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天踏入軍營的那一刻恍惚間竟然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好像已經過去了幾百年。
還記得當初他離開北軍時,跟兄弟們說笑,說如果哪天我混不下去了,我就回來,繼續跟兄弟們在一起。僅僅過了幾年,他就回來了。他沒有因爲混不下去而回來,他走的時候是前鋒營第八伍伍長,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北軍大将軍。繼李戎生大将軍後的新一任大将軍。
可是他甯願自己是因爲混不下去而回來。
他沒有先回原本自己的營帳,也沒有先去帥帳,而是直接來到校場上,召集二十萬大軍開會。
站到高高的将台上,他看到北軍在大概三炷香的時間内集合完畢。他心中感到些許安慰。嗯,原本好像隻要一炷香就能二十萬集結完畢。現在已經到了三炷香,但已經算很快的了,相較于之前的混亂局勢來講已經很好了。
還是曾經站在大将軍身邊的幾位副将此時站到了陳樂天身邊,原本那個應該站在中間的大将軍李戎生變成了年輕的陳樂天。
陳樂天目光堅定的看着眼前的二十萬大軍。鮮亮的铠甲,鋒利的武器,安靜的氛圍。
“兄弟們。”陳樂天開口。“人來到這個世上,總會有很多不如意的事。無論是誰,都是這樣。不可能全是高興的事。
就算是先帝也是如此。
先帝當年還經常被大将軍給氣到但又無可奈何呢。
大将軍也常被我氣的要揍我出氣。
我來北軍上任前,還在金殿上說了些不好聽的話,陛下有些不開心,但陛下也沒追究我,可能是覺得我隻是不會說話而并沒有壞心。
所以大家要能接受人一生中遇到的不高興的事。”
“嗯,大将軍的事,我想跟大家說一下。都過去了,那時候梁魏聯軍兵臨城下,是他們一定要大将軍死,否則京城就要破,否則咱們大宋的國祚就要斷絕。
所以大将軍的死,死得其所,他是爲了咱們大宋子民而死的。
我希望兄弟們首先接受這個事實。我們都将大将軍視作自己的父叔兄長,但大将軍會慶幸,至少到現在爲止,咱們大宋并沒有全輸,梁魏軍退了。
大将軍最敬佩的先帝的兒子做了陛下。
大将軍定然很高興。
你們說是不是?”
沒人說話,因爲他們想說不是,大将軍被枉殺了,大将軍一心爲國竟然被殺了,罪名竟然是通敵?大将軍怎會高興?
陳樂天看着下面的二十萬大軍,沉默半晌,然後拔出腰間佩劍。劍指蒼穹,兄弟們,往事已矣,如今我來了。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我做大将軍,你們就應我一聲是,如果你們不接受我,覺得我沒這個資格,你們就也說一聲不是。”
幾位副将用眼神示意彼此,然後再用眼神示意下面排頭的校尉們。
“是。”
“是。”
“是!”
起先是副将和排頭的校尉們。
然後是全軍緊随其後的三聲是。
聲音如呼嘯如龍吟如長劍直沖雲霄,配合着手中長矛遁地,這股天下第一的氣勢,終于在陳樂天面前鋪展開來。然後擴散開來。
幾十裏外的梁國邊城。
守将正慢悠悠的在城頭散步,他的目光盯着遠方的宋國城牆,他心裏很不服氣,因爲他沒能随着南下的兵馬進入宋國,沒能親手殺幾個宋兵。他很是失望。
他冷笑着盯着幾十裏外的宋國城牆,那裏曾經不可一世的北軍再也沒有當年的強大,被他們随便沖擊就潰散開去。
呵呵。他冷笑。
旁邊的副将笑道,将軍,屬下已經寫信回去運作了,下次再南下的時候一定帶着将軍和屬下的兵馬,無論如何前兩次沒安排到我們,下次肯定到我們了。
那最好,你若是能辦成這件事,我這主将的位子将來必定是你的。他說。
忽然,他們好像聽到了萬馬奔騰的聲音,從南邊而來?
什麽聲音?副将皺眉緊張的說。
轟隆,轟隆,轟隆!
