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相信你自己，多蘿西姐姐！”貝玲莉絲附和贊同，“凱西港面包店的麥東爺爺和米莉絲奶奶雖然患上了健忘症，但他們依然樂觀地面對生活，一點小小的困難在堅強的心面前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是的！如同國王陛下曾經對氏族戰士的訓誡，放棄是比失敗更令人沮喪的恥辱，因爲這意味着你連嘗試的勇氣都丢掉了！”寇托完全沒有聽懂羽斯蒂娜的故事，可對于堅持和放棄顯然也有他自己認同的準則。

鴉雀和石拳沒有發話。詩人小姐的情感永遠隻藏在她的兜帽下面，半獸人武僧則是認爲自己沒有權力擅自幹涉他人的抉擇，盡管他也希望多蘿西能夠克服狂亂波動的困擾，就像他自己無論如何也發誓要克服獸人血統中的黑暗面一樣……

亞伯和它的黑貓魔寵索羅斯同樣選擇沉默不語，傳奇法師的機關人法師學徒從不在自己的導師說話時插嘴打岔。

多蘿西猶豫不決地來回望望身邊的同伴們。荊棘小隊的一行人對于她來說或許算不上熟悉的朋友，但衆人的鼓勵對于她來說似乎或多或少地起到了作用。

海藍色的眸光移回到灰庭導師的臉上，她咬了咬牙，心說那就試一試吧……

然後也将自己的手擡起來，手指模仿羽斯蒂娜比劃出大緻相同的手勢。

“很好，勇敢的嘗試是邁向成功的第一步。”羽斯蒂娜滿意地點一下頭，“但光是這份勇氣還遠遠不夠……現在，看好我的動作，并跟上我。”

話落，手部的姿勢在賢者女士的五根手指之間快速變化起來。

多蘿西反應了一下，馬上試圖去跟上她。術士小姐的動作相對遲鈍和緩慢一點，好在灰庭賢者似乎也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使前者勉勉強強能夠跟上自己的節奏。

然後羽斯蒂娜開始在手部的施法動作中加入語言成分。施法詠唱的咒詞原本可由法師職業的“法術默發”專長省略，不過她現在正将一種法術的施法方式展示給多蘿西，所以便不節省那一點因咒詞言語所占用的施法時間。

她的雙唇熟練有序地張合，空靈古奧的字詞編制成句段。

紅發的術士小姐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保持手部施法動作進行的同時也慢一拍地模仿賢者的詠唱——而當所有的過程都在她的指間和唇前完成之後，洶湧澎湃的魔法亂流果不其然地在她體内瘋狂起舞。

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法術處于極度不穩定的狀态，猶如盲眼之人在鋼絲上行走的危險！

然而模仿賢者的施法成果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轉機。那股癫狂的亂流在她的體内橫沖直撞，卻赫然被一層無形的壁障阻擋下來。

多蘿西愕然，然後是驚愕，驚訝，因這樣的感覺而轉化爲一絲未曾想到的驚喜。

羽斯蒂娜審視着她。法術的傳授事實上遠沒有外人眼中所見的那樣簡單，畢竟模仿施法需要考驗一個法師學徒的動态觀察力、記憶力、肢體協調性、頭腦悟性、瞬間決斷力……等等許多方面的細微能力。

而對于術士，傳授的過程實際上就屬于一種“誘導”，從術士的體内引誘出他們本來就有資格掌握的力量，誘導得出來便是“能”，誘導不出來便是“不能”。一與零的本質區别，不存在超出這兩種可能以外的情況。

術士小姐模仿她的舉動順利施展出了剛才的法術，盡管勉勉強強，仍舊還是令她頗感滿意。

“那麽，這是‘狂亂護盾’，我計劃在此教給你的第一個法術。”羽斯蒂娜和藹地笑笑，擡起的左手放松五指，“狂亂護盾是一個2環法術，雖不能完全規避狂亂波動的風險，卻能夠将不良波動效果出現的概率大大降低，對你的施法會很有幫助。”

