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陳樂天明确表示暫時不想做官,并且帝王也明白至少現在的陳樂天并不适合在官場。畢竟陳樂天不是科考出身,若是純粹靠他這個皇帝的破格提拔,很容易在官場上被同僚看不起。在百姓心中或許陳樂天做禦史大夫都行了,但在百官眼裏就不一定是這樣了。
所以帝王頗爲無奈的歎口氣,短暫的沉默片刻,帝王點點頭問,你爲何不考科舉?
陳樂天道,臣準備今年考呢,本來沒這個想法,但今年忽然起了這個念頭,就算考不中,考一下也是一種難得的經曆吧。身爲年輕人将來老了後跟人閑聊時還能說起年輕時也是參加過科考的。
帝王道,你考一個,真要能考上哪怕隻考個舉人朕任用你也容易些。
“多謝陛下,臣一定多多努力,盡量給陛下多掙點面子。”陳樂天心想什麽叫‘哪怕隻考個舉人?’,搞的好像舉人很容易考似的,陛下真是太高看人了。
帝王忽然道:“你是想把精力都放在青天閣裏吧,你在修行院,恐怕給你個高官做也比不上做夫子最後一批關門弟子吧?”
陳樂天道:“陛下說笑了,這是兩碼事。不相背啊。”其實心裏想的是陛下說的太對了,我現在隻想修行,對官場的事情還真沒多大興趣。
頓了頓,陳樂天深吸一口氣道:“陛下,臣想要點賞賜。”之前已經說過想要個東西,現在接着要。
帝王笑道:“還有要賞賜的,你膽子真不小。不過膽子大的陳樂天,才是朕欣賞的陳樂天,說說看吧。”
陳樂天拱手道:“是陛下之前在聖旨裏說要賞賜臣呢。官爵臣都不想要,臣想要天河坊我家附近那幾畝空地。”
帝王皺皺眉頭,心想要地還用這麽大費周章嗎?朕還當是要什麽值錢的東西呢,當即讓太監去把天河坊地圖拿來。
很快太監就把地圖拿來了,前後隻用了一炷香時間。
陳樂天心想,宮中的地圖館藏陛下肯定經常去看,館藏裏肯定都是時刻準備着所以才能這麽快就拿來。
太監把地圖站開,帝王隻看了一眼,手指在上面随便一比劃,就算出來有多少空地,道:“這裏大概有二十畝空地,怎麽一直空着在?
帝王皺眉問太監,太監立刻小跑去找專門管京城土地事情的小吏,不過管事的小吏不在,說是出去辦事了,于是另一個當值的也知道情況的小吏便來了,答曰:“啓禀陛下,有人在收地,這是去年剛剛收完的,被某地主買下來準備今年開始開工建造。但是受到郭侍郎的案子牽連,收地的人已經被被抓起來,又牽扯到通敵的情況...所以...所以這塊地就抄家被京城土地司收回來了。”
帝王想起來去年的郭侍郎明面上的玩忽職守和台面下的通敵之案,問小吏:“也就是說現在這塊地被重新收回來還沒有處理出去,是嗎?”
小吏垂手答:“回陛下,正是如此。”
帝王點點頭:“那正好,收回來正好。咦,你早就打聽好了?”
陳樂天心想,我豈止打聽好了,這件案子我一清二楚好吧,從頭到尾都是我跟李通在後面跟進,我當然明明白白啦。嘴上卻道:“回陛下,臣隻是略有耳聞,因爲畢竟離我家很近,所以聽人說過,嘿嘿,陛下不怪罪臣吧。”
“你小子心眼多,朕早就知道了。朕也不怪你,二十畝地既然現在已經被官府收回來了,正好朕就賞給你了,讓你多一份家業。”帝王居然擡手親切的拍拍陳樂天的肩膀。
陳樂天高興的跪下來磕幾個頭:“多謝陛下賞賜,多謝陛下。”
要知道這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在鬧市區有二十畝地,這份土地瞬間就讓陳樂天的身家暴漲了至少十倍,他之前的秋實客棧加上旁邊幾家小店鋪加在一起占地也不超過七八畝啊。
這下好了,陛下欽賜二十畝黃金之地,将來他不管要在這塊地上做什麽,隻要沒有違背宋律,那就誰也不敢從中作梗,這就是個金字招牌啊。好像京城内城已經很久沒有誰有過被陛下賜地的殊榮了,他陳樂天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陛下見陳樂天如此高興,不禁道:“就這點地值得這麽高興嗎?人家是拿金銀土地美宅換官爵,你是不要官爵要土地,倒過來了。”
陳樂天說:“陛下,土地本身倒是不值一提的,關鍵是這地是陛下欽賜的,這就不一樣了。将來有了孩子,他要是個不上進的,我就可以跟他說,你别在這瞎胡混,要是敢把陛下賜給咱家的地給丢了,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臣這麽一說,我那兒子肯定就得掂量掂量了,他會想,這要是丢了在京城可就沒頭沒臉了,這麽想他或許就能收斂點了...”
帝王笑笑搖頭道:“真到那時候那樣的孩子可不管你什麽有臉沒臉,說破天他也不一定浪子回頭。”
帝王和陳樂天又說了會閑話,而後跟帝王告别時,帝王說:“朕給你個特權,有什麽情況你可以直接上奏章給朕,任何時候都可以。”
陳樂天跪謝陛下隆恩,便退下了。
從此時此刻開始,陳樂天的臨時總理禦史的職務就此結束了。他恢複了平民的身份,不再是蜀地總理禦史衙門的一把手,不再是能夠在蜀地呼風喚雨能調動禦史台十位禦史大人的總理大人。
脫下官服交上禦史腰牌,陳樂天長舒一口氣,經過這次他才明白一個道理,人一旦穿上官服,就有了責任在身上,不一定人人都有這份心,但是隻要有點良知有這份心的人,這身官服就絕不會讓人輕松。
有心的人不會輕松,輕松的人不會對百姓做出有益的事情來。就是這麽個道理。
現在脫下官服的陳樂天頓時覺得輕松很多,好像卸下了肩頭幾百斤的擔子。。
這官真是不當也罷啊。實在是累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