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縣城家裏。
趙守時站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發型,檢查自己的穿着。
他馬上就要出門一趟,就是前兩天趙陽說過的【同學會】。
同學會,顧名思義即同學之間的聚會,本意爲‘憶往昔峥嵘歲月,溝通同學彼此之間的情感’的聚會。
初衷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而如今,同學會卻逐漸變味,成爲某些人滿足個人虛榮心的秀場。
尤其是某些上學事情的小透明,踏上社會後混的不錯,就迫切的希望借助同學會展現自己。
甚至有些還抱着跟上學時期暗戀,卻苦不可得的女神來上一段露水情緣的腌臜打算。
曾經的小混混帶上大金表當了大老闆,曾經的女神卻可能深陷家務當中。
曾經的苦不可得說不定就成了唾手可得。
當然,不是所有的同學會同時如此功利,還是有一些同學會的初衷隻是重憶青春的。
但也不能否認,幾乎每場同學會,都有心有腌臜想法的同學參加。
趙守時其實對風評愈發不假的同學會并不感興趣,也不想參加。
即便他知道自己如果願意,絕對會成爲這場同學會當中最耀眼的一顆星。
但他依舊不想,因爲沒有意義,更沒有意思。
如果不是趙陽說有失聯好久的好友會參加,趙守時絕對不會來。
那位同學姓葛,叫龍套,來自縣城下面的鄉鎮,是趙守時在高中時期最好的同學。
比之發小趙陽也是一點不差。
葛龍濤的學習成績同樣很好,隻不過因爲家庭變故的原因,高中畢業後沒有繼續求學,而是去了南方打工。
當時沒有手機的大家随着聊天軟件的不在登錄,随着手機普及,固定電話的取消。
慢慢的就失去了聯系。
···
裴幼清其實是想陪趙守時一同參加同學會的,但條件不允許。
因爲她已經于昨天的正月初四前往機場,趕赴國外參與到【卡羅爾】的拍攝當中。
裴幼清臨離開前,授權裴韻書代替自己陪趙守時前往。
當然不是替他撐場面,而是監督他。
當時的趙守時隻是笑,不置可否。
但當裴幼清登上飛機後,趙守時直接翻臉,直接告訴裴韻書不會帶她去,而且這不是開玩笑,讓她不要抱任何期望。
告狀?
怕你不是葫蘆娃。
在趙守時眼中,裴幼清是裴幼清,裴韻書是裴韻書,即便兩人的容貌再像,也是完全不同的個體。
你要問兩人的不同在哪?
一個能陪趙守時睡覺,我慣你毛病;一個不能陪趙守時睡覺,我管你毛病。
這算吧?這肯定算啊。
裴韻書其實也不願意跟趙守時一同去,因爲别扭嘛。
以自己的身份參加?那算個什麽事。
同學會同學會,帶家屬很常見,但帶妻姐算怎麽回事?
用膝蓋想都知道,必然會被他人誤解。
以裴幼清的名字參加,确實合情合理,但架不住裴韻書不願意。
是以被趙守時明令禁止不準跟着去的裴韻書心中其實有些竊喜,但更多的卻是惱怒。
【我不去是我的事,你不讓我去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對的,國際雙标資深選手裴韻書特見不慣看人下菜碟、翻臉不認人的趙守時。
沙發上的裴韻書咔嚓咔嚓的啃着蘋果,看着即将出門的趙守時,突然覺得要是跟他去的話,再趁機搗亂,應該也挺有意思的。
但想想還是算了,因爲這貨肯定不會答應,而且自己也有點不敢。
裴韻書有點不明白,爲什麽趙守時在帝都算是寄人籬下卻那麽硬氣。
而自己現在同樣是寄人籬下,卻那般的沒有底氣。
簡直沒有道理可言啊。
抓破腦殼都想不明白的裴韻書化悲憤爲力量,把手裏的蘋果當成趙守時,咬的可過瘾了呢。
趙守時聽着耳邊傳來的聲響,并沒有察覺什麽,跟裴韻書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出門。
···
同學會的聚會地點是縣城小有名氣的酒樓,距離趙守時家并不遠,也就十幾分鍾的路途。
趙守時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很難滴酒不沾,是以就沒有開車,而是選擇步行前往。
冬天的白晝格外的短暫,還不到下午五點,天色已然昏暗。
好在趙守時已然來到酒樓門前。
門前擺着一塊近三米高的花崗岩,上有鐵畫銀鈎的三個大字:【客再來】。
名雖俗,但意不俗,正可謂大俗即大雅,大雅即大俗。
趙守時沒有在門口停留太久,因爲、、太冷了,西北風呼嘯呼嘯的,就跟不要錢似的。
通過旋轉門,進入大廳,立時感受到一股與門外截然不同的熱氣湧面而來。
趙守時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覺得就這溫度,今天晚上咱起碼能多喝瓶啤酒。
原本能喝一瓶的,再加一瓶那就是兩瓶的酒量。
很牛啤的——僅針對趙守時個人酒量而言。
趙守時進門沒多久,就有服務員送上前來詢問,趙守時直接報了‘楊凱雯’的名字。
楊凱雯是趙守時高中時期的班長,這次聚會也是由她一力促成。
趙守時在高中時期擔任的學習委員,跟楊凱雯的關系挺好。
但隻是挺好而已,兩人隻是單純的普通朋友,絕無那種逾越界限的其他關系。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趙守時來到二樓一個叫【梅蘭】的雅間。