話畢，灰庭賢者嘴間的話語停頓一下。

“但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擁有狂亂波動的術士，倘若說狂亂護盾是你兌現施法天賦的鋪墊，那麽下一個法術才是你真正的力量。”

“這個法術名叫‘那哈莽行咒’，一個可令你在遙遠的未來與傳奇施法者正面抗衡的1環法術。”

“它與狂亂波動一同寄宿在你的體内，等待你把它喚醒，對你的回報将是從你的體内淋漓盡緻地引導出狂亂魔法的精髓——”

說着，羽斯蒂娜的手指又舞動起來。

多蘿西會意，趕緊從剛才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就像之前一樣模仿灰發賢者的施法動作，而這一次的模仿竟然比她預想之中還要容易數倍。施法的時間大概持續了五秒，魔法的亂流随即猶如與火擁抱的焦油轟然咆哮。

那咆哮于她的内體爆發，失控的部分如同奔騰的洪水狠狠撞在名爲狂亂護盾的堤壩上，過濾之後的可控力量則通過她的施法，欲圖從她的指尖往外宣洩出來——但她指尖的“寬度”隻能容許許多條細流之間的其中一束通過，剩下的全部在那一束細流通過的同時将被舍棄。

那些“細流”的種類就是她當前身爲一名術士所掌握的有所法術，從0環的冷凍射線、号稱正式法術中最基礎的1環魔法飛彈、2環的熾焰法球與粉碎音波、再到3環的閃電束和火球術……等等等等。

她霎時慌張起來，呼吸變得急促：“賢者大人，我，我……”

“選擇一個法術，立刻。”羽斯蒂娜緊盯住她，不接受她的逃避，隻告訴她應該怎麽做。

多蘿西睜大雙眼，一滴汗珠從額頭的邊角滑落下來，而她施展法術的那隻手就像一把已經松開滿弦的長弓，脫弦的箭矢隻能瞄準一個射擊的方向，沒有回頭一說！

“火球術……那就火球術好了！”她顫栗，嘗試從衆多的法術中做出自己的選擇，心想就選擇自己過去還在赤蠍冒險團時最擅長和熟練的那個吧。

火球術——放在過去，這是她在薄暮城的冒險者圈子裏正式成名的殺招。

法術的選擇由她的意志決定下來，狂湧的法力水流由此像是退潮般地消失，僅僅剩下其中一束名爲火球術的細流通過她的指尖，卻又在這個短暫的過程裏爲紅發的術士小姐增添了一個新的難題。

那個難題是——多蘿西也不知爲何，恍然間感到一塊無形的轉盤仿佛又突兀地出現在自己眼前，而那塊轉盤邊緣的區域被無數條界線分劃成各不相同的無數可能性，一根失靈的指針在盤面上抽風似的高速轉動，針尖順着逆時方向掃過的區域依次名爲“雙倍施法效果範圍”、“三次瞬間重複施法”、“施法目标強制轉變爲自身”、“施法強制失敗”、“施法效果強制轉變爲凋死術”、“施法效果強制轉變異界之門”……

她的眼睛根本追不上那根瘋狂的指針！

“主動選擇一個你認爲好的結果。”所幸羽斯蒂娜的話聲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再度出現在她的耳邊，“這是你的力量，你擁有支配它的權力。”

主動選擇……多蘿西聽進賢者的話，于是就像剛才一樣試圖運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那根轉盤上的指針。盤面的指針猶如一隻桀骜不馴的鷹，好在她的意志強迫其最終停在了一塊名爲“雙倍施法距離”的版塊區域上。

那個被指針在轉盤上選中的可能性頓時變爲真實的結果。她緊急觀察四周，順勢高擡起自己的手，将并攏的食指和中指斜指向庭院走廊外邊的遠處。

作爲灰色庭院的主人，羽斯蒂娜的意志允許術士小姐的法術在個地方正常運轉，雙倍射程的火球術就此馬上化作一粒小小的火星從她的指前躍出，破開層層無色的空氣拉出一條筆直的線，抵達極限的飛行距離之後于這處亞位面空間的灰色天空上綻放出一團绯紅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