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擠出一句——
“你是專業摳糖的吧?”
李複:“……”
“不好意思,開個玩笑,謝謝你啊。”
男人擡步就走。
苗苗趕緊拖着行李箱,提好紙袋追上去:“别介,我一時嘴快,沒有惡意!”
李複腳下不停,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邁開的步子小了不少。
“要不我請你吃飯,就當賠罪?”
“行啊,你自己說的。”
苗苗撇嘴,不就一頓飯,至于嗎?好像她要賴賬一樣。
“走!想吃什麽随便選……”
兩人邊走邊說,并肩而行的身影逐漸遠去。
沈春航站在原地,隔着一根方柱将一切盡收眼底,包括兩人說說笑笑從裏面出來,李複托她的腰,蹲下來親自動手替她清理鞋底的口香糖……
手中力道不斷收緊,玫瑰花的莖幹擠壓在一起,逐漸變形,直至最後男人半曲的手臂無力垂落,包裝精美的花束也兀自散開。
沈春航咬牙,走到垃圾桶旁,俯身,将整束花輕輕放在旁邊。
轉身離開。
颀長的背影透出一絲落寞,但更多的卻是冷酷。
他讓秘書查苗苗的行蹤,自然也知道她回來的航班,本想最後争取一次,但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這個必要。
“喂!小夥子你的花——不要了啊?”
沈春航頭也不回。
……
是夜,東籬山莊。
沈婠坐在書房,面前放着電腦,裏面是天水地産近五年的财務報表。
而楚遇江便垂手立于辦公桌前幾步遠的位置,低眉斂目。
“還是沒消息?”從起初的鎮定,到中間氣急敗壞,再到如今重拾理智,恢複冷靜,沈婠的态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發生變化。
如果說曾經的她是波濤疊起的大海,當浪潮退去,如今剩下的就隻有暗流,于死寂中醞釀,沉默裏洶湧。
楚遇江腮幫僵硬,一個“是”字仿佛重若千斤,幾乎用盡他所有力氣。
沈婠下颌微擡,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恍若一片空白,又似迷霧缭繞。
隻聽她緩緩開口:“繼續跟着,定時彙報。”
“是。”楚遇江躬身退出書房。
自從上回沈婠發過一次脾氣,把辦公桌上的東西全掀了之後,就再也沒見她出現過任何失态。
明明是爺最想看到的結果,如今事态曲折,幾經變換,終究還是回到了最初預計的軌道,可楚遇江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憂慮。
他甚至預感到結果不會如爺料想那般輕松。
沈婠越平靜,他就越爲權捍霆今後收場捏一把冷汗。
誰都想要皆大歡喜,可真正等到那天,指不定就變成了……秋後算賬。
可惜,他隻能在這兒幹着急,什麽都做不了。
爲了徹底隔絕消息,占鳌那邊直接中斷了與他的聯系,就連緊急呼救信号也被屏蔽,所有後路一概封死,當真半點餘地也不留。
殊不知,隔絕了外界的同時,也封閉了自己。
但凡爺能知曉沈婠如今的狀況,就絕對不會擺出這種态度。
唉……
糟心!
當晚,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十一點才熄。
第二天,沈婠早早出門,驅車抵達天水地産。
自然有保镖跟着。
她現在的出入安全都是由楚遇江全權負責,沈婠并未表現出排斥,也不曾有過拒絕。
進了大廳,前台笑臉相迎,其他員工也各司其職,步伐匆匆,似乎并沒有受到掌舵人意外喪生的影響,公司機器運轉自如。
當沈婠乘電梯去到頂樓,看見迎面走來的男人時,她終于知道爲什麽。
譚耀!
這個跟在沈謙後頭,如影子般緊密的存在。
沈婠以爲,随着“主人”的消失,“影子”也将不複存在,卻沒想到“影子”反而代替“主人”活了下來,有條不紊地做着“主人”該做的事。
上輩子,沈婠就覺得譚耀不簡單,隻是被沈謙掩蓋了光芒,大多數人都下意識将他忽略了。
這輩子,她更加肯定這樣想法。
不說其他,就看如今天水地産的現狀,就知道譚耀在其中功不可沒。
“沈小姐,又見面了。”他迎上前,彬彬有禮。
還是印象中的樣子,除了面色略顯蒼白,比上次見他的時候瘦了些,精神狀态還算飽滿,氣質是與沈謙如出一轍的溫潤。
看到他的瞬間,沈婠竟有一絲恍惚。
就像看到那個人回來了,重新站在她面前,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渾身都散發着儒雅。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可惜,終究不是他!
沈婠陡然回神,朝對方輕輕颔首:“譚秘書,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