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捍霆仰頭飲盡杯中剩下的酒,冷冷一哼。
表情卻略有松動。
沈婠見狀,主動窩進男人懷裏,側臉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小貓一樣輕蹭。
既是親昵,也是一種變相的服軟。
“他跟你說了什麽?”權捍霆放下酒杯,雙臂環住女人纖腰。
“……一定知道?”
男人眸色驟凜:“講。”
看沈婠吞吞吐吐的樣子,權捍霆猜到不會是什麽好話,卻也沒想過宋景會這麽無恥。
居然明目張膽挖他牆腳?!
“可惡!你怎麽回他的?”
沈婠:“當然是直接拒絕。”
男人面色稍緩,手指不安分地在她腰間輕撫:“怎麽拒絕的?”
沈婠把“老白菜幫子”的論調說了。
權捍霆愉悅地笑出聲,“嗯,幹得不錯。”
“那現在可以不生氣了嗎?”
男人臉上後知後覺地閃過一抹不自然,輕咳借以掩飾,咕哝道:“我本來就沒有……”
沈婠撇嘴。
哼!
口是心非的玩意兒。
“話說,二爺到底多少歲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臉色那麽難看。”
“四十五。”
沈婠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權捍霆:“你這是什麽反應?”
“二爺他……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奔五的人。
宋景雖然一身佛系氣質,像個過盡千帆的老人,但那張臉溫潤大氣,幾絲淡淡的皺紋非但不顯老态,反而平添從容。
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來歲,沒想到……
權捍霆面色微沉,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從鼻孔裏飄出來,喚回沈婠飄遠的思緒。
“看來,你對他評價還挺高。”明明語氣酸得要死,還非端出高冷無所謂的表情。
沈婠心裏不得勁,故意氣他:“二爺的确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我又沒說錯。”
權捍霆咬牙:“你說他年輕?!”
“看上去。不過……”話鋒急轉,她笑了笑,眉眼彎彎:“再怎麽也比不上你啊。”
逗歸逗,可不能把獅子惹急了,免得炸毛。
果然,權捍霆對這番話相當滿意,誇她:“不愧是爺的女人,有眼光!”
沈婠嘴角一抽。
大佬自戀起來,果真沒救。
不過,權捍霆這次的反應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爲什麽?
心裏正琢磨,嘴上也忍不住問出口。
男人沉吟一瞬,目光稍暗:“無論祁子辰,還是沈謙,我都可以坦然以對,但宋景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沈婠挑眉,對于他點名道姓提及二人并不意外,甚至連目光都未曾波動。
“咳……前兩者,我有絕對優勢,但二哥,不确定。”
無論祁子辰,還是沈謙,權捍霆自身條件都不會比這兩個人差,可宋景和他旗鼓相當,甚至因爲多了十幾年的人生閱曆而愈發沉穩持重、淡定從容。
權捍霆有信心在宋景那個年紀比他更出色,但縱使再強大,也無法追平時間。
他和宋景,到底差了十多年的沉澱。
好比酒,二十年的佳釀與四十年的老窖,後者發酵充分,醇香更甚。
更何況,宋景并不顯老。
當年看上他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如今更是老來俏。
他經營夜巴黎,卻從不現身于台前,低調是一方面,而杜絕女人的追逐則是另一方面。
可見,宋二爺的魅力。
沈婠好笑地戳了戳他臉頰:“堂堂六爺,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和自信無關,我隻是不想賭,尤其是,拿你當賭注。”
女人鼻尖泛酸,“傻!”
“婠婠,别再勾人了,爺這顆心髒遲早會招架不住。”
“笨蛋!宋景是在故意氣你,這都看不出來?”
“……可他還是和你跳舞了,勾肩搭背,耳鬓厮磨。”權捍霆幽幽開口,
尤其沈婠這件禮服背後全部挖空,宋景的手就落在她腰上,直接與肌膚相觸。
下一秒,男人大掌被她按住,而另一隻手擡起來,比出跳舞的姿勢:“準備好了嗎?可惜沒有音樂……”
在權捍霆怔愣的當下,沈婠已經帶着他動起來。
“我陪二爺跳了一支,現在陪你跳兩支,好不好?”
