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不由失笑。
“老五,在看什麽?”胡志北上前。
邵安珩側身将位置讓出一部分給他。
“這是在幹嘛?”
“釣魚。”
胡志北啧了聲,略覺驚訝:“小雲還有這閑情逸緻?”
他怎麽不知道?
印象中,淩雲是個拽上天的酷boy,話不多,身手好,槍械沙袋就是他的日常消遣,釣魚還真沒見過。
邵安珩輕扯了下嘴角:“湊熱鬧,又沒那技術。”
“?”
“沈婠起的頭,小雲一條也釣不上來。”
胡志北懂了,這小破孩兒在較勁。
“随他們去吧,能吃能喝能玩才是病号該有的待遇。”
“三哥,你來看……”
胡志北聞言,撞了撞邵安珩:“走吧,老六在叫了。”
“嗯。”
邵安珩放下窗簾的時候,淩雲和沈婠已經不滿足于幹站着,開始拌嘴了,一個稚氣未脫,一個滿臉無語。
果然呐,智障兒童歡樂多。
……
“總之,不是我的技術問題,是這些魚不識好歹!”争論半晌,淩雲一錘定音。
沈婠看傻子一樣盯着他,然後,果斷轉身進屋。
得!想釣就釣吧,人和蘑菇不是一個物種,沒法兒溝通。
終于,在太陽落山之前,苦守池塘的淩雲收獲了平生第一條親手釣上來的魚。
嗯……
就是個頭,有點小。
淩雲:“紅燒還是清蒸?”
沈婠默默伸出手掌比了比,還沒有她手一半長。
淩雲仰頭,一張讨喜的娃娃臉,耷在額前的碎發中分,露出腦門兒。
瞳孔是純粹的黑色,高度聚光,顯得晶瑩透徹,此刻帶着幾分茫然,活脫脫就是個唇紅齒白的小正太。
“有什麽問題嗎?”要不炸着吃也行啊。
沈婠實在沒忍住,伸手在他頭上薅了一把,發質細膩,觸手順滑。
“?”少年眼中茫然更甚。
女人輕笑:“你最好還是把它放了。”
“爲什麽?”
“太小,刺多。”
“……哦。那個,你幹嘛摸我的頭?”
平時很少聽見他說這麽多話,沈婠挑眉,卻也不覺得驚訝,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在超市日用品貨架前,這隻小蘑菇還主動提醒她拿錯了小号内褲,結果反被調戲。
好像她印象中的淩雲和大家普遍認知中那個冷漠寡言、心狠手辣的少年有着很大偏差。
“因爲你可愛啊。”沈婠笑嘻嘻。
少年呆滞一瞬,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绯紅,迷茫的眼神隔着一層輕霧,猶如林間走丢的麋鹿。
沈婠手癢,又往他臉上掐了一把。
淩雲:“?”
“真萌。”
突然,她那根魚竿動了,沈婠當即收線,一條肥碩的胖頭魚潑水而出,魚尾在空中賣力掙紮。
沈婠:“發什麽愣?趕緊幫忙!”
“啊?哦!”
淩雲趕緊伸手,最後兩人合力将胖頭魚丢進桶裏。
“現在可以回答你了。”她說。
“什麽?”少年想,他今天的智商有點不夠用。
沈婠:“剛才你問紅燒還是清蒸,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那……紅燒還是清蒸?”
“都不。”
“啊?”茫然又回到那雙沉靜的眼裏。
“因爲,酸菜魚是用煮的。”既不清蒸,也不紅燒。
說完,拍拍手,斂了魚竿,轉身離開。
淩雲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指着腳邊的塑料桶:“诶,你的魚……”
沈婠既沒回頭,也沒止步,僅揮了揮手:“就當是你釣的。”
淩雲默然,看了眼桶内因空間狹小而蜷縮彎曲的“大胖頭”,再看看另一個桶裏,他釣的那條鲫魚,遊來遊去,毫無逼仄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餘光一掃女人離開的方向,早已不見沈婠的蹤影,淩雲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和臉頰,而這兩個地方都是剛才沈婠碰過的。
有點燙。
……
晚餐吃魚,胖頭魚。
神通廣大的胡三爺直接打電話叫來一個大廚,半小時後,酸菜魚出鍋。
沈婠坐在沙發上,一邊處理郵件,一邊忍受香味折磨。
淩雲坐着輪椅,低頭收拾釣具,那認真的态度跟擦槍的時候無甚兩樣。
“什麽味道?好香……”胡志北率先從二樓下來,緊接着權捍霆、邵安珩、楚遇江。
“酸菜?”