從雲中來的?從南邊來的。
像是無數頭猛虎在嘶吼,在迸發,在準備。
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不約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南方的那座城。
那是北軍大營。
報!傳令兵跑到身邊。
說。
“北軍新任大将軍陳樂天在半個時辰前已進入北軍大營。”
那如雷暴般的聲音像長槍般紮在他們心上。這兩個都經曆過北軍攻城的老兵在這一瞬間猛然想起了多年之前的那個場景。還有一年前宋國和誠帝剛剛駕崩的那次北軍攻城戰。
那場北軍前鋒營攻城的場景。
當時還隻是普通士兵的他們渾身顫抖,感到難以言明的巨大恐懼。
現在,他們好像再一次有種熟悉的感覺——
“好,非常好。既然如此,兄弟們,我,回來了。”
“大将軍,大将軍,大将軍!”
再次的,二十萬兵馬吼聲如雷。
人人熱淚盈眶,人人心潮澎湃,人人熱血沸騰。
回到帥帳中的陳樂天擦擦眼淚,往牆上挂着的地圖上一戰,手指在東北方點了點,堅定的道:“我看到了希望。”
是啊,那二十萬将士讓他看到了希望,真正的希望。
情況比他料想的要好很多。雖然仍舊會有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他們的士氣,最重要的士氣,并沒有散盡,甚至因爲過去一年多的失敗,讓他們更加渴望一場徹徹底底的勝利,來還給他們一個本就屬于北軍的真正榮耀。
其他問題都不是大問題,隻有士氣才是他們在過去一年多一敗再敗的根本原因。
原本心中的擔憂現在已經去了大半,他已經能初步确定,梁魏聯軍如果繼續保持五十萬兵馬來扣關,他有七成的把握擋住他們,讓他們無法入關。
接下來這段時間他把原來的将領隻要是活着的,都安排到了原來的位子。校尉伍長全都盡量的恢複。
可以說現在的北軍指揮人員都官複原職了。
除了死了的。
大概有一半指揮者都死在兩次梁魏入侵戰中。
至于兵卒也差不多少了一半。
号稱前鋒營最強的第八伍,也就是陳樂天原先的伍裏,九個人隻剩下三個人。
當年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九個人死掉了六個。都是在各種敗仗中死的。死在敵人的圍攻下,死在于大局沒有改變的敗仗中。
“如果我們用命能換來勝利,那當然,我們的死就是最有用的。但這世上哪有這麽多好事,丢出這條命就能換勝利?”
“所以我們不想好事,就算我們的死換不來勝利,甚至看起來什麽都換不來,我們也還是要去死的。”
“你們想啊,明明是他們指揮的錯誤,才導緻咱們這一場接着一場的敗仗。每次咱們小股部隊跟敵人碰上,咱們基本上都能赢。尤其是幾個伍碰上幾個伍,我們都是把敵人屠殺碾壓。
但是隻要達上幾百人,有個什麽校尉的指揮。咱們則都是敗。一敗再敗。”
“咱們隻是軍卒,都能看明白問題出在哪,朝廷的大人們能看不出來?他們比咱們厲害多了。他們能看出來爲啥不做事?要麽是不想做,要麽是知道做不成。
那就很簡單了,咱們多死點人,咱們北軍一死成千上萬,輸的讓朝廷大人們寒心。
陛下就要追責,追誰的責?還不是那些高層的責。咱們都知道,陳将軍現在已經是咱們北軍高層了,隻是不能來咱們這指揮。有名無實。
不過咱們輸的多了,死的人多了,陛下總會想想的,總會念陳将軍的好。隻要他到了,咱們北軍就能活了。”
“這話是他們的意思?”陳樂天呆坐在營帳裏許久,沙啞着嗓音問小虎。
小虎點點頭,“我們不敢寫下來,開會的時候商量出的,說活下來的人負責轉告給你。”
北軍花了數年,大将軍花了無數心血建立起來的無敵北軍,在短短一年間就少了一半勇士。這些代表着大宋最高戰力的将士們沒有一個是怕死的。所以他們死了一半。
這麽高的死亡率代表着每一場戰鬥,他們都已經竭盡了全力。盡管長官指揮有問題,盡管他們知道長官指揮有問題,但隻要長官沒讓他們撤他們就會一直向前,直到倒下。
“召集會議!”
