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麽樣?”歐澄喘了口氣,盯着面前的樹魔,凝聲道。
“想讓我放了你,很簡單。”樹魔的肩膀上此時突然長出了兩根細小的樹杈,看起來就像是兩根手指豎在空中:“兩個條件,第一,就在這個直播間内,當着目前這一百多萬觀衆,向我死去的父親、以及同樣在箭頭零件工廠過勞死的員工道歉!”
“第二……恢複箭頭零件工廠每天八小時的工作時長,禁止再出現超出兩倍工時這樣的事情!如果辦不到,那就直接讓箭頭零件工廠消失!”
“喂……喂!一分錢也不要嗎?我們不是綁匪麽?你腦子進水了?”被無數藤蔓緊縛懸浮在半空的霧行者此時心中已經大罵了樹魔一萬句,自然也對當初找這麽個瘋子合作後悔莫及。
“呼……還好,要求不算過分。”在屏幕前的鄭竹聽到了樹魔的兩個要求,倒是松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這對于歐澄來講,損失遠遠低過一百億現金,畢竟雖然箭頭零件工廠開滿世界各地,但隻是縮減每個工人的工作時長,薪酬自然也不能再維持之前的兩倍水準,假如産能跟不上,再擴招一批工人、多建幾個工廠就是了,畢竟如今,還有什麽比保住小命更重要的事情嗎?
豈知作爲當事人的歐澄此時卻沉默了下來,他對肖默以及其他富豪熱切期盼的眼神恍若未聞,隻是垂下了眼睑,隻有不斷顫動的眼睫毛,才暴露了他極爲激烈的内心鬥争。
“我這兩個要求并不過分。”樹魔冷冷地盯着歐澄:“隻要你在直播中道歉并承諾第二個條件,我會立刻向天都警署投案自首,包括你在内的十幾名人質也會毫發無損地被送回安全地帶。”
在經曆了極爲激烈的思想鬥争後,歐澄猛地擡起了頭,他睜開了那雙原本深邃的眼睛,隻是神色淡淡道:“抱歉,我做不到。”
“哈????”鄭竹聽到這話差點把面前的桌子掀翻:“這個歐澄腦子在被綁架的時候被敲傻了嗎?”
“這……”就連蘇少卿這種不知經曆了多少離奇案件的老警察也被歐澄的回答搞得有些措手不及:“這要求不比準備一百億現金溫和多了嗎?”
唯有站在屏幕前的嚴修澤低下了頭,單手輕撫下巴,臉上顯現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再說一遍!”無數枝丫在樹魔的身上猛地湧了出來,幾根看起來就完全能把人捅個對穿的尖銳木刺對準了一臉淡漠的歐澄,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将其置于死地。
“我的要求并不過分,箭頭零件工廠對于你來說隻不過是箭頭集團涉及領域中所占份額的很小一部分!爲什麽你就是不肯承認錯誤!”樹魔的雙眼變得宛如兩團灼灼燃燒的火焰,對着大聲咆哮道。
“因爲我沒有錯。”歐澄此時的目光變得前所未有地堅毅,但聲音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淡:“箭頭集團所秉承的企業文化,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将所能做到的部分,做到極緻!你以爲爲什麽我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内,将箭頭零件工廠建的遍布全球,以至于到目前爲止,箭頭集團可以占據全世界電子零件制造領域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市場份額?”
“靠的就是不斷壓榨零件制造工人的潛能,以工作時長換取超出其它工廠接近一倍以上的零件制造效率!”
“現在你卻讓我全盤否定自己的企業文化?怎麽可能?”
“現在不是糾結什麽企業文化的時候吧!”被綁在牆角的肖默此時滿頭大汗,沖着椅子上的歐澄大吼道:“現在這個綁匪明擺着隻是讓你道個歉,然後再把工廠的工作時長調整的合理一點,明明隻要做到這兩點就能安全離開,爲什麽非要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呢?”
“這個世界總有即使失去性命也要堅持的東西吧!”歐澄反駁道。
“那也明顯不應該是企業文化這種東西吧!”
“我覺得就應該是這種東西。”
“可是你制定的規則本身就是反人權的吧!”
“爲什麽你們會覺得我制定的規則是反人權的呢?”歐澄反問道:“兩倍的工作時長,換來兩倍的薪水,長期簽約的工人還有五險一金,就算是簽署了長期合約,也是一年一簽,假如待滿一年,認爲自己堅持不下去,完全可以直接走人!我讓所有主管對每一個來到箭頭零件工廠的工人都提前說過,來到這裏就要有死在工作崗位上的覺悟!沒有這樣的覺悟就趁早滾蛋!而對于那些真的猝死在流水線上的工人,我也分發了可以說十分厚道的賠償金,所謂的箭頭零件工廠所一貫秉承的規則,是一場多麽公平公正的遊戲!”
“爲什麽即使是這樣,你們還會覺得我是在反人權呢?”
肖默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歐澄,他最後隻得喊了一句:“先不管誰對誰錯,現在的問題是,假如你一直堅持自己的觀點……”
“是會死啊!”
“那就死吧。”
“你死了不要緊,我們這群無辜的人質也要跟着你陪葬好不好!”
“那可真是對不起。”歐澄幹脆直接閉上了眼睛。
“哈?你這次道歉倒是挺幹脆利落啊!”肖默直接驚了。
“因爲确實連累到了你們啊。”
“那你就試着不要連累我們好不好!”
“好啊。”歐澄再次睜開了眼睛,點了點頭,轉首對明顯快要出離憤怒的樹魔說道:“要殺殺我一個,你應該不會殃及池魚吧?”
樹魔忍着立刻就要噴薄而出的怒火,“不照我說的去做,這裏的人統統都要陪葬!”
“交涉失敗。”歐澄看了肖默一眼,淡淡道:“我盡力了。”
“你這算是哪門子的盡力啊!”肖默臉色漲紅,一激動,隻覺得自己的鼻孔似乎有些濕滑的感覺,低下頭一看,自己胸前的藤蔓上多了好幾滴鮮血。
“我……我又被你氣得流鼻血了!”
歐澄翻了個白眼,無奈道:
“反正一會兒就要死了,流不流鼻血什麽的也不需要在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