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泠在前台拿了房卡,乘電梯去到相應樓層。
找到對應的房間,嘀——
刷卡進入。
習慣性檢查了門鎖,确定鎖好之後,才放心進了浴室。
想着賀淮那邊應該沒那麽快,索性用房間配備的蘆荟精油泡了個熱水澡。
蘆荟的清香充斥整個浴室,熱水驅散了一身疲憊。
一刻鍾後,嘩啦——
女人從浴缸裏起來,擡腿邁出,站到蓬頭下。
淋浴完,扯過浴巾擦幹水,再熟練地包裹住身體。
下一秒,不經意擡頭,卻冷不防對上鏡子裏一雙複雜深邃的眼睛。
徐勁生!
登時一個激靈,他什麽時候來的?
四目相對,一瞬僵硬後,女人慢慢放松了身體,歐式雕花的盥洗台前她背對着他靜靜站着,隻圍了條白色浴巾,露出修長的脖頸、瘦削的肩頭,以及性感的鎖骨。
浴室門大開,光滑的鏡面遇冷,逐漸蒙上一層水霧,模糊了鏡中人的眉眼。
誰也看不清誰。
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蘆荟清香,如夢似幻,有種誘人深入的魔力。
賀泠不曾回頭,隻低垂了眼睑,讓人窺不透真實情緒。
鏡裏,鏡外,男人的目光始終膠着在女人臉上、身上,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夠。
三年了……
他想着,念着,惦着,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恢複,再失望,再恢複。
像定時發作的魔咒,弄不死他,卻又折磨他。
不要命,但虐心!
賀泠隻看了最初那一眼,便迅速移開視線,最後索性直接垂眸,連餘光都不留男人一絲殘影。
即便嚴格到這種地步,那些過去的記憶還是被瞬間觸發,像按了開關,一遍一遍在腦海裏回放。
五年婚姻,相伴相守。
就算沒有愛情,也積攢了回憶。
兩人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更像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可以被控制,也可以逐漸遺忘,卻很難被戒斷。
曾經,他們是愛人,是夥伴。
如今,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見了面,也相顧無言。
“阿泠……”低沉沙啞的嗓音,三分輕歎,七分懷念。
在安靜的浴室内流淌,莫名性感。
賀泠必須承認,不管八年前,還是八年後,徐勁生都是優秀到無可挑剔的男人。
隻可惜,無可挑剔的東西很多,最終完滿的卻很少。
“阿泠……”他又喚了一聲。
上前半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下一秒,男人因常年握筆而略帶薄繭的手指,一點點撫過女人瘦削的肩頭,下巴放到她肩窩的位置,卻沒有真的用力。
側頭瞬間,柔軟的唇瓣擦過女人白皙的脖頸,一陣細微的電流蹿過,兩人俱是一震。
“夠了。”女人冷冷開口。
徐勁生非但不聽,反而用力将她摟得更緊。
男人柔軟的發絲磨蹭着她細膩的肌膚,像條撒嬌的大野狗。
“阿泠,别這樣對我……”
“放手。”
“求你……我的心會疼……”
女人眼底閃過自嘲,伴随着諷刺的微笑在唇畔綻開,如同妖冶的玫瑰,美麗,卻也紮手。
“心疼?你會嗎?”她目光涼淡,匿藏了太多的複雜與無奈。
徐勁生一頓,而後将臉埋進她肩頭,雙臂環住賀泠胸前,牢牢不願放開。
“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麽?草木?頑石?冰塊?你憑什麽覺得我不會傷心,不會痛苦?”
賀泠沒應,也無甚動容。
隻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強勢地摟抱。
冷若冰霜上的臉上也沒什麽特殊表情,曾經,她也這樣質問過,而徐勁生給她的回應如今賀泠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爲什麽不說話?”
賀泠勾唇:“以前,你不是也這樣?”