“有點餓了。”
沈婠見人到齊,放下電腦,徑直往餐廳走,剛邁出半步,就被權捍霆拽着後領往回拉。
她今天穿了件短款棉質上衣,領口是松緊帶,呈V字,被權捍霆這麽一扯,松緊帶直接連同整件衣服往上扯,露出女人雪白的纖腰,驚鴻一瞥,不見半點贅肉。
身後的權捍霆沒有發現,站在旁邊的胡志北與邵安珩也不曾注意,但淩雲就在正對面,而且坐在輪椅上,視線本就矮了一截。
沈婠被扯過去的時候,他剛好擡眼,沒有任何準備就看到了那樣一幕。
目光微閃,一股熱意湧上面頰,他慌亂地錯開視線。
一切不過須臾之間,沈婠按住衣服下擺,然後扭頭去瞪權捍霆,“拽我幹嘛?”
“跑得太快。”
“你們是鋼鐵巨人,不用吃飯,但我餓了!”
喲,這是……在鬧小脾氣?
胡志北和邵安珩對視一眼,十分明智地決定不吃這盆狗糧。
“三哥,聽說你找這個廚子花了不少心思……”
“那當然!人家祖上幹禦廚的,手藝絕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往飯廳走,溜得自然而然,清新不做作。
楚遇江摸摸鼻子,擡步跟上。
“咳……”淩雲輕咳一聲,“推我過去。”
楚遇江:“看在你是病号的份兒上,今兒伺候你一回。”
淩雲也不說謝,他覺得那玩意兒矯情。
任由楚遇江推着他調轉方向,一路往飯廳而去。
突然,淩雲回頭朝後面看了一眼,沈婠已經笑眯眯挽住權捍霆的手臂,而權捍霆則一臉無奈地說着什麽,滿眼縱容與寵溺。
“看什麽?”
“……屠狗現場。”
楚遇江沒想到冰坨子一樣的淩雲還有玩梗的時候。
啧,不得了!
廚師手藝很好,一道簡簡單單的酸菜魚被他做出了極緻的美味。
反正最後剩下的那點湯都讓胡志北拌飯吃進肚子裏了。
是夜。
權捍霆迫不及待把沈婠壓到床上,二話不說就是一通亂啃。
“嘶……嗑藥了你?”
“再說一遍?”男人撐起上半身,目光幽幽望着她,透出一股危險。
沈婠撇嘴:“不然你怎麽跟打雞血一樣?”
“曠了這麽久,還不許我連本帶利讨回來?”權捍霆冷哼。
“……”
“就算不嗑藥,也能把你辦得服服帖帖,信嗎?”
沈婠輕嗤,不以爲然。
接下來,男人直接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了什麽叫“言出必行”。
女人雙頰通紅,眼尾含媚,幾番被抛到頂點,又迅速落回原地,那種感覺就像坐過山車,無論上行,還是俯沖,都帶着一股驚心動魄的體驗。
沈婠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勾着她,折磨她。
揪着床單,她難受得想要昏死過去。
“你……混蛋!”
權捍霆眼中泛出狠色,每個動作都帶着絕對的強勢,近乎掠奪的姿态。
像金戈鐵馬的将軍,又似蠻橫霸道的土匪。
而沈婠則是他征服撻伐的疆場,燒殺劫掠的對象。
“混蛋也認了。”男人沉聲一笑,愈發大開大合,放肆到極點。
結束之後,沈婠像剛從水裏撈上來,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權捍霆抽完一根煙,從陽台進來,想要掀開被子躺回床上,卻被突然伸出的纖纖細足一腳踹在胸膛。
“生氣了?”大掌精準地扣住女人腳踝。
真細。
怎麽長的?
