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情茲事體大,匈奴派了十多個人來到中原,就是爲了給公主讨要一個說法。
皇宮裏,拓拔桁早就已經做好匈奴來的準備了,面對匈奴,拓拔桁不卑不亢,“不知匈奴使者到朕這裏來,有什麽事嗎?”
這次的使者不同于上次派過來的,這個使者面相大氣,一看就是上過學堂的人。
拓拔桁在心裏暗暗吃驚,這次匈奴竟然派了個舉手投足都是威嚴的男子來,看樣子是準備讓自己理屈了。
隻是拓拔桁絲毫不慌,他微笑着面對匈奴派過來的一幹人等,靜等他們出言。
那個領頭的說道:“聽聞貴國欺辱我國公主,不知可否有這種事?”
惡人先告狀?
拓拔桁道:“不知您從哪裏聽到這個消息,朕倒是聽說,公主三番五次的欺辱别人,别人還沒說什麽呢,公主就惡人先告狀了?”
那位使者不動聲色,他說:“我們自然有我們的消息來源。”
拓拔桁嗤笑一聲,然後冷靜的把公主這些天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她大鬧丞相府,在街邊公然侮辱皇後,心胸狹窄,前幾日竟然跑到朕這裏來鬧!使者,你聽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這幾日公主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最終換來的是什麽?是公主颠倒還白,如今使者來訪,這讓他如何能忍!
雖然看上去拓拔桁他還是很平靜,但是最後他的音調微微提高,他是帝王,不能輕易動怒,可是,公主所做的樁樁件件,都讓他無法忍耐。
使者問:“陛下,您說的可是真的?”
拓拔桁說:“朕是一國之君,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爲何要騙你?這城中百姓都是證人,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他們。”
使者并沒有輕易相信拓拔桁的話,但是他們本着要把事情調查清楚的原則,放下了心中偏袒公主的想法。
他們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再好好的調查一番。”
“你們随意。”
接下來幾天,匈奴使者住在京城,順便調查事情的真相,當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使者知道,是自己錯了。
他們不應該盲目的相信公主,公主到底在這裏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竟讓城中百姓對她評價這麽差!就這樣,公主還好意思讓他們來!
事情調查清楚,使者決定單獨見公主一面,而拓拔桁也是行動迅速,他立刻把公主叫到宮中,讓她見她親愛的族人。
一見使者,本來心情差勁的公主,立刻變得好了起來。
“阿布若,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吧?”公主沖上前來,興奮的說道,她還以爲這是來給自己撐腰的。
隻是沒想到這使者立刻打了公主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公主有些懵,她捂着臉,不可置信的問使者:“哥哥,你爲何打我?”
原來這個使者居然是公主的親哥哥,他憤怒的說道:“小妹,是我們把你寵壞了。”
公主立刻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她凄厲的笑了起來:“你們是不是聽信了這個皇帝的話?他說的根本不是真的,我在信中寫的才是!”
阿布若面沉如鐵,他冷冷的說:“單于秋狄,你還不知錯!”
公主頓時捂着臉哭了起來,“阿布若,你不信我……”
使者說:“想必你也聽到了風聲,我們早就來了,但是在京城裏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見你,你知道我們去做什麽了嗎?”
公主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身體一戰,頭低了下去,難道他們去調查了?
果不其然,就聽阿布若說道:“我們去調查了你所言是否屬實,結果還真被我們調查出來——你不僅欺辱皇後,平日裏還欺淩下人,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你還有什麽可以辯解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這裏的處境有多艱難!”公主指控拓拔桁和林見深,“他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把我當人!”
“皇帝,不喜歡我,他就把我賜婚給林見深,可是林見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也不喜歡我,我在這京城無家可歸,阿布若,你還訓斥我,你可知,我心中多苦!”
阿布若動了憐憫之心:“可是再苦,你也不能害别人啊!”
公主哭喊着:“從小我就是我阿父手裏的掌上明珠,我要天上的月亮我阿父都能摘下來給我,憑什麽我要在這裏受這樣的氣!”
阿布若歎了一口氣,“這是你作爲公主的使命。”
公主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恨恨的說:“你們都被狗皇帝騙了,他其實是想讓你們放松警惕,然後帶兵攻打匈奴。”
剛剛建立起來的憐憫一下子被擊碎,阿布若眸子中寒光頓現,“事到如今,你還在撒謊,試圖破壞邦交,愚蠢!”