男人渾身陡然僵硬,手腳泛起涼意,直抵内心。
“……你恨我,”喉結輕滾,嗓音幹澀,他點了點頭,眼中有淚光閃過,“也是應該的。”
“放手吧,我們現在的關系不适合做這麽親密的動作。”
“不放。”
他舍不得。
盼了三年,才最終将她擁入懷中,徐勁生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放不開了。
“徐總,請您自重!”
一聲疏離冷淡的“徐總”,霎時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一道天塹鴻溝。
她在那頭冷眼相看,留他在這頭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男人眼中漫上一層猩紅,扣住女人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拽過身來,與他面對面。
這才是真正意義的四目相對,彼此都能望進對方眼底。
賀泠面無表情,眸色沁涼。
徐勁生無法接受這樣的冷淡,好像他對她來說,隻是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低頭,俯身,薄唇緊貼着女人脖頸,流連至肩胛,再順勢往下。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女人鎖骨邊緣,像一陣陣翻滾的熱浪,賀泠皺眉,伸手去推:“徐勁生,你倒是長進不少,學會強迫女人了?!”
“閉嘴!”他擡手掐住女人下颌,表情猙獰,眼神狂亂,“三年沒見,左一個徐總,右一個徐勁生?你想跟我撇清關系?”
賀泠咬牙。
冷笑入眼,他一字一頓:“你、做、夢。”
賀泠心下驟凜,不想再糾纏下去,試圖掙脫男人的懷抱。
徐勁生紋絲不動,188的個頭像一堵高大的城牆橫亘在她面前,眼神冷絕,嘴裏吐出字也寒涼如冰:“叫我什麽?!”
賀泠看着他,輕嗤一聲,别過頭,不爲所動。
隻是下一刻,又被狠狠扳回來,迫使她不得不與他四目相對。
因爲男人猛然用力,女人吃疼,強忍住尖叫的沖動,一雙好看的黛眉緊蹙着,臉色也逐漸蒼白,不複紅潤。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
一秒。
三秒。
五秒。
十秒過去。
“阿生……”男女的力氣到底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終于賀泠落敗,紅唇一開一合,吐出狀似夢呓的兩個字。
她倔強不假,但也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
徐勁生要發瘋,她沒必要和一個瘋子硬碰硬。
一句“阿生”,成功讓男人平靜下來,力道也漸趨溫柔。
多久沒聽到了?
三年……
不,更早之前,她就不再這樣喚他……
闊别多年,再次聽見,那一刻,徐勁生竟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鉗住她下颌的手慢慢遊移至女人白皙的肩上,指尖輾轉碾磨,像小孩兒把玩一件心愛的玩具,幼稚的動作無聲述說着男人内心的喜悅。
指下,溫潤的觸感宛若白瓷,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蘆荟香,是記憶中的味道。
“再叫……”他不由湊近,兩人呼吸近在咫尺。
賀泠冷笑一聲,眼中憤怒的光亮大盛。
趁男人松懈之際,她轉身拿起淋浴的噴頭,朝徐勁生噴去:“瘋夠了沒有?你有什麽資格闖進來,又有什麽資格強迫我?!從前,我們沒離婚的時候,你尚且不能,如今離了婚,你就更沒有這個權利!”
男人眸色驟沉,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噴頭扔到浴缸裏,也不顧全身濕透,張口就咬在她纖弱的脖頸上。
“……就憑我是你丈夫!你是我老婆!”
賀泠倒抽一口涼氣,臉色微變,一個“滾”字脫口而出。
徐勁生冷笑:“隻有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也隻有你能讓我這麽生氣發狂,像條瘋狗一樣!”
是自厭,也是自棄,更是對她的愛恨不能。
“你冷靜一點!”
“我他媽冷靜不了——”
賀泠一默,忽然,脖頸傳來一陣濡濕的涼意。
那是——
眼淚?
不……不可能……
徐勁生怎麽會哭?
當年他們吵架的時候,他沒哭;離婚的時候,也不見他流露半點悲傷;如今,分開這麽久,他倒是哭了?
------題外話------
所以答案是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