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東籬山莊亦陷入沉睡,隻有書房還隐隐綽綽亮着燈。
楚遇江坐在電腦屏幕前,發起視訊通話。
信号在衛星接收時經過“轉碼器”特殊處理,實現信息加密,以此保證了絕對的隐秘和安全。
換言之,即便視頻信号遭遇官方攔截,得到的也隻是一堆亂碼。
很快,視頻接通,淩雲的臉出現在屏幕裏。
楚遇江:“島上現在什麽情況?”
那頭頓了頓,頭發在夜風中淩亂,嗚咽的風聲伴随着浪潮拍打的響動傳進楚遇江耳朵裏。
淩雲:“情況……不太好。”
“你人在船上?”
“嗯。”
“爺呢?”
“他帶人親自上島了。”
這個“島”自然不是“占鳌”,而是距離占鳌一千海裏外的一處荒島。
作爲安氏一族默認的流放地,專門用于驅逐犯錯的族人,環境惡劣,極端天氣頻發,在缺衣少食的條件下,幾乎沒有人能挨過三個月。
傳說,安隽煌的父親,上上一代家主,便埋骨于此。
“爺上島了?!”楚遇江驚呼,下一秒竭力收住分貝,咬牙低吼,“他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權捍霆體内的寒氣雖然在溫泉和藥物的雙重滋養下暫時得以控制,但前提是隔絕外界誘因,才能減少發病幾率。
“炎島”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多變,日溫差可達四十度!
這裏還烈日炎炎,換個地方可能就大雪紛紛。
權捍霆根本受不住如此極端的環境交替。
“瘋了!簡直是瘋了!”
那頭,淩雲一默,顯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楚遇江:“你就不知道攔一攔?”
“那也要我能攔得住才行。”
“……”
淩雲:“這麽多年,你見爺聽過誰的勸嗎?”
頓了頓,又補充道:“沈婠除外。”
楚遇江嘴角一抽,卻不得不承認淩雲說的都是事實。
“家主呢?他沒阻止?還有老家主和老主母他們能同意?”
淩雲目光一閃:“爺瞞下來了,他們都不知道……”
“你就不知道通風報信?!”
“爺說走就走,我也是臨出發前才知道,哪裏有機會……”
楚遇江咬牙切齒:“你說要你有什麽用?!”
“……我能打。”淩雲委屈巴巴。
“……”
“還有,爺特意交代,這些事必須瞞着沈小姐,不能告訴她,你在那邊别說漏嘴。”
“你以爲誰都像你這麽笨?!”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罵我。”淩雲幽幽開口。
隻不過在這件事上,他做得不好,理虧,否則早就怼回去了。
楚遇江深呼吸,穩住情緒,隻是語氣仍然不好:“爺上島了,你不跟着,留在船上做什麽?”
“我要負責追蹤信号,進行實時定位,一旦出現突發狀況,能夠及時接應,掩護撤退。”
楚遇江輕嗯一聲,忽然眼神猛滞:“爺爲什麽執意上島?”
能讓權捍霆以身涉險,必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
“說話!”
淩雲:“……情報系統最新消息顯示,子昭少爺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炎島。”
“不是說飛機在島外區域失聯嗎?怎麽會是炎島呢?”楚遇江皺眉。
兩個月前,占鳌出現内奸,安絕受傷昏迷,不得不召權捍霆回去坐鎮。
經過一番部署,内奸暴露,引得閻燼現身,卻最終被他逃掉。
事情算是勉強平息,安絕的身體也一天天恢複,可安子昭始終沒有下落。
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好幾次遞回來的消息都說找到了,實則竹籃打水,每每撲空。
三天前,直升機黑匣子同步傳輸數據已經全部恢複,根據定位結果和飛行路線,所有線索直指“炎島”。
最後通過衛星圖紙證實此處确爲安子昭所乘直升機最後出現的地方。
而權捍霆接到的那通電話,正是向他報告此事。
當初離島之前,他就交代過,一有消息直接通知他,不必驚動正在接受恢複訓練的安絕,更不能打擾老爺子和老太太,讓兩人這把年紀了還平添擔憂。
淩雲:“你說的,也正是爺疑惑的地方。”
當初明明顯示島外區域失聯,可恢複的數據卻說最後出現的地點在炎島。
楚遇江:“爺上去多久了?”
