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擊殺的提示從腦海中浮現,烏爾斯确定剛才的自己已将劍下這隻樣貌看着都不太完整的六臂蛇魔給成功剁回無底深淵了。
他不能在主物質位面将其真正殺死,但将這種惡魔生物通過暴力手段趕回深淵老家還是沒什麽問題,随後雙手用力将倒插進蛇魔屍體裏的熔鐵巨劍提拔出來,狂暴狀态下的血色雙瞳可以清楚看見這把黑色巨劍的劍體表面早被沾上血肉染成紅黑相漸的暗紅色,而他眼前這一面的劍背闆上跟皮膚充血似的蔓延出數條隐隐飄出火星的熾金色凹槽。
這些線條狀的火光凹槽原本是劍體表面的煙熏灰痕,此刻仿佛岩漿流動的曲線般附着在巨劍的背上,像錯綜複雜的樹枝一樣相互牽連和展開,令上輩子早就對它無比熟悉的年輕人立馬明白這把擁有“慢熱升華”屬性的4附魔武器總算是稍稍亢奮起來一點了。
就像幾個月前需要花時間“睡醒”的莺之戒一樣……但亢奮的程度确實也就僅僅隻是這麽“稍稍一點”。
畢竟堂堂4等級的強力魔法裝備要是真的隻用砍爆一座豺狼人洞穴就能輕松升華到5等級,卡斯塔諾曆史與傳說中記載或提及的種種56神裝們未免就也一并跟着有些掉價了不是麽?
要知道就算是神聖複仇者,這個時代的聖劍“殲敵者的裁決”、聖鏈“救贖者的祈禱”、聖槍“淨化者的戒律”也都才隻有5強度的附魔等級罷了。
如今聖劍歸屬帝國北地的聖武士伯爵所有,聖鏈被荊棘小隊在忘卻者之門後的密室房間意外尋得,剩下的聖槍尚且不知所蹤。
烏爾斯近距離觀察因爲稍稍亢奮起來一點而渾身布滿“血絲”的熔鐵巨劍,看着這把劍上出現的凹槽線痕很快又像爽勁兒過完後似的消退下去,沒過幾秒便使剛剛亮起一會兒火焰條紋的黑色巨劍又變回到了常态下那種表面上布有煙熏灰痕的“漆黑大鐵塊”。
看樣子,這把“大鐵塊”的升華過程還是一如既往的慢熱,就像其物品資料中的這項屬性名稱一樣,慢熱的升華……
“烏爾斯……哥哥?”
“嗯?”
耳朵忽然聽見小丫頭的聲音帶着一點顫巍巍的聲線從旁邊傳來,年輕人将注意力從劍上收回,側目瞥見是未來的大魔導師小姐發現戰鬥結束後朝自己身邊走了過來。
說實話,貝玲莉絲感覺自己有點被吓懵了,多少有那麽有一點……爾後明明知道烏爾斯應該不可能突然抽風傷害自己,但在剛剛親眼目睹過那樣震撼——
不,“震撼”用在這裏不合适,倘若硬要說有什麽字眼能形容剛才的過程的話,那應該是“殘暴”。
她親眼目睹了烏爾斯殘暴的一面,雖然清楚年輕人的敵意全然是宣洩給邪惡的怪物們的,可那樣的畫面落在小丫頭的眼裏不免令她産生出一種恐怖的錯覺,差點以爲深受自己信任的烏爾斯大哥哥在那段時間裏短暫地變成了另一種人形的野獸,獸性蓋過了人性……
“唔……沒,沒什麽。”貝玲莉絲搖搖小腦袋,馬上在腦海裏打住這股莫名其妙的恐懼,覺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什麽,然後扭頭瞧向洞穴隧道前方的黑暗,和烏爾斯一同看見又有兩個人的身影從那幕陰影的黑暗中現出輪廓,其中一個正是年輕人前世記憶中所知的詭術師拉爾達克。
而另一個——
“烏爾斯大人,這個人類的舉動和特征非常符合您事前的描述,應該就是那個名叫拉爾達克的詭術師了。”
“幹得漂亮,騎士。”
烏爾斯滿意地笑笑,擡起臂膀将巨劍倒杵在身旁,看着自己通過莺之戒召喚出來的其中一名英靈騎士用劍架住拉爾達克的脖子将其往自己眼前押送過來。
拉爾達克雙目驚詫,兩隻手腕被騎士的大手掐在一起反扣在身後,臉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樣子真不知道荊棘小隊攻入洞穴中的人數從一開始就不隻有烏爾斯和貝玲莉絲兩人,實際上應該爲再加上一名蒼荊之獅英靈騎士後的總共三人。
押送詭術師的英靈騎士戴着烏爾斯臨時分配給他的潛伏者之戒,借助魔法戒指提供的隐身術,大約就是在不久前年輕人與六臂蛇魔交戰的時候偷偷摸到前面去處理掉藏在暗處施法的拉爾達克的。
爲了盡可能減少隐身效果暴露的可能,他在跟随烏爾斯和貝玲莉絲進入洞穴前就暫且解除了全身铠甲的防護,将處于本次任務中的自己定位成負責偷襲特定目标的潛行者,隻身穿一套輕巧的皮甲提上長劍執行任務。
