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些窮苦百姓如此說打就打,覺遠更是大爲驚異,略微思索後,飛身上前,如天降神仙般把書生拎着騰空而遠去。
十幾裏後把書生放下來,已然鼻青臉腫的書生趕忙道謝。說這邊塞之地的百姓實在是無禮至極,我負笈遊學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方才若不是大師相救我可能就要命喪于此了。那我可是世上死的最冤的人,因爲施舍而死,實在是笑話。
覺遠阿彌陀佛道,“也難怪他們,可能是餓極了,人餓極了做出些極端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師此言差矣,他們這樣是要下阿鼻地獄的,人可以不知恩圖報,但是不能恩将仇報。大師,聽您口音不是本地的,您從哪兒來?爲何會來這邊城?”書生問。
“貧僧從少林寺來的。來這裏是有些事要做。”覺遠答道。
“大師修爲高深,但也要注意這邊城。小生不會武功身上也沒幾個銀子,就算是劫道的也懶得劫我這種窮酸書生。倒是大師,既然是從少林寺出來,修爲又如此高,可能會遇到些好鬥之人,我前幾日就親眼看見幾個人追着一個人打,兩方打作一團,後來聽人說就是修行者間的争鬥。一方不想打另一方非要打。大師您說這打來打去何時是個頭,難道修行就是爲了跟人比試嗎,赢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呢?你我不還是你我嗎?真是想不明白。”
後來跟書生分别的時候,那書生非要問覺遠的法号,說以後一定要去少林寺拜訪大師,救命之恩小生絕不會望,若是小生連恩人的法号都不知道,小生一輩子都會心難安。
覺遠想了想說,“若你去少林,就說找小遠和尚吧。”
“小遠和尚?”書生笑笑說,“知道大師還是不願告知,但也可以,反正到時候隻要到了少林寺,我可以自己問。”
分别後,那書生繼續往京城的方向趕路,走着走着忽然一驚脫口道,“難道是覺遠大師?”
“小遠小遠,少林寺有名的大師隻有一個叫遠的。對了,方才大師的修爲那麽高,可以禦空飛行十幾裏,定然就是覺遠大師了。咦,
覺遠大師一直都在少林寺修行啊,最多也就去附近其他寺廟轉轉,怎麽會來邊塞呢?
真是奇怪。
唉,大人物的事我還是别操這個心了,回京後一定要去少林寺拜訪,要感謝救命之恩。”
而覺遠卻在想,這世道上還有很多人需要佛法來普度,但真正信佛的人并不多。至少在大宋,說到佛法,更多的是求平安求福分,而非對佛法對佛祖的敬愛。佛說三千衆生,即便都不信佛,佛也應該度他們衆生。
可如果衆生自己說不需要佛度呢。
覺遠趁着晨光走入了扶風城,來到了北軍大營所在的這座大宋的邊城。
心裏想着這些,但很快他就釋然了,就像幾天前對那些無禮村民的不解一樣。衆生無論是何相,都是衆生。衆生無論有多惡毒,也隻是衆生的一面。一個人總有很多面,再壞的惡人也是有善良的一面。
佛法便是勸人向善,便是引導人盡量顯現善良的一面。僅此而已,這是個永遠的過程。雖然很難,但隻要一直往前走,就好。
來到邊城後,覺遠在城了走了幾天,終于找到了大概是這座城裏唯一的一座供奉的塑像已經不知去向的寺廟。當然破敗不堪。裏面住着好幾個乞丐。
覺遠便決定在這裏住下來。
幾個乞丐倒也沒有趕他走,隻是偶爾會說他念經很煩。于是覺遠每天念經的時候就會去外面念,念完了再進來休息。
每天白天覺遠就去城裏走走看看。
有時候在某些地方可以站着看半天,也不知在看什麽。有時候也出城去梁國邊城的城下走走。梁國守城士兵并不會對下面亂放箭,雖然知道這個和尚是從對面過來的。但是他們可能是不想惹麻煩,就沒射殺。
這倒是讓覺遠省了些麻煩。
這天,當覺遠剛剛從對面城下回到大宋這邊的時候,有兩個北軍迎面走上來,拱手道:“請問大師從何而來?”
“少林寺。”
“大将軍有請。”
“大将軍不認識貧僧。
”
“請問是覺遠法師嗎?”
“...”
“大師請。”
覺遠走入北軍大營的時候,北軍正在晨訓。哼哈的聲音不絕于耳。覺遠當然早就聽說過北軍的訓練以極其嚴苛著稱,現在親眼見到,的确如此。
大将軍出帳迎接雙手合十:“大師遠道而來,本将軍怠慢了,今日才知道大師來了,這就趕忙差人去請大師,望大師别怪罪。”
将覺遠請進帳中,大将軍早已備好素食。
若不是親兵中有人無意間提起城裏最近來了個奇怪的和尚,然後他讓人去打聽打聽這人身份,找了個修行者,那人去一看,吓得趕忙來報告說那是少林寺的覺遠大師啊。李戎生這才趕忙派人去請。
覺遠大師是少林年輕一輩的翹楚啊,怎麽來這小小邊城了。
“大師先吃着,咱們慢慢聊。我雖然是第一次見大師,但大師之名早在心中,少林之佛法經律更是早早心向往之,若不是公務實在繁忙,我早去少林寺拜佛了。
大師,我聽說隻要心中向佛,即便從沒讀過經律論那也算得佛門子弟了?”
“倒也有這麽個說法,但小僧不贊同。就算心中不時刻向佛,隻要有一刻向佛,那麽那一刻就是佛門弟子。”
“哈哈,大師此言有理。一刻向佛,便是一刻弟子。”
李戎生撫掌大笑,正如他所言,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面,但這寥寥幾句話,覺遠大師的佛性即便是李戎生這個基本上不懂佛法的人,也感受到佛法的寬廣包容。至少讓李戎生因此對佛門增添許多好感。
“大師,我安排了處清淨之所給大師住,遲些我陪大師去看看。那破廟是那幾個流浪漢的住處,大師就别去和他們擠了。不是怕他們擾了大師,是怕大師擾了他們。”
覺遠本想拒絕,但被大将軍後一句話給說的心中有些感慨,好像的确如此,自從自己去了後,那幾人經常在一起閑聊時說他這個和尚是鸠占鵲巢了。
于是便也就沒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