新任大将軍到達北軍的第一場高層會議召開了。
兄弟們,你們辛苦了。陳樂天讓兄弟們坐下,他站在巨大的地圖前。
手指在地圖上随意的點了點。“過去的失敗,隻是過去的事。現在,大宋重新開始了,北軍,也重新開始了。
今天我們坐在這裏,我們都還活着。而死去的那些兄弟們,他們人雖然不在了,但我想他們的魂魄一直都在我們北軍。他們會保佑我們,會看着我們如何讓北軍再次強大。
他們都去陪大将軍了。大将軍看到我們今天,肯定會很高興。現在的我們,顯而易見的将會越來越強,直到變得和以前一樣無敵。
對于北軍的重建,比我先到的你們想必有很多成熟的想法,一個個都說說。”
高層們一個個都發言了。一年多來他們憋了太多話在心中,他們也有許多關于重建的想法,都要跟新任陳大将軍彙報。
現在他們早已把陳樂天當做李大将軍的接班人了。在他們心中,現在陳樂天是最适合北軍統帥的人選,除了陳樂天,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第一次大戰若不是陳樂天,他們北軍聚集不起來,第二次大戰,若不是陳樂天以一人之力喝退敵軍精銳,他們北軍現在還能不能存在都是個疑問。
在戰後,更是在陛下面前正式求得了北軍指揮人員全部恢複和誠年間的建制。
成了陛下最信任的大将軍。
北軍人人都會想,和誠年間先帝與李大将軍君臣和諧注定是名垂青史的明君賢臣之典範。
而現在,先帝的兒子繼位後,同樣與北軍統帥陳将軍亦師亦友的新陛下,也必将成爲後世之典範。
“北軍的重建,要從信心開始。”
陳樂天在聽取了諸位副将将軍的意見後,看着記錄會議的吏員将會議發言記錄好後開口說道。
“信心當然是最重要的。
得讓剩下的一半北軍相信自己還是那個天下無敵的北軍。
那麽我的意見是,三個月修整,然後由我帶領,對梁國邊城進行進攻。”
陳樂天說罷,看着在座衆将領。
将領們頓時愣住了。然後他們立刻就明白了主帥的意圖。
很顯然,這是兵行險招,但也是最有效果的一招。雖然剛把敵人趕走,雖然被敵人連皇帝都擄走了。
但無論是從朝堂上來講還是軍事上來講,敵人很可能在幾個月後再次燃起戰火,就像第二次一樣。
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敵人不會因爲大宋的妥協就停止入侵。事實恰恰相反。大宋越妥協就越挑動他們入侵的念頭。
留給北軍的時間并不多,如果在敵人再次入侵之前北軍沒能解決士氣問題,那北軍還會像之前兩次那樣被打的屁滾尿流。
畢竟全部指揮人員都是原來的人,在指揮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當指揮的問題解決後,最重要的就是士氣問題了。經過兩次沉重打擊的士兵們現在對于自身實力的看法已經開始偏頗了。多數兵士都認爲不是梁魏軍的對手。而且這種認爲是絕望的。
明明我們已經非常努力的拼殺,我們不要命的拼殺,可敵人像高山一樣難以撼動啊。我們一敗再敗,一輸再輸。我們真的沒有變弱嗎?那就是敵人變強了。
覺得敵人變強了這種想法是可以有的,但是覺得自己變弱了這是絕不能有的。
可以說,現在北軍的最大問題就是士氣。隻要将士們的士氣正常,梁魏軍就還會變成溫順的小綿羊。
但士氣是個難解決的問題。
怎麽提升士氣?講是不行的,得做。怎麽做?那就試試。去把他們信心戳的千瘡百孔的的敵人那裏試。
有副将提出疑問,是否可以先拿弱些的對手,比如說西涼國?