沈婠幾番用力,卻仍然無法掙脫。
“你撒手。”
“不撒。是你自己送上門,現在後悔也晚了。”說着,掌心順着足踝一路往上,撫過女人線條繃緊的小腿,而後遊曳至雪白的大腿。
“寶寶,你真美……”他輕喃出聲。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态,沈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什麽意思。
“我好困,今晚不折騰了,成嗎?”
“你困了就睡,我自己來。”
沈婠:“……你特麽這麽大動靜,我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什麽感覺?”男人兩眼放光。
沈婠抿唇,拒絕回答。
某人興緻高漲,沈婠半推半就,兩人又來了一次。
這回,權捍霆出奇地溫柔,如果說之前是狂風暴雨的摧殘,那麽現在便是和風細雨的滋潤。
意識模糊前,她聽見男人在耳畔輕喃——
“給你個教訓,下次,不準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沈婠心道,原來他還在生氣,心眼兒也忒小。
她哼唧兩聲,原本打算反駁的話卻不成音調……
這個壞蛋!
再次醒來,已經淩晨兩點。
沈婠口渴,習慣性去拿床頭的水杯,摸了半晌沒夠到,才猛然清醒她這是在南市,而非東籬山莊,身處的房間也并非她和權捍霆的主卧。
“怎麽?”察覺到她的不安分,權捍霆直接伸手把人撈進懷裏,閉着眼睛,音調略顯沙啞地詢問。
“想喝水。你松開,我下樓去接。”
權捍霆愣了兩秒,然後翻身坐起來,二話不說掀了被子,“我去。”
沈婠又累又困,不跟他搶。
一樓,廚房。
“爺?”
權捍霆回頭,隻見淩雲坐在輪椅上也朝飲水機的方向過來,手裏還拿着空的玻璃杯。
“大半夜渴了?”
“嗯。”少年點頭。
權捍霆拿過他手裏的杯子,接到八分滿,然後遞給他:“藥吃了嗎?”
淩雲:“吃了。”
“記得按時。沒有特殊情況,這幾天都好好坐輪椅,不準下地走路,聽見沒有?”
“……哦。”您是爺,您說了算。
權捍霆又接了一杯,沒打算自己喝,顯然是給沈婠送上去的。
淩雲目光稍滞,停留在權捍霆肩頭,殺氣畢現:“您受傷了!我叫楚遇江過……”
“叫什麽叫?回來。”
淩雲又轉回去,目露茫然。
權捍霆臉上難得浮現尴尬之色,卻伴随着唇畔一抹輕笑矛盾地并存,“咳……這不是傷。”
淩雲不懂,明明被劃出血痕了,怎麽還不叫傷?
權捍霆沒有解釋太多,拿上水杯直接走人。
留淩雲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滿眼疑惑,那明明就是傷口啊,有些地方還冒着血珠。
……
第二天,沈婠被生物鍾叫醒之後,想了想,又倒回去多睡了一個鍾頭。
再次醒來,枕邊已經沒有權捍霆的溫度。
她慢慢吞吞洗漱完,然後下樓吃早餐。
“早,小蘑菇。你吃的什麽?”沈婠湊過去。
淩雲動了動嘴唇,嘴皮上一層反光的油水,差點被嗆到。
“牛肉面?”真香!
恰好作爲禦廚後代的大師傅轉出來,手裏還拿着漏勺,笑眯眯問她:“小姐早餐想吃什麽?”
沈婠:“跟他一樣。”
“好的,請稍等。”
十分鍾後,熱騰騰的牛肉面送到沈婠面前,“謝謝。”
“您慢用。”
她吃了兩口,牛肉濃而不膻,面條勁道有力,火候剛剛好。
“他們人呢?”
淩雲半晌才接話:“你問我?”
“不然?”
“……哦,在書房。”
“你怎麽不去?”