“好。”
光線昏暗的客廳,沒有走馬燈,也沒有霓虹斑斓。
甚至,連伴奏音樂也沒有。
一男一女卻踩着一緻的節拍,跳出最契合的舞步。
“二爺再好,看着再年輕,都比不上你。”
最後一個旋轉,沈婠輕聲歎息。
權捍霆目光火熱,直接将她壓在吧台上,放肆的吻接踵而至,手從後背挖空的地方伸進去,撫過女人纖腰,徑直遊曳往上……
淩雲下來喝水,樓梯走到一半,就被吧台火熱的一幕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吻,密集而狂亂。
男人的動作激奮且大膽。
女人以柔弱的姿态,被牢牢鎮壓,無力反抗,隻能被動承受着男人的癫狂。
淩雲瞳孔緊縮,喉結滾動,然後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拔腿往回跑,連水都不喝了。
這番動靜自然打擾到纏綿的二人,權捍霆猛然擡眼朝樓梯中間望去,隻能捕捉到一個落荒而逃的殘影。
沈婠反應過來,一手推他,一手攏緊胸前,“都怪你,不分場合就開始動手動腳。”被人撞破,丢臉死了……
權捍霆不由分說,直接把人往肩頭一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分了場合,就可以對你動手動腳?行,咱們回房間,慢慢玩。”
“!”
淩雲一口氣奔回房間,心跳咚咚作響。
臉頰泛起的滾燙,令他一時無措。
腦海裏閃過方才所見的畫面,男人穿着西裝,女人一襲紅裙,大掌探進後背,遊弋至雪峰……
某個瞬間,夢裏的場景與之奇迹般重合。
雪膚,長腿,纖腰……
夢中女人模糊的臉逐漸變成沈婠的模樣。
淩雲猛然驚醒,仿佛被雷擊中,不……
他怎麽會聯想到沈婠?!
那可是爺的女人!
糟糕……
第二天,沈婠被生物鍾叫醒之後,又多睡了一個小時,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過來。
昨晚,權捍霆簡直瘋了一樣折騰她。
從卧室進門,到床上,輾轉至梳妝台,浴室,最後還扶着陽台欄杆……
光動作還不夠,某人還纏着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說“我愛你”。
之前在電話裏沈婠就承諾,他若平安歸來,就說一百遍那三個字。
都過了這麽久,她自己都忘了,沒想到權捍霆還記得清清楚楚,并且在那種情況下要求兌現,把沈婠累得夠嗆……
“松開,我要起床了。”
權捍霆不放,一隻手臂屈起枕在頭下,另一隻牢牢圈住她的腰。
沈婠惱了,捶他,依舊紋絲不動。
“再躺會兒……”
“事情處理完了?”
“嗯,差不多。”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甯城?”
男人挑眉:“怎麽,待膩了?”
“我要回去上課。”
她雖然沒有跟張凡具體約定請幾天假,但這都快一個星期,她手上的傷也養好了,再拖下去,隻怕沈春航那邊也該知道了。
沈春航知道,離沈春江知道還遠嗎?
她不怕盤問,也有想好了說辭,但是——麻煩。
權捍霆:“明天。”
沈婠拉開他手臂,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男人就盯着她雪白的美背,上面幾道紅痕斑駁,咳……是他昨晚情難自抑的時候,沒忍住掐的。
隻一眼,便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趕緊錯開。
既然決定明天回甯城,有些事也需要盡快處理。
吃過早餐之後,權捍霆幾人便如前幾天那樣進了書房,沈婠待在别墅裏也無聊,決定出門逛逛。
“三哥,你那邊查得怎麽樣?”
“我已經派人進到西區的雨林地帶排查,确實發現有活動過的痕迹,但暫時沒有碰見海鲨的人。”
權捍霆沉吟一瞬,看向邵安珩。
“我用生命探測儀從那座島上半空探查,分析數據都顯示沒有活人。”
楚遇江皺眉:“兩個地方都沒有,究竟藏到哪裏去了?”
“這次海鲨的行事風格,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樣。”權捍霆突然開口。
胡志北點頭:“以前是直接開戰,現在七拐八繞,好像突然之間腦子開竅了,知道用陰謀詭計挖坑,引我們主動往裏跳。羅刹婆可不是這種會玩手段的人。”
他和邵安珩被困在淮市和臨市,無法及時趕到進行支援,還差點讓權捍霆流落荒島。
要說這裏面沒有“海鲨”的手筆,打死胡志北都不信。
邵安珩:“如果不是羅刹婆呢?”
