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澄在訴說自己被綁架以及殺掉那七名劫匪時的表情,就好像是陳述一件十分尋常的小事一般,這讓剛剛踏入社會的肖默有些接受不了,脊背微微發涼。
“别怕,對于我父親把那幾名劫匪沉屍河底這件事情……我本人還是持保留意見的,你不用把我想象成什麽冷血殺人大魔王。”歐澄一看肖默此時的表情,便已經心中了然,不由得出言安慰。
“是……是嗎?”肖默幹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的意思我也聽明白了……你是想說,這一次的綁架,應該也是能用錢擺平的事情咯?”
“不是‘應該’,而是‘一定’。”歐澄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解釋道:“不管他們需要的是最直白的現金、或是其它什麽東西,都是可以用錢解決的,不是嗎?”
“在你的世界裏金錢可以買到一切嗎?”
“你說得并不足夠準确,小胖子……”歐澄微微一笑:“在所有人存在的世界,金錢都可以買到一切。”
“那金錢可以買到綁匪們的良心嗎?”肖默反唇相譏道:“很顯然,這群想要不勞而獲的家夥不一定會遵循公平交換的原則……你就沒想過他們拿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把我們撕票的可能性麽?”
“所以說啊,你還是太年輕了。”歐澄沒有急着回答肖默的這個問題,反而反問道:“你覺得綁匪在綁架的時候爲什麽要戴上面具或是蒙上臉?”
肖默一怔,他不知道爲什麽一貫睿智的歐澄會問他一個這麽傻哔的問題:“廢話,當然要蒙上臉啊!不然等着被天都警署滿世界通緝嗎?”
“所以,你認爲,綁匪之所以不敢露臉,隻是害怕被警察通緝,對嗎?”
“難道不是嗎?”肖默實在難以理解歐澄眼前這個戲谑的笑容有什麽玄機。
“你之所以這麽想,隻是因爲,你把綁匪的身份和警察二元對立了而已。”歐澄緩緩道:“事實上,綁匪在去除了這一層身份之後,也不過是一群要在社會中生活的普通人啊……”
“他們不是生活在高不可即的雲端、更不是生活在深山野林中、也不是生活在人們臆想之中……抽象化的存在,而是真真切切在我們身邊的人類。”
“也就是說,即使兇殘如綁匪這樣的違法犯罪職業,也是不可能脫離社會而存在的。”
歐澄頓了頓,接着道:“你不妨再仔細想一想,綁匪綁架搶來的贖金,是拿來幹什麽的?”
“當然是拿來花的啊!”肖默大叫道:“拼死拼活搶來贖金,無非是想要過上更好的日子,享受生活呗!”
“你說的沒錯,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他們的身份是綁匪,想要什麽東西直接去搶不就好了?幹什麽還非要拿搶來的贖金去買呢?”
“總不能看上什麽東西都搶吧……那豈不是作死嗎?”肖默皺眉道:“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搶的次數一多,難免逃不過警察的追捕。”
“正是,換句話來講,即使是強如綁匪、甚至超能者身份的綁匪,也不可能無視任何規則,因爲他們終究要吃飯、睡覺、使用交通工具、和這個社會上的其餘人進行交互……等等等等。”
“所以武力絕不是萬能的,無限制地打破規則,最終得到的結果隻能是摧毀文明世界,重歸于蠻荒……沒有人能夠超脫于文明社會的框架之外!”
“可金錢确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力,它的威力之強,足以壓垮絕大部分人的脊梁!”
“哇,你以爲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啊!”肖默翻了個白眼。
歐澄咧嘴一笑,悠悠道:“抱歉,有錢真的可以爲所欲爲啊。”
“那照你這麽說……他們拿了錢之後肯定能夠把我們放走咯?”
“那是當然!”歐澄冷哼一聲:“如果他們足夠聰明的話,就不會作出像是把我們永遠扣下來或是撕票這種蠢事……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他們手上贖金一分錢也花不出去?”
這話如果是其他人說出來,大概是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可此時已然淪爲人質的歐澄說了出來,卻能夠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但願和你說得一樣吧……”肖默感覺鼻子稍微有點癢,使勁揉了揉鼻頭,卻感覺指尖黏黏濕濕的,定睛一看,竟是一大灘血迹!
“血!”
歐澄神色有些古怪:“你怎麽突然流鼻血了……”
“不知道……”肖默随意拿外套擦了擦,無奈道:“最近經常流鼻血,有可能是天氣太幹燥了吧……”
就在肖默好不容易把鼻血止住後沒多久,原本緊閉的小室鐵門忽然被兩名帶着面具的高大綁匪打開,兩名綁匪手中盡皆握着一把自動步槍,在肖默和歐澄兩人面前站定,指了指兩人……
“你們!起來!跟我們走!”
歐澄看了看有些懵的肖默,聳了聳肩,當先站起身來,舉起雙手,背在了後腦勺,乖乖跟着這兩名綁匪走出了小室。
肖默和歐澄被這兩名綁匪押着,經過了一段長長的甬道,很快就到達了一間空曠的破舊大廳之中,剩餘的那十餘名富豪也盡皆被帶到了此處,隻是神色間都有些萎靡,似乎吃了不少苦頭。
而大廳的左側牆壁處則被無數被分割成小塊的電子屏幕所填滿,上面竟是各個小室的監控畫面,此時兩個看樣子像是領頭人模樣的面具男背着雙手,雙雙站立在屏幕前,從肖默這邊看過去,隻能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
“這……這是監控!”肖默低聲沖着歐澄說道:“原來我們的那個房間裏安着監控攝像頭!”
“關押人質的地方安有監控攝像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歐澄嘴角抽了抽,說道。
“這種監控還有錄音功能!”
“那又怎樣?”
“那我們的對話豈不是都被他們給聽過去了?”
“不然你以爲呢?”歐澄翻了個白眼:“我在那個房間裏面長篇大論說了那麽多,不就是爲了說給綁匪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