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江腮幫僵硬,半晌,憋出一句:“……确實不見了。”
同一時間,一輛十分普通的金杯面包車上,沈婠悠悠轉醒。
眼前是陳舊髒亂的座位椅套,耳邊傳來發動機粗糙的轟鳴,一股汗味夾雜着莫名的臭味鑽進鼻孔,身體感受着路途的颠簸。
雙手被反剪,渾身無力,腦子一片眩暈,胸口壓抑着随時可能爆發的嘔吐感。
以上種種迹象讓她得以迅速做出判斷——
第一,她被喂了藥,不出意外是一起綁架。
第二,出城的路才會有這麽多彎道,對方想把她帶出甯城。
前排駕駛座和副駕駛坐了兩個男人,說話聲能夠清晰傳到她耳朵裏。
兩種可能,要麽太傻,不懂避諱;要麽就是不怕,讓她聽見也無妨。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糟糕了……
“她怎麽還不醒?”副駕駛位上的男人沉沉開口,順便還通過反光鏡打量了沈婠一眼。
女人雙眸緊閉,被反縛的身體蜷縮成蝦米狀,連姿勢都沒變。
“說不定她已經醒了,裝暈也不一定。”駕駛位上的男人擁有一把過分沙啞的煙酒嗓,輔一開口,便帶上一種陰冷和沉郁感。
沈婠暗自心驚。
而副駕駛位上的男人聞言,并沒有什麽過激反應,隻稀松平常地哦了聲,不反駁,也不查證。
兩人的态度就好像……沈婠醒和不醒都沒什麽區别。
這就有意思了!
既然如此,沈婠也沒必要委屈自己,這個姿勢,還趴在座位下面,已經不能用“惡心”兩個字來形容。
所以,她醒了,也不裝什麽初醒時的嘤咛和迷茫,就這麽幹脆直接地睜開雙眼。
兩個男人第一時間發現,并且及時交換眼神。
“你還真醒了?”似笑非笑,是副駕駛位上發出的聲音。
“讓我坐到椅子上。”
“什麽?”男人掏掏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
沈婠提着一口氣:“我說,我要坐到椅子上。”
“呵,你知道自己現在什麽個情況嗎?要求還不少。”
沈婠語氣平靜:“如果你們綁架我是爲了錢,那我現在就是你們的肉票,在贖金送來之前,我都很安全;如果你們是爲了我這個人,那就更不可能對我做什麽,除非你們要的是一具屍體。”
男人噤聲,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語氣陡然陰狠:“萬一老子不高興,直接給你一刀呢?”
“你也說了——是‘萬一’。真想給我一刀,何必等到現在?直接弄死我不就好了?何必帶這麽個累贅上路?”
“你!”
“三子,給她松綁,把人弄到座位上。”駕駛位的男人突然發話,車也随之停靠路邊。
三子低咒一聲,不大不小地罵了句髒話,最後還是下車,拉開後座車門,動手之前再次向前面那位确認:“真要給她松綁?這女人一看就奸詐得很!”
在得知自己被綁架的第一時間,難道不應該害怕,或者尖叫?
她倒好,不裝暈,也不哭鬧,更沒有叫過一聲救命,還反過來跟他們提要求?
别說,她那通“我是肉票我很安全”的推理還挺有邏輯。
“二哥——”他叫了聲。
“松綁,再給她打一針。”
“好嘞!”
沈婠眼皮猛跳。
男人動作熟練,很快,她反剪的雙手就被松開,對方像拎小雞一樣把她丢到座位上。
四肢無力,隻能任其擺布,當然沈婠也沒想過反抗。
人在屋檐下,勢必先低頭。
終于擺脫了那樣的姿勢和肮髒的地面,卻不等她松口氣,一絲刺痛便從手臂的位置傳來。
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針管裏淺褐色液體一點一點推進皮下。
男人拔針的時候,冷不防對上她凜冽的眼神,不争氣地打了個寒顫。
等反應過來,可能覺得自己這麽慫有點丢份兒,頓時惱羞成怒,反手甩過去一個耳光——
啪!
沈婠臉被打歪,疼痛自頰邊蔓延,可她眼裏什麽情緒都沒有,一片冷到極緻的空茫。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沈婠冷笑,長發擋住她的臉,叫人看不清神色。
所以,男人也沒發現,兀自罵罵咧咧坐回副駕駛,“二哥,走吧。”
“你打她做什麽?”
空氣中傳來一絲冷凝,死寂在車廂内彌漫。
“我……看不慣,賞她一耳光,不可以啊?”說到最後,沒那麽理直氣壯,多了幾分悻悻,顯然也意識到這樣做可能不妥。
“别忘了她是誰要的人。”
“……那我打都打了。”
“下不爲例。”
“二哥,”男人臉上閃過糾結,“其實真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