淩雲看了眼時間,“已經七個鍾頭。”
又是一聲低咒。
淩雲縮了縮脖頸,上島之前,他不是沒勸過,可他又不是沈婠,左右不了權捍霆的決定。
“現在還能保持聯系嗎?”
“可以。”
楚遇江稍稍松了口氣,“時刻注意爺的動向,備齊藥品,保險起見,記得檢查船艙和油箱。”
“好。”
“現在聯系占鳌,讓家主派人接應。”
“可是爺說不準驚動……”
“這都什麽時候了?等出現緊急狀況,想叫人都來不及!聽我的,現在就聯系那邊,把情況向家主說明。”
淩雲咬牙:“我馬上去辦。”
視頻結束,楚遇江在書房靜靜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約兩小時後,他嘗試再次聯系淩雲,可信号卻莫名中斷。
他胸口一窒,手腳冰涼:“肯定出事了……”
第二天,太陽躲到烏雲後面,整個天空顯得陰沉且壓抑。
暴風雨前的悶熱籠罩着甯城。
大風吹得窗外樹枝劇烈搖晃,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折斷。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心裏翻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夾雜着煩躁,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陰郁肅殺,不敢靠近。
她拿出手機,撥出權捍霆的号碼。
這是她最近幾天經常做的事。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
沒有意外,得到的還是同樣的回應。
無法接通……
她擡眼眺望遠處,烏雲滾滾,山雨欲來:“阿霆,你到底在做什麽?”
又瞞了我什麽?
尾音消散在空中,無人給出回答。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沈婠眼底爆發出一陣驚喜的光亮,卻在視線觸及屏幕,看到“小叔”兩個字的時候,盡數歸于沉寂。
“喂。”
語氣不算好。
那頭一頓,“誰惹你了?”
“小叔有話不妨直說,我們之間不必裝腔作勢,上演虛僞又無聊的親情大戲。”
“……明天上午十點,老爺子的追悼會,我希望你能參加。”頓了頓,補充,“以主人的身份。”
沈婠挑眉:“遺體運回來了?”
“嗯。昨天已經火化。”
她勾唇:“您動作還真快。”
“别陰陽怪氣,有什麽話直說。”
“既然您讓我直說,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首先,老爺子好好地出門避暑,山莊有保姆伺候,保镖看守,怎麽會說沒就沒了?我看過醫院提供的健康報告,今年年初,他的各項指标都很正常。”
沈春航:“已經交給專業人士檢查,但目前爲止,死因……不明。”
“您所謂的‘專業人士’是指?普通醫生?法醫?”
“法醫?!逝者爲大,你要把老爺子開膛破肚才甘心?”
“既然您也覺得死因蹊跷,爲什麽不當成一樁謀殺,交給這方面的權威處理?比如法醫,再比如警方。”
那頭一默。
沈婠輕歎,倒看不出有什麽遺憾,反倒意味深長:“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反正遺體已經被火化,法醫驗無可驗,警察查無可查。”
“你懷疑我?”語調驟沉。
“我可沒說,是您對号入座。”
那頭沉默半晌,沈婠險些以爲他已經挂斷:“……不是我不想查,而是明達再也經不起折騰。”
繼沈春江離婚,情婦被殺,剛認回來的小女兒被警方列爲第一嫌疑人,已經上門抓捕了,接二連三的負面事件爆出,哪怕捂得再緊,天底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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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狂妻:蔣先生,别害羞》/小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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