淩雲想了想:“爺說,我是病号。”
沈婠點頭:“确實不該瞎摻和,好好将養吧,騷年。”
騷、騷年?
淩雲雙頰一紅,有點委屈:其實他不騷……
中途,沈婠挑面的時候,手滑,油濺到她衣服上,就在前襟的位置,她趕緊去擦。
油沒擦掉,領口倒是因她粗略的動作下滑,露出脖頸連接鎖骨那一片皮膚,白是真的白,可正因如此,上面的紅痕也格外清晰。
淩雲眼神一頓。
受傷了?
爺打的?
他正準備開口問清楚,誰知沈婠放下筷子不吃了。
話又咽回肚子裏。
昨晚,爺和她有發生争執嗎?
沒聽見吵架或打鬥的聲音啊。
算了,一會兒問問楚遇江他們……
“小雲,你怎麽幹坐在客廳?”電視不開,手機不玩,連最寶貝的槍也不擦了,難道……
不釣魚改思考人生了?
邵安珩挑眉,與胡志北對視一眼。
“……爺受傷了。”淩雲忽然開口。
“受傷?!”
“什麽時候?!”
兩人皆驚。
淩雲:“昨晚。”
“傷哪兒了?”
他伸手指了指肩膀,然後畫了個圈,意思是,這一片兒。
淩雲不會撒謊,但老六今天确實神采奕奕,沒有任何受傷之後該有的表現。
“咳……你說清楚,”胡志北坐到沙發上,看這架勢,顯然打算問個明白,“你昨天幾點發現的?”
“夜裏,兩點三十二分。”
“能不能從傷口特征判斷出何種利器?”
淩雲回想昨晚的場景:“傷口很細,不深,像被什麽東西劃到,留下長長的幾條。”
“幾條?”
“嗯。”
胡志北挑眉,忽然想到什麽,表情有點複雜:“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有四道并列的劃痕。”
淩雲點頭。
這下,邵安珩也懂了,眼神有點一言難盡。
淩雲還在懵逼茫然的狀态。
“咳……”胡志北輕咳一聲,語重心長,“小雲呐,你也有十六歲了,對吧?這個大人的事呢,也該慢慢了解,不然以後要鬧笑話的。”
“了解什麽?”
“就……男人和女人……”胡志北擠眉弄眼,臉部器官都在傳達同一個信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豪爽歸豪爽,但臉皮還沒厚到直接把這種事拎到台面上講。
因此,淩雲還是一知半解,“三爺,您究竟想說什麽?男人和女人,然後呢?”
胡志北:“……”
淩雲又轉向邵安珩:“五爺?”
“咳……前段時間,你不是拿楚遇江的電腦看過片子?就是裏面演的那種事。”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麽不明白?
轟——
淩雲雙頰爆紅。
爺身上的劃痕,是沈婠抓的。
那沈婠脖子上的東西也……
胡志北見狀,老懷欣慰:“看來,我們家小雲長大了。”
邵安珩點頭:“是該科普科普這些東西,不然整天對着靶子、沙袋,以後還怎麽讨媳婦兒?”
兩人對視一眼,胡志北笑呵呵,語帶誘哄:“小雲,三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麽地方?”
邵安珩推着他往外走:“去了就知道。”
三人入夜之後才回來,胡志北和邵安珩笑容滿面,淩雲耷拉着頭坐在輪椅上,脖頸那一片兒紅得滴血。
沈婠打開門,見狀,不由好奇:“去哪兒玩了?”
淩雲把頭埋得更低。
胡志北和邵安珩則笑而不語。
“……”什麽鬼?
等權捍霆回到房間,沈婠忍不住揪着他問:“淩雲到底怎麽回事?”
“你别管,三哥和五哥帶他上課去了。”
“上什麽課?”
權捍霆湊過去,耳語一番。
隻見沈婠的表情越來越驚悚,聽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能行嗎?别教壞小孩兒。”
“他已經滿過十六歲,不小了。”
“……果然,男人都是壞東西。”
權捍霆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罵誰呢?”