蒼荊之獅軍團的英靈騎士們跨上馬背是沖鋒陷陣的重甲騎兵,下馬之後也是精銳級的步兵或斥候,要說實在有什麽雞蛋裏挑骨頭的缺點,一來是莺之戒目前能爲烏爾斯提供的兵源還是太少,二來這些精銳騎士們的強大是相對士兵而言的,每一名軍團成員還不至于都強到擁有英雄級别的個體實力……
嗯,還有就是——他們的裝備扒不下來。
不是說這些英靈騎士們沒法更換裝備,而是指他們不需要的裝備無法單獨貢獻出來與荊棘小隊的衆人分享,無論是他們被召喚出來後自帶的随身武器還是全身甲胄,一旦脫離他們自身的控制太久,就會分解成淡金色的光粒自動消散。
拜這個因素所賜,烏爾斯打算從蒼荊之獅軍團中撈一套全身铠甲給自己穿的念頭在幾個月前得到莺之戒不久後就徹底打消了。幽暗地域的卓爾铠甲雖好,但都有“見光死”屬性,尺寸也跟年輕人的塊頭無法匹配。盲眼先知澤肯雖爲傳奇工匠,然而元素晶核的加工程序比想象中複雜,人家樂意花幾個月時間幫自己專心打造熔鐵巨劍已是仁至義盡……
……唔。
所以說我得穿着這身鎖子甲到什麽時候啊?
雖然鎖子甲也不是什麽差勁的防具啦,可誰規定過蠻子不允許穿全身铠嗎?
況且我現在也已經不完全是蠻子,事實上早就是被戰争之神選中的狂怒騎士了來着……年輕人略微走神地瞎想了想,而後馬上回過神來,并不打算馬上解除狂暴狀态的血紅色雙瞳将兩束幾乎自帶威吓效果的視線聚焦到拉爾達克臉上。
“烏爾斯哥哥,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拉爾達克?和豺狼人強盜們走在一起的那個壞蛋?”貝玲莉絲的注意力很快也被一臉愕然的詭術師男人吸引過去,條件反射地有些好奇年輕人是怎麽認識這個人的。
“曾經秘密追捕過這個家夥,以帝國奴隸騎士的身份。”烏爾斯聽出小丫頭語氣中的好奇,便直話直說地将原因告訴給她。
當然,所謂的秘密追捕自然是瞎編的,用來圓一下他因上輩子的記憶而對這一世某些事件未蔔先知的場。
年輕人随口扯出的理由聽進小丫頭耳裏倒是合理的解釋了,不過拉爾達克顯然不這麽想。
這個邪惡的詭術師男人被身後的英靈騎士用劍架着脖子,雙手的腕部也被反扣着無法活動,驚慌的内心經烏爾斯這麽一說更是有點不知所措起來,心想慢着——
慢着慢着,我以前居然招惹過帝國的奴隸騎士?那幫素有“領主惡犬”之稱的鬼東西?并且還招惹到被其中一隻惡犬通緝追捕到現在的地步了麽?!
沃恩斯在上,我自己怎麽不記得了?
但現在好像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吧?這個奴隸騎士的手下把我抓起來了,那麽他接下來會對我做什麽?審訊?拷問?敲暈裝進麻袋裏交給他的領主大人領賞?或者說當場……處決?
腦海裏飄過處決的字眼,邪惡的詭術師男人驟時忍不住吸了口涼氣,要說不怕死那絕對是在自欺欺人。
他怕死,也完全不想就這麽死掉,随即看見烏爾斯将漆黑的巨劍反手拖在地上走近自己,狡詐的大腦努力恢複鎮定,哪怕一點……
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往日的冷靜,然後眼神惶恐擠出一絲既勉強又尴尬的微笑,目光看向年輕人用奉承的語氣開口說道:“啊,尊敬的騎士大人,我想我們之間的關系還不到魚死網破的地步,假若您肯放過我……”
“嗙!”
“——呃啊?!!”
話沒來得及說完,年輕人非常幹脆地給出了答複,以物理而非言語的形式直接提起巨劍瞄準他的左腳倒插下去。
巨劍的重量輕而易舉地杵碎了他的左腳。
突兀的劇痛頃刻猶如炸雷一般打進拉爾達克的感知神經,疼得他瞪大眼珠慘叫一聲,整個人差點失去力氣癱軟下去。
蒼荊之獅的英靈騎士從背後保持對他的控制,同時識務地擡起膝蓋頂他一下,迫使他不得不咬緊牙關強忍住一隻腳掌被突然砸爛的痛苦努力站穩,渾身的肌肉緊繃着顫抖,半虛起眼縫在接下來後看到并聽見——
“醜話說在前頭,拉爾達克。我這人時不時有點暴虐,聽到謊言會很不高興,一不高興就有可能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烏爾斯特意沒急着解除狂暴,在差不多面對面的距離下睜大雙瞳與他對視,半邊嘴角呲牙上翹,“你懂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