陳大将軍給的答案是不行,第一,西涼國在兩次戰争中都出兵援助過我們,雖然人數不多,但姿态擺了出來。所有我們不能拿他們練兵,至少短時間内不行。第二,就算把西涼國給打的爬不起來,也還是沒用。我們将士的信心是被梁魏軍打擊的,想要找回來,就必須還從梁魏軍身上。其他對手起不到效果。
也有副将提問,若是又被打敗了怎麽辦?豈不是适得其反?
陳樂天笑笑說,隻許勝不許敗,我将會親自帶領前鋒營出戰。打下一座城問題不大。
而他沒說出口的是,以我的實力,把敵人隻有幾萬人的邊城打下來,隻要兄弟們不是太弱,有我這個馬上就要入秋境的大修行者在,拿下那座城還是可以做到的。
幾乎每個副将都對此舉提出了疑問,陳樂天作爲北軍大将軍,有責任對部下的疑問進行解答。
正如李大将軍曾說過的,士兵有疑問伍長要解答,伍長有疑問校尉要解答,校尉有疑問将軍要解答,将軍有疑問我這個統帥要解答。
層層解答是他們的責任。就算最後戰鬥還是失敗,他們的下屬也都能有自己的思考。
陳樂天一一解答後,下屬們或許有人還是不太明白,但他們不會質疑陳大将軍會把他們往溝裏帶。信任,無論是副将還是校尉還是最基層的兵卒,在陳大将軍上任之前,他們完全信任的是李戎生大将軍,自從李戎生大将軍被抓直至被殺的這段日子裏,他們的心都是無處安放的。他們不知道該信任誰,他們誰都不信了。他們隻是跟從規則的聽從指揮,而不是發自内心的信任某位将領。
直到陳大将軍在第一場大戰中把他們聚攏起來,直到第二場大戰中陳大将軍以一人之力站在他們這些敗軍之卒面前,替他們殺敵。他們的内心仿佛被陳大将軍點燃了,感動了。不約而同的像曾經信任李大将軍一樣的相信陳大将軍。
大将軍當然是有什麽後招還沒跟我們說。
大将軍還能讓梁魏軍占了便宜嗎?
大将軍不透露是應該的,咱們這些人裏難免有人嘴不嚴
将軍們都在心裏如此想着,絕不會質疑大将軍的指令。
事實上陳樂天也的确是有底牌的。一座邊城,有他這個實力接近于大宗師的人坐鎮,拿下來應該是沒問題的。
退一步說,隻要北軍能跟敵人的邊軍打個不相上下,而他隻要入城去把敵人的幾個指揮官殺了,梁國邊城就破定了。
這就是他的底線。
他有這麽個底牌的,才敢下這個命令。
沒有九成的把握,他是不會做這個決定的。一旦輸了,那敵人就會乘勢反攻,到那時候不隻是北軍危亡,整個大宋恐怕都難以翻身了。
——
至于文官集團的更變。
韓愈韓大人直接将先帝去世前的那批舊臣大部分官複原職。
一二品大員中十有七八都官複原職,剩下來的十之一二則要麽是早就在一年前急死了,要麽就被害死了。
這些舊臣在官複原職後,沒有任何精力和時間去對之前打壓他們的官員進行清算和報複,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梁魏聯軍雖然退去了,但大宋的危亡遠遠沒有退去。他們立刻就要着手進行一系列的恢複。
先前那些人.實在是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
事情并不應該像他們那樣做,當官不是那樣當的。事情更不是那樣幹的。
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将,隻要一個不慎可能整個大宋就要傾覆,就有國破的可能。
在現在的時候,更不能文官武将互相争鬥,他們之間應該竭盡全力的配合,一切隻爲了大宋和百姓。
韓祭酒大人在忙了一天後,來到先帝的陵寝給先帝躬身行禮。他讓随從遠遠停下,他自己提着發出昏黃光線的燈籠慢慢的走到先帝的碑文前。
雖然他年紀已不小,但他站的筆直,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先帝。
那時候先帝還小,看到他有些害怕。他則拱手道,太子殿下好,臣韓愈給陛下帶了個禮物。
