後的馬尾,淡淡道:“在替班結束之後,這件衣服的主人将它送給了我——我猜她可能是有了新的工作服?或者是想要幹脆辭去便利店店員這份工作?”
“……好吧,其實我沒有猜,而是看出來的——其實是後者。”
“你想知道我怎麽看出來的?很簡單,這也正是我所說的讀心術——其實并沒有那麽神奇,隻不過是‘察言觀色’。”
“察言觀色?這個我也會。”蕭異聞聳了聳肩:“但我可沒辦法讀出别人的心思。”
“不,這可不一樣。”少女迷心搖了搖頭:“察言觀色自然是每個人都能夠不同程度掌握的技能,但僅僅靠這個可不太夠——我舉個例子,當你去看一部電影的時候,所享受的是畫面與聲音的雙重效果,即所謂的視聽,兩者缺一不可。”
“而任何一人都或多或少掌握的觀察表情動作這類技能就像是一部電影的畫面,但顯而易見的是,假如一部電影光有畫面而無聲音,那麽便成了時代久遠的‘默片’,觀賞效果便大打折扣……假如恰好這電影還沒有字幕,或許你連它的整體故事情節都不一定看得懂。”
“而這正是我所天賦異禀的地方。”迷心笑了笑,沖着眨了眨眼睛:“我能夠聽到‘你心裏的聲音’……并非具體的聲音,而是一些情緒。”
“快樂、悲傷、憤怒、失落、疑惑、厭惡、喜愛……還有很多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情緒,人的情感相當複雜,由衆多情緒構成,但它們卻并非平均不動,而是在峰值與谷底間不斷地波動……而當一個人的某樣情緒達到峰值時,我便能夠輕而易舉地感受到。”
“這樣啊……”蕭異聞勉強一笑,随便附和了一句:“那還蠻酷的。”
“看來你并不相信。”迷心淡淡道:“你現在的心裏‘不信任’的這種情緒達到了峰值。”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來做個遊戲怎麽樣?”迷心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電子表,嘟囔了一句:“反正還有幾分鍾時間。”
“什麽幾分鍾時間……”蕭異聞剛想問一句剛剛迷心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面前的少女便已經開始搶先說道:
“遊戲很簡單,我會問你一個問題,但你不必回答我,由我來說出答案……簡而言之,你隻要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便好——當然,最好也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做到不動聲色的地步,這有助于增加我的難度。”
“那麽,開始了!”
“你喜歡吃蘋果麽?”這是迷心的第一個問題。
蕭異聞下意識地便想要回答,卻突然想到了之前迷心的要求,将嘴裏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好了,我知道了,就一般般吧。”迷心仔細地對着蕭異聞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嘴角一翹,說道:“不喜歡也不讨厭。”
“那麽,第二個問題,你喜歡吃榴蓮麽?”
蕭異聞仍然像之前迷心要求的那樣緊緊閉着嘴巴,臉上也絲毫異色未露,但迷心這一次卻很快便停止了觀察,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看不出來你的口味還挺獨特的啊,居然這麽喜歡吃榴蓮?”
蕭異聞心中一驚,他的确對于榴蓮有種近乎偏執的熱愛,可他之前确實一直保持着面無表情,不知道面前這個神秘少女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現在心裏一定在說‘這小丫頭片子肯定是蒙的’對吧!”迷心笑道:“不過沒關系,我們可以來玩一些難度更高的進階遊戲。”
“下一個問題:你所從事的職業是什麽?”
問完這個問題,迷心再一次盯住了蕭異聞的雙眼,并且嘴裏連珠炮一般地快速蹦出一些短詞彙:
“體力勞動?不對,原來是腦力勞動……科學類還是藝術類?唔,都不算麽?跟藝術類沾邊啊……文字工作者?猜對了!”
“那是什麽,寫小說?還是……哦,是新聞麽?沒錯,是新聞。”
“你是記者?唔,看來是身兼數職啊……”
過了還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卻經曆了迷心長達數輪的語言驗證之後,少女的臉上總算是帶上了笃定的笑容,肯定道:“原來你是雜志社的編輯?”
蕭異聞雖然此時仍然和之前一般面無表情,可内心早已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十分确定,之前一直按照了迷心所制定的遊戲規則,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站在原地沉默着;而當了這麽多年的新聞編輯,他不知已經采訪過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待人接物極爲老辣,對于自己的表情管理更是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即使内心再如何震動,表情也絕對沒有絲毫變化!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面前的這個神秘少女卻把他的職業猜了個十成十的準,實在是有些超出他個人的想象了。
可以說,這已經完全超越了所謂正常心理學的範疇,至少再如何高明的心理學家也不可能從一個面無表情、三緘其口的木頭人嘴裏撬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難道這個叫作【迷心】的少女真的會讀心術不成?
就在他的内心紛繁雜緒飄飛之際,高速行駛的列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們即将到達下一個地鐵站。
“我快要到站了。”迷心突然看向了車廂内的站牌提示,說道:“跟你短暫相處的時間很愉快,編輯先生……至少讓我安然度過了原本注定無聊的地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