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錢?”不知是不是樹魔有了情緒波動的緣故,霧行者感覺到身上的藤蔓又緊了一些,喘息幾下,說道:“當……當初你找到我的時候,不是都說好了嗎?綁架歐澄,拿到贖金以後五五分賬……現在你又說你不要錢了?”
“我那是騙你的。”樹魔臉上的樹皮聚起了複雜的紋路,沙啞着聲音道:“僅僅憑借我一個人,沒辦法從天都探長的手裏綁走歐澄,所以我才找到你合作……你以爲我真的是想和你分贖金?”
“你……你既然不要贖金,那爲什麽要和我合作綁架歐澄!”霧行者漲紅了臉,低聲嘶吼道:“綁架不就是爲了贖金嗎?”
“抱歉,我綁架确實不是爲了贖金……”
一直在一旁的歐澄此時也品出了有些不對,原本被繩子綁縛着的身體外,又多了一圈兒更有韌性的綠色藤蔓,讓他感到有些難受:“等等……剛剛不是說好了交付一百億贖金之後……”
“我剛剛說過吧?我不要錢。”樹魔冷冷地瞥了歐澄一眼,嘶聲道:“我要的東西,用錢是買不到的。”
“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
樹魔聽到歐澄的這句話,怔了一怔,目光變得有些黯淡:“歐澄先生,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請容許我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故……故事?”歐澄被越來越詭異的展開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他就笃定自己隻要乖乖交了贖金,就一定能夠安然無恙地被救回去,等到回去之後再怎麽報複綁匪,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可現如今,這個名爲“樹魔”的超能者一系列反常的舉動與話語,卻讓他頭一次有了事情脫離了他掌控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沒錯,一個故事。”樹魔低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個故事起源于華夏國的一個偏遠山村,而時間大概要倒回二十五年前左右。”
“二十五年前,這個偏遠山村中本應平平無奇的一天,因爲一個男孩兒的誕生而變得有那麽一點兒不一樣。”
“男孩的父親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民,幾乎半輩子都在土裏刨食,乍逢孩子降生,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續,自然是心情極好。”
“可這樣的喜悅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爲男孩的父親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在将來究竟要面對怎樣的環境。”
“倘若隻是一般的農村也就罷了,可這個村子所在的轄區是在省内都十分有名的貧困縣……不要說完善的教育制度,很多村子裏的小孩子連去普通初中就讀的機會都沒有。”
“而男孩的家中即使放在這個貧困縣中,也絕對算不上寬裕。”
“男孩的父親在未成人父之前,一直于混沌蒙昧中得過且過,像是和同村子裏的絕大部分男人一樣,過着子承父業,世代種田,然後經人介紹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的平凡生活。”
“當然也有不少年輕人受不了村子裏的窮苦日子,走出了村子,可男孩的父親每每看到這樣的例子,卻隻得和周圍的村民一起附和着嘲笑一番,卻不知道自己爲何而嘲笑他們。”
“但是當自己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刻開始,男孩的父親仿佛瞬間開竅,想通了什麽事情一般,那一天他爬上了村子附近最高的那一座小山山頂,第一次眺望遠方,看到了村子之外的景色。”
“從山頂回來的那一晚上,無視剛剛降生的兒子哭鬧,男孩的父親罕見地徹夜未眠,他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雙手、皴裂的皮膚……和身上穿了好幾年,已經沾染上一身洗不掉的汗味的上衣。他突然想到,是不是等到二三十年過去後,他的兒子也要坐在自家的這座傳承幾代的土坯房中,想着和自己此時一樣的問題?”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代代的傳承,不,究竟是傳承,還是原地踏步?”
“我的兒子将來,也要和我一樣重複相同的命運嗎?”
“我兒子的兒子,也同樣如此嗎?”
“男孩的父親想了很久很久,最終内心的聲音告訴他,不!我要改變我孩子的命運!”
“于是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可能也是這輩子最重要、最大膽的一個決定!”
“那就是帶着兒子,走出去!到大城市去!”
樹魔說到這裏似乎有些激動,他的額頭上甚至因此而長出了幾顆帶着一抹青綠色的嫩芽,顯得十分詭異。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态,樹魔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番激蕩的心情,又恢複了之前低沉沙啞的聲音,緩緩道:
“抱歉,我繼續說。”
“男孩的父親并沒有立刻走出村子,而是等着自己的兒子慢慢長大,男孩大約到了五歲左右,父親方才打算動身離開。”
“此時男孩的父親帶着自己的兒子,留下妻子守家,父子二人終于踏出了這個貧困的小山村!”
“他們經過了崎岖的山路,來到了縣城,輾轉許久才找到了縣城中唯一的火車站,買了去往大城市的火車票,以改變命運爲目标,踏上了旅程……”
“經過了幾十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來到了華夏國的經濟中心,魔都!”
“你們很難想象男孩和他的父親第一次踏入魔都時的感受。”
“當他們第一次在人潮湧動之中看着那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時,他們發現,原來大城市的天空似乎真的要比家鄉來得要高那麽一些。并且不同于家鄉人的死氣沉沉,他們在魔都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别樣的生命力,後來他們知道了,那種生命力,名爲‘忙碌’。”
随着樹魔的娓娓道來,觀看直播的衆人仿佛能夠置身于當時的場景,想象出那個第一次走出隻有土坯房的小山村,踏入大城市的男人,當看到由鋼筋混凝土聚合而成的萬丈高樓時無比的震撼。
“在感受到了魔都的與衆不同之後,更加堅定了男孩父親想要改變男孩命運的決心,可他們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亟待解決,就是解決吃飯和住宿的問題。”
“當時男孩父親的兜裏,隻剩下了不到三百塊華夏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