說罷,阿布若甩手而去,他已經對公主失望透頂,隻能放棄這個短視的妹妹了。
出了皇宮,阿布若對拓拔桁說道:“以後公主的事情全權交給陛下了,我等愧對陛下。”
拓拔桁意外使者的表現,他穩了心神,然後說:“畢竟是朕的錯,當時若是不賜婚……公主也不必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使者歎了口氣說:“不怪陛下,是我們把公主慣壞了,才讓她這麽分不清輕重,以後公主的事情就交給陛下了,我們……不會再管了。”
使者在京城裏又住了兩天,然後才離開,等到公主知道使者已經走了的時候,他們已經連影子都見不到了。
巨大的落差萦繞在公主的心裏,她難過,同時她也不明白,爲什麽哥哥要放棄自己。
大家都抛棄了自己……
她縮在自己的府邸,躲在角落裏,認真的反思自己,但她不是反思自己的對與錯,而是反思自己爲什麽做的不夠狠。
她舉目四望,空蕩蕩的房子裏連個仆人都沒有,她活的多可笑。
不過,很快就沒有人會笑自己了。
公主冷笑着,心中起了一個大膽的預謀。
下雨天,破廟裏。
公主看着被自己五花大綁的衛如意,得意極了,“你在後悔嗎?後悔幫了我,後悔認識了我?”
她在衛如意的房中留了信,相信林見深很快就會來了。
衛如意搖搖頭,滿眼恐慌,此時此刻,她真的很害怕公主會對她做出什麽事情。
公主隻是殘忍的笑,用匕首尖劃過衛如意的臉頰,笑的無比猙獰,“放心吧,我不會殺了你的,你對我來說,有大用。”
很快,林見深就到了破廟裏,他獨身一身,因爲信中提過,不讓他帶家丁,不然衛如意就要死在公主的手下。
“你别動她,有話好好說。”看到被綁着的衛如意,林見深有些失控。
公主看着林見深那張臉,怎麽看怎麽覺得别扭。
“曾經我也喜歡過你,但是你愛的始終是衛如意。”公主自言自語,“如今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你放我走。”
林見深清醒的說:“你是匈奴的公主,也是我的妻子,你要走,這算怎麽回事?”
公主冷冷的看着林見深:“難道你還想讓我回那間活地獄不成?讓我天天看着你們恩愛,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林見深,你扪心自問,你對得起我嗎?”
确實對不起。
可是現在林見深滿心滿眼都是那個被綁住的女孩子,他根本聽不進公主說什麽。
“所以,你放我走!不然……不然我就殺了她。”
公主把刀橫在衛如意的脖子上,她帶着三分癫狂,挑釁的望着林見深。
林見深擔心衛如意的安危,最終還是點了頭,“你走吧。回去我就休書一封,讓你清白幹淨的走。”
公主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卻忍不住難過,她低頭看着衛如意,“現在你還覺得你是無辜的嗎?”
正因爲她,所以林見深才對自己百般刁難。
不等衛如意說話,公主一把把衛如意推到,自己出了破廟,騎上馬,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她要逃,她要回到匈奴,隻有那裏,所有人都愛她。
她要逃,逃到沒有人在的地方,這樣才不會有人利用她。
跑着跑着,公主突然發現臉上一片冰涼,她伸手一摸,全是水。
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自己的淚水。
公主離開以後,林見深趕緊沖過去,把衛如意的繩索剪斷,小心翼翼的抱住衛如意:“不怕,她已經走了,你不要害怕了。”
這個時候,衛如意才敢放聲大哭,“我剛剛好怕啊,公主她爲什麽那麽狠心,我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我事事以她爲先,她說什麽我做什麽,可是她爲什麽還是要這麽對我!”
衛如意撲在林見深的懷裏,嚎啕大哭,她剛剛真的害怕極了。
林見深輕輕的拍着衛如意的背:“不哭不哭,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咱們不想她了。”
衛如意揪住林見深的衣服落淚,林見深看的心疼,但是也沒什麽能安慰她的話。
他隻能輕聲哄着衛如意,“别怕了,她已經走了,不會再綁架你了。你放心吧。”
過了好久,衛如意才止住哭聲,擡頭看着林見深,“夫君,我真的做錯了嗎?”
林見深沉默了,“是我錯了,可是,這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