年幼的先帝被勾起好奇心,目光投向先生背在後面的雙手。
他笑着伸出拳頭,輕輕的緩緩的攤開手掌。年幼的先帝還沒看清是個什麽,忽然手心裏那小小的東西一下子就飛了起來。
原來是一隻瓢蟲。紅白相間的在年幼先帝看來很是好看,但可惜它飛走了。
太子殿下若是喜歡,臣每天都給殿下捉蟲子玩。
真的嗎?年幼先帝有些不信,畢竟父皇跟他說的最多的是,不要整天想着捉蟲子玩,要多讀書多學習。
當然是真的,臣怎敢騙殿下。殿下請看,那蟲子在那呢。他指指旁邊的桌子上,瓢蟲在桌上爬着,在陽光的映照下很豔麗。
年幼的先帝蹑手蹑腳的走過去,慢慢伸手想要捉住,但在快要碰到蟲子的時候那蟲子似乎感覺到了,一下子又飛走了。
老師老師,它又跑了。
殿下莫急,臣這就去捉他來。
就這樣,這老師學生就開始了長達幾十年的相伴時光。
從先帝年幼到年少到成年,這位韓大人一直深受先帝信任。
而自從先帝駕崩後,這位祭酒大人仿佛一夜蒼老,本來隻有些許的白發如今已經滿頭銀絲。
此刻在先帝的墓碑前。老大人喃喃道:“陛下,局勢還好,暫時控制住了。陳樂天昨日寫信給臣,告訴臣,他有九成把握守住敵人再次進攻。陛下,您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的守護大宋”
有些哽咽,這才說了幾句話而已,唉,真是老了。
停了良久才繼續道:“臣最近跟六部九卿開會的時候,咱們這些老臣一緻認爲,這次的大難對咱們大宋是有好有壞。壞的自然不用贅言,好的,就是讓咱們上上下下都明白一個道理,沒有永遠的強大,隻有越來越強大。我們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學到了一個居安思危的道理.”
韓大人說着,眼前的帝王陵寝默默無言,隻剩下風聲。但韓大人知道,陛下能聽到他說的這些,陛下能理解他說的這些。陛下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君王,是天底下最聖明的君王。
陛下甚至早就看出來那位如今被囚禁在異國他鄉的藩王弟弟有反心。陛下曾經提過一句,若是朕暴斃,唯一敢強行上位的恐怕就隻有他。
但當時他沒放在心上,也不敢放在心上,後來看來,若是他當時放在心上了,或許就不會多這一年多的大災大難?
搖搖頭,肯定是不行的。即便是他,在那種情況下也無法撼動已經掌握了主動權的晉王。
他隻用了兩個時辰不到就定下了大局。
陛下隻是沒料到自己會突然駕崩啊。
在陛下陵寝待到深夜,這位韓大人才離開。
護送他回家的侍衛在把大人安然送到家後,回宮複命。
向新陛下報告已把韓大人送回家。
小皇帝道:“韓大人身體不好,下次不要讓他在外面待如此久。”
陛下,韓大人不聽我們的。
小皇帝撓撓頭想了想,道:“那朕明日和他說,想必這種小事他會聽朕的。”
侍衛退下後,小皇帝對身邊的李公公道:“李公公,父皇以前這個時候在做什麽?”
李公公躬身道:“回禀陛下,此時先帝有時批閱奏折有時讀書有時休息。”
小皇帝道:“讀什麽書?”
李公公道:“回禀陛下,不一定。經史爲多數,有時候也讀數理之書。”
小皇帝道:“數理之書好看嗎,朕覺得不太好看,頗爲枯燥。”
李公公道:“奴才就不懂了。但奴才聽先帝說,偶爾看看數理之書,讓腦袋換一換,也有好處。但也聽先帝說過,數理之書不适合帝王讀,有些浪費時間呢。”
小皇帝聽的有些茫然,撓撓頭想了會還是沒怎麽明白,便幹脆坐下來寫字,端端正正的寫了幾十個字後,他腦中靈光一閃,猛然道:“朕明白了。父皇說的都是對的。看數理之書換思想,意思是從不同的面上看問題可能有新的解釋,而說不适合帝王讀,其意思則爲帝王應該主要學習如何治理天下,不能沉迷于具體的事物,與君子不器是差不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