沈婠撇嘴,沒想到三爺和五爺,一個看似憨厚,一個假裝禁欲,都是隐藏的老司機,居然帶淩雲去那種地方。
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老實交代,”沈婠拽住男人領口,瞪着水汪汪的倆眼,故作兇狠,“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麽玩兒?”
男人瞬間警惕。
“淩雲那種愣頭青能跟爺相提并論嗎?”他想表達的意思是,爺很牛,爺天賦異禀,爺無師自通。
可聽在沈婠耳朵裏,就成了——
“哦~你不是愣頭青,看來沒少經曆啊?”似笑非笑,但眼神是涼的。
“瞎說,爺清清白白!”
沈婠不信,裹着被子離他遠了點,莫名有種嫌棄的意味。
權捍霆咬牙:“咱們溫泉山莊第一次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身經百戰,還能慫成那樣兒?”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第一次的時候慫啊。”
“……”MMP!
看了某人吃癟的樣子,沈婠這一覺睡得特别好,唇畔還挂着笑。
半夢半醒之間,權捍霆開了燈,然後是開抽屜的聲音,很快,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襲上手臂傷口的位置。
沈婠覺得疼,下意識往回抽。
被男人按住,“别動,很快就好。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對自己上點心?又忘記擦藥……”
同一時間,淩雲也好夢正酣。
他夢見一個女人,身材高挑,雙腿修長,纖腰不盈一握,冷淡的眉眼卻對他笑得燦爛無邊。
他上前,把手放到女人手裏,由她牽引着,來到一間卧室。
轉眼之間,他們已經并排躺在床上,女人慢慢脫掉上衣,然後是長褲,淩雲再也忍不住翻身壓上去……
淩雲猛然睜眼,噌的一下彈坐起來。
察覺到濡濕的觸感,他心中隐約生出一股羞恥,最後化作懊惱。
夢裏他和……誰來着?
女人的臉已經很模糊。
他隻記得,那雙筆直的長腿以及不堪一折的纖腰……
男人肩頭的抓痕,女人胸前的紅印,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想起自己昨天問三爺和五爺的蠢問題,淩雲把頭埋進被子裏,他怎麽會那麽蠢呐?
昨天,他雖然拒絕了那個女人,但三爺還是押着他看了一回現場直播,沒想到回來就做了這種夢……
趁淩雲吃早餐的空隙,胡志北和邵安珩偷偷溜進他房間,往被單上一摸,驗收成果。
不出所料……咳咳……
兩人對視一眼,胡志北忽然生出一陣感慨:“轉眼這麽多年,小雲也長大了……”
邵安珩目光投向遠處,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半晌:“時間過得真快……”
……
晚上有個酒會,權捍霆讓沈婠一起去。
她在這邊沒有禮服,隻能現買。
所以,下午就拉着權捍霆出去逛街了。
“哪件好看?”
左邊是深V到肚臍眼,右邊是開叉到大腿根兒。
權捍霆端詳一番,正兒八經給出建議:“都不行。”
沈婠:“……”
店裏的員工極有眼色,看得出來這兩位客人非富即貴,尤其是男人,單單往那兒一坐,就讓人挪不開眼。
“不如,再幫您換一件?”
沈婠直接指了旁邊衣架上,那條酒紅色長裙。
權捍霆看過之後,終于點頭:“這個好。”不露胸,也不露腿。
女人輕笑,問他:“決定好了?”
“嗯,就這條。”
“不再選一選其他的?”
“不了。”
“行,這可是你說的。”沈婠轉身進了試衣間。
五分鍾後,她從裏面走出來。
酒紅裙擺及踝,修身的設計包裹住女人纖細的腰肢,雖不露腿,但比例完美,更顯身材窈窕修長。
胸前斜肩設計,露出一邊鎖骨,雖然還是有點露,但相比深“V”那條已經好太多。
員工看了眼時間,提醒道:“還剩兩個鍾頭,該上妝了,小姐這邊請。”
沈婠轉身,下一秒,男人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背後幾乎沒有布料,大面積挖空,清楚可見女人的脊椎曲線,弧度完美。
雪白的肌膚在酒紅色映襯下,好似在反光。
“你——”使詐!