胡志北:“你懷疑‘海鲨’換了首領?”
“不然還有更好的解釋?”
楚遇江:“這點六爺之前就懷疑過,羅刹婆被老爺子下了追殺令,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但究竟是誰接手了海鲨,還妄圖第二次崛起,這個暫時還沒有線索……”
“魔波旬。”邵安珩沉聲道。
“老五,你說什麽?”胡志北擰眉。
權捍霆和楚遇江也朝他看去。
邵安珩:“接任海鲨首領的人,很可能是當年被羅刹婆當女兒養大的那個小姑娘。”
“你怎麽知道?”
“我和她交過手。”
魔波旬,在佛經中指魔王波旬,欲界第六天天主,又稱六梵天主。
和羅刹婆一樣,都是邪祟妖魔。
“小姑娘?”胡志北有些驚奇地反問。
邵安珩點頭:“她是戰争孤兒,被海鲨救下來,從小就開始接受訓練。羅刹婆見她天賦奇高,便帶在身邊,當繼承人培養。”
楚遇江試探着開口:“五爺,您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邵安珩冷冷擡眼,半晌:“……我也是道聽途說。”
胡志北一眼就看出沒那麽簡單,卻并不打算追問。
“我們明天就要離開,如果海鲨打算反撲,今天之内必有行動……”
權捍霆倏地擰眉,突然起身,大步離開書房。
胡志北一頭霧水:“他幹什麽?”
邵安珩兩手一攤:你問我,我問誰?
楚遇江想了想,跟上去。
淩雲正坐在池塘邊釣魚,昨晚發生的事讓他整個上午都有點羞于面對沈婠。
嗯……
還是釣魚好。
他現在已經不指望自己能釣到大魚,打發時間而已。
突然,一片陰影當頭罩下,淩雲下意識擡頭:“六爺?”
“她人呢?”權捍霆表情凜冽,連聲音都透着寒氣。
ta?
誰?
淩雲茫然。
權捍霆:“沈婠呢?”
“好像出去了……”
“該死!”
權捍霆拿出手機,大步朝外走。
楚遇江追上來:“爺,出什麽事了?”
淩雲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丢了魚竿,噌的一下站起來。
他腿上的傷經過這些天的休養,已經不需要輪椅,除了走路的時候有點不自然外,已經基本無礙。
上前,與楚遇江并肩而站,等待指令。
這時,胡志北與邵安珩趕過來:“老六,什麽情況?”
權捍霆咬牙:“……沈婠出門了。”
兩人對視一眼,皆有凝重之色。
……
沈婠上輩子出差的時候來過一次南市。
而那個項目最終沒有談成,所以,她也沒有心情正兒八經地欣賞這座熱帶城市。
印象中,除了悶熱,就是無盡的煩躁與焦慮。
如今城市還是那座城市,氣候還是那個氣候,但由于心境不同,感官也有所改變。
不得不承認,确實很美。
街道幹淨,人來人往,兩旁有高樓大廈,也有被保護起來的民國建築,如此構成了兩相矛盾卻又奇異融合的獨特風格。
沈婠路過一家古玩小店,停在玻璃櫥窗前,裏面擺放着一塊白色的石頭,形狀有點像一顆心。
“小姐,喜歡的話,可以進來看看。”店員熱情招待。
沈婠踏入店裏,才發現有個熟人。
昨晚阿沖也來南市了,今天他随行保護宋景,阿狸便閑下來。
如果在甯城,她根本沒有逛街的閑情逸緻,因爲要進行各種各樣的訓練,從體能到槍械,再是各種拳腳上的功夫……
眼下來了南市,沒有教練師父盯着她,反倒清閑下來。
由于昨晚那一番談話,她暫時不想看到宋景,索性出門逛街。
爲了更好地融入人群,她一改黑衣黑褲、烈焰紅唇的裝扮,換成了一條墨色連衣裙。
長卷發束成馬尾,綁起來。
一雙平底鞋,上了個淡妝,就跟這個年齡的小姑娘一樣,除了氣質不同,穿衣風格基本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