沈婠朝他眨眨眼:“這可是六叔你親口敲定的,我已經穿上了,不許反悔。”
權捍霆:“……”好氣哦!
不對啊,怎麽又叫上“六叔”了?
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隻聽店員笑呵呵奉承:“小姐,這條是我們店裏最貴的禮服裙,你叔叔對你可真好。”
“當然,那可是我親叔叔。”
店員領着沈婠朝化妝間走,依稀可以聽到“叔叔長叔叔短”。
權捍霆一張臉黑得堪比鍋底。
去他媽的六叔!
……
金達集團與禾邦實業達成戰略合作,特地舉辦了一場商業酒會,借此場合,昭告天下。
“金總,今天您可是大喜,怎麽魂不守舍,一個勁兒望着門口?”
金超反應過來,忙不疊緻歉:“不好意思啊張老弟,我邀請了一位貴客,這會兒還沒到,我有點擔心路上出狀況……”
“貴客?有多貴?”不以爲然。
金超不動聲色:“也沒多貴,輝騰集團而已。”
“輝騰?哪個輝騰?”
“咱們南市還有幾個輝騰?你碼頭上的貨,不也要從那位手底下出?怎麽還問起我來了?”
那人表情一震:“你是說……六、六爺?”
金超矜持又淡定地輕嗯一聲。
這位“張老弟”整個人都不好了:“你怎麽不早說?那位向來不出席這種場合,你用了什麽辦法,讓老弟我也學着點?”
其實金超也很納悶兒。
金達集團與輝騰合作了五年,所有水路貨運都是交給那邊,有了這尊大佛當靠山,這麽些年碼頭上就沒有誰敢給他臉色看,左一個“金總”,右一個“金爺”,他還沒臉大到以爲那些道上的人是給他面子,說到底,還不是沖着權捍霆去的。
金超能把公司發展成現在的規模,也不是個蠢人,對方投桃,他自然也要報李。
首先态度上,必然恭恭敬敬。
其次利潤方面,也是盡可能多讓雙赢。
這些年下來,他也算在那位面前混了個熟臉,每次酒會必定派人送上請帖,可惜啊,六爺從不買賬。
沒想到這回,居然答應了!
金超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但對方總有自己的考量,他無意探究,所能做的隻有掃榻相迎。
爲此,他還特地追加了酒會預算,務必要辦得隆重風光,如此,才不會失禮于那位。
很快,禾邦實業的人到了。
金超揚起笑臉,迎上前,“孫總,裏面請……”
“金總,今兒我可不是主角。”
“?”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隻負責禾邦的日常運營,而真正的老闆另有其人。”說着,讓出位置,好讓身後之人暴露于前。
金超皺眉,擡眼望去,隻見男人身形挺拔,眉眼溫潤,手中一串佛珠與現場氛圍不太契合,但卻和他這個人融爲一體。
孫總:“介紹一下,這位是禾邦背後的實際控股人即大老闆——宋景,宋二爺。”然後指着金超,對男人恭敬道,“這是金達集團總裁,我們的合作對象。”
宋景颔首,“合作愉快。”
金超皺眉,禾邦背後還有個實際控股人?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宋景?
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等等!
宋……二爺?!
那不是權捍霆曾經的兄弟,如今的死對頭嗎?!
他怎麽會跟他的公司簽訂戰略合作計劃?
金超出了身冷汗,手腳冰涼。
當年這幾位爺還未分道揚镳之際,金超就與權捍霆搭上了線,也算是曾經那段兄弟情最終走向分崩離析的見證人。
完了完了……
他一個集團小總裁,隻想抱住權六爺這一條金大腿就心滿意足,可宋二爺又跑出來搗什麽亂啊?
生活終于要向他這個小可愛下手了嗎?
不過……
金超轉念一想,六爺一反常态答應出席今天的酒會,是不是說明他已經早就知道了?
呼……這下有大佬護着,金超明顯松了口氣。
如果權捍霆非要怪罪,那反正他也是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金超完全放心了。
笑呵呵開口:“二爺大駕光臨,招待不周,裏面請——”
宋景含笑看了他一眼,仿佛洞察所有。
金超被那樣的眼神盯着,心裏發毛。
但很快,對方就移開視線,擡步往裏。宋景今天來,可不是爲了禾邦,一個小公司而已,還不值得他親自跑這一趟。
阿狸一襲黑色抹胸長裙,勾勒出火辣的身材。
此刻,她挽着男人手臂,一舉一動收斂了銳氣,盡職盡責扮演好一個優雅女伴的角色。
“爺,他會來嗎?”
“會。”笃定确信。
“那如果權捍霆還沒有脫險……”
“阿狸。”宋景突然叫她名字。
女人微怔。
“你太小看老六,他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距離酒會開始還剩最後五分鍾,受邀賓客大部分已經入場。
金超一邊看表,一邊焦急朝進門處張望。
金太太見狀,拽了他一把:“你還在磨蹭什麽?酒會馬上就開始了,趕緊上台啊!”
“别吵,再等會兒……”
“差不多都來齊了,還要等誰?”
“一會兒就知道了。”
金太太看出他的敷衍,頓時沉下臉:“難道你要爲了一個人讓在場所有人陪着一起等?老金,你得有點分寸!”
“我告訴你,就這一個人的分量,頂得上在上所有人。”
金太太被他嚴肅的語氣鎮住:“真的假的……”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
金超兩眼放光,“來了來了……”
金太太順勢望去,下一秒,就徹底愣住。
男人一襲黑色西裝,尊貴宛如歐洲貴族,刀削斧刻般硬朗的面容無形之中帶着一種凜然沉冷的殺伐之氣,鷹眸淩厲,薄唇緊抿,随着他的步入,方才還熱烈的氛圍霎時冰凍,衆人隻覺一股寒意自心底升騰,瑟瑟發涼。
男人臂彎稍屈,一隻白淨纖長的手臂纏繞而上,柔婉靈動,俨然世間最美的裝飾。
衆人目光随着那隻纖長玉臂緩緩上移,女人一襲酒紅長裙,盡顯低調神秘,高挑的身材,白皙如瓷的肌膚,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櫻。
美人在骨不在皮。
沈婠的美會讓人忽略了外貌,第一眼看到是她卓絕清然的氣質。
宋景勾唇:“這不是來了嗎?”
随着兩人入内,金超連酒會都顧不上主持,親自上前相迎,人群中出現不少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人是誰啊?”
“看氣勢非同一般。”
“能讓金總如此熱情相迎,必定不俗。”
“……”
對于權捍霆身份的猜測,直到金超上台緻辭,宣布酒會開始開始以後,也未曾停歇。
可惜,沒一個猜對。
沈婠:“你是因爲宋景才來的?”越過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混迹在西裝革履之中一身唐裝、溫潤佛系的男人。
許是察覺到這邊投來的打量,宋景擡眼回望。
視線相接,彼此颔首示意。
隻聽一聲冷哼,沈婠明顯感覺攬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她收回目光,轉而落到近處權捍霆臉上,“嘶……你輕點。”
“不痛不長記性。誰讓你跟宋二眉來眼去?”
沈婠很想給他一錘。
權捍霆:“不準你再看他!”
“……”
沒想到,沈婠不看了,宋景卻主動走過來。
“老六,又見面了。”
權捍霆沉聲:“二哥。”
“看到你平安無事,也不枉費沈婠一片心意。畢竟,這小丫頭都敢對自己下狠手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權捍霆心口一刺。
沈婠卻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然後朝宋景笑了笑:“二爺不用羨慕,你也會有的,”視線旁移,落到阿狸身上,“我覺得您身邊人就很好。”
阿狸一愣,心中隐秘地漫上欣喜。
宋景眉心驟緊,旋即,低聲笑開,餘光掃過她和權捍霆十指緊扣的手:“小丫頭護着人呐,惹不起,惹不起……”
“不過老六,你什麽時候窩囊到要個女人來護着?”
權捍霆非但沒有生氣惱怒,反而心情大好:“我有女人護着,可你有嗎?這個世上,隻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會說葡萄酸。”
得意洋洋,十分欠打。
宋景:“……”小癟犢子!
“二哥,這多年,你還一個人,有點寂寞吧?”
“……”
“我就不一樣了,我有婠婠。”說着,當着兩人的面,在沈婠嘴角落下一吻,還吧唧啜出了聲。
宋景:“……”幼稚!可笑!
沈婠也很無語。
最後,兩個男人到外面借一步說話,留下沈婠和阿狸大眼對小眼。
“那個……你手臂的傷好了吧?”
阿狸看了一眼,但沈婠用了一條酒紅色綁帶纏住了受傷的地方,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落痂還要等幾天。”
“抱歉……”
沈婠擺擺手,“我知道你心疼二爺,所以想從我這裏讨回來。”
阿狸抿唇。
“以前經常聽人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現在我信了。”
阿狸擡眼,認真道:“如果時間倒流,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眼睜睜看你劃傷自己,然後再幫忙遞話。”
“理解。你護着二爺的心情,就像我護着權捍霆,雖然立場不同,但出發點一樣……”
阿狸紅唇輕勾,目露欣賞。
沈婠狀若随意:“都是爲了自己愛的男人。”
愛?!
阿狸大腦一懵,慌亂間,隻能用沉默遮掩。
沈婠沒有再繼續試探,因爲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有些東西不一定要嘴說,一雙眼睛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這時,宋景突然從外面進來,氣勢凜然地穿過人群,然後一把拽住沈婠,将她帶入舞池。
“你……”
“噓!别掙紮,讓你看個好玩兒的。”
沈婠被他帶着,不得不跟上舞步。
宋景:“你很勇敢。”
“?”
“爲了救他,不惜涉險。”
看來,宋景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他小子倒是有福氣。”冷冷一哼,帶着不忿。
沈婠嘴角一抽,二爺,你是小孩兒嗎?
“不過丫頭,你騙了爺。”
沈婠渾身一僵。
“什麽萊卡島,什麽捉奸,都是你胡編亂造用來迷惑我的。怎麽,怕我知道權捍霆有危險,會落井下石,補上一刀?”
沈婠撇嘴:“……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宋景冷哼:“這支舞是爲了懲罰你的不坦誠。”
言罷,一曲終了,宋景放開她。
沈婠一頭霧水,最後那句話什麽意思?
直到她看見不遠處冷着一張臉,定定望向這邊的權捍霆……
糟糕!醋壇要翻。
這個宋景……
權捍霆徑直踏入舞池,将沈婠拽出來,大步往樓上走。
然後推開一個休息間的房門,順便也把她推進去。
沈婠輔一回身,隻覺野獸般森寒的氣息撲面而來,眨眼之間便落入男人熾熱的懷抱中。
吻,不期而至。
男人的動作很強勢,一手束住女人蠻腰,一手緊箍女子脖頸,沈婠避無可避,隻能被迫仰頭與他糾纏。
其實,依她現在的身手和力氣,逃脫束縛不是難事,但她清楚,這個男人正在氣頭上,就像炸毛的獅子,隻能順着他,絕對不能反着幹,但心裏卻把宋景那貨裏裏外外、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如果不是他那支舞,能把權捍霆惹毛?
“嘶——”沈婠倒抽一口涼氣。
男人的吻夾雜着懲罰的意味,完全沒有任何技巧,仿如野獸間最原始的掠奪,她的唇舌都被他牢牢吸附,發痛發麻。
随着時間越久,呼吸也變得困難。她伸手去推男人肩膀,權捍霆順勢稍稍與她分離,沈婠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前起伏不定。
男人的目光幽幽落到那片雪背之上,喉結滾動,沈婠縮了縮脖頸……
“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跟宋景相談甚歡?還是貼面熱舞?”
“就說了兩句話,跳了一支舞,哪有‘甚歡’和‘貼面’,你胡說……”
“哼!爺長了眼睛,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