沒有猶豫,直接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大圓桌,真的很大,能坐二十人左右。
對于今天的同學會了解并不多的趙守時自然明白今天的人數固定在十人~二十人之間。
圓桌的一側擺着一張茶桌,三面沙發上做着五六人,喝着茶,吃着水果與幹果,說說笑笑着。
這些人聽到推門聲響起,自然把視線投向門口。
趙守時有些恍惚,眼前的這些人有些熟悉,但熟悉之餘還有些許的陌生。
熟悉是因爲這些人都是趙守時的高中同學,畢竟朝夕相處兩年有餘,熟悉也是應該的。
至于陌生,則是因爲畢業之後有六七年沒見,少男少女已經變成青年男女,甚至有的可能已經爲人夫、爲人父,爲人婦。
不管是熟悉,還是陌生,都改變不了大家一同度過那最純真年代的事實。
尤其是大家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紀,基本都踏入社會沒多久,心中多少還保有那份純真。
有人認出來的是趙守時,便直接打招呼:“守時來了啊,快過來,快過來,趙陽這小子剛說你今年把媳婦給帶回家來了。
争氣啊你小子。對了,你對象呢?叫過來一起坐坐啊。”
率先開口的就是今天的主事人楊凱雯。
趙陽也在場,而且他竟然坐在最核心的C位上,看他得意的姿态,簡直就要出道一般。
見趙守時前來,做賊心虛的趙陽直接起身,把C位主動讓給走到近前的趙守時,小聲說了一句:“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我一點沒說。”
趙守時立時明白,這吖的剛才絕壁沒少說,弄不好全都說了。
當着大家的面,趙守時也不好發作,隻是虎了他一眼,祈禱他說的是真的。
然後趙守時對楊凱雯解釋一句:“她昨天就回去了。下次,下次一定。”
楊凱雯也是話趕話說到那,倒也沒一定要讓趙守時帶人來的意思。
是以趙守時既然拒絕,她也就沒有再強求。
除了楊凱雯與趙陽,其他人都有與趙守時打招呼,隻不過有的熱情,有的平淡。
甚至還有人冷言冷語:“呦,這不是我們趙大主持嘛。怎麽有空來參加這同學會。與民同樂?深入群衆。”
也對,趙守時不是軟妹币,做不到讓人人都喜歡。
對于陰陽怪氣的人,直接不理他就行。
因爲這種人就是狗,就等着你跟他對咬呢。
···
大家數年沒見,但終究曾朝夕相處過幾年,共同話題并不缺。
度過剛開始的尴尬三分鍾後,回憶當年趣事的大家越發熱絡,甚至因爲多年沒見的緣故,即便往昔關系平平的普通朋友,在現在也多了幾分親近。
在這期間,陸續有人前來,直到沙發前坐滿,後來人無座可坐。
楊凱雯作爲主事人,便提議大家入座。
喝茶,聊天,等客至,并不耽誤。
與趙陽等一幹發小相同,在座的大家并不知道趙守時在帝都的具體發展情況。
但都知道他現在算是有些名氣的主持人,這在今天的同學當中,已然是獨一份。
是以大家擁簇着讓他坐在正對大門的主位,隻不過趙守時沒接受。
把這個位置讓給了主事人楊凱雯,至于趙守時則随手扯了個座位坐下。
按照本地座次來說,趙守時坐的位置應該算是三賓。
三賓即主賓、副主賓之後的第三賓客,是客人,不用喝太多酒的位置。
趙陽在這群同學裏,還是跟趙守時更近,便在趙守時身旁坐下,他的位置算是三#陪。
别誤會,不是那個三@陪,而是主陪、副主陪之後的第三陪客。
在趙守時老家這裏,主陪靠威望,副陪靠酒量,三#陪靠膽量。
今天坐在主陪位的是當年的班長,今天同學會的發起人楊凱雯。
這個位置的主要任務不是喝酒,而是說話與調節氣氛,是以主陪必須能夠震場,起碼要讓大家信服。
副陪、三#陪的主要任務一般是喝酒,在好客汕東,不是對自己酒量自信的都不敢坐這個位置。
就像趙守時,他随便找個位置坐下,未嘗沒有這個忌憚。
當然這說的是比較重要的場合的酒宴席位,一般的聚餐是不考究這個的。
就像眼前的大家都是同學,大家聚會就是圖個高興,除了把核心位置留給功臣楊凱雯之外,其他也就随便坐。
六點左右,絕大多數人員都已趕來。其中有趙守時的好友,也有關系比較普通的。
當然,也不缺乏當初曾針鋒相對的。
例如一個叫沈瑜的,至于仇怨倒也沒有多大,就是當初的沈瑜喜歡班裏最漂亮的文藝委員。
可惜郎有情妾無意,以學習爲重爲由的學習委員直接拒絕沈瑜。
沈瑜并沒有放棄,不知聽誰說【好女怕纏郎】的他開始瘋狂的糾纏。
趙守時當時跟文藝委員關系很好,後者苦于沈瑜的糾纏,就請趙守時幫忙。
那位學習委員确實有點小漂亮,趙守時也曾有迤逦的想法,加上這位主動求助,趙守時就有些誤會。
自然把沈瑜的行動當成對自己的挑釁,多次勸說後,沈瑜并不爲所動。
趙守時沒有辦法,隻好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跟趙陽聯手套了沈瑜的麻袋,并給沈瑜的身上印了幾個腳印的logo。
當時并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月黑風高又沒有其他人證,至少沈瑜拿不出石錘的證據。
但有的事情唯心論就足夠,沈瑜從此與趙守時直接對立,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趙守時覺得文藝委員對自己有意思,抱着給與沈瑜沉重一擊的打算,就去找學習委員表白。
很順利,對方直接拒絕了。
而理由跟拒絕沈瑜相同:學習爲重。
然後、、、還然後個屁啊,學習吧,夢裏啥都有。
趙守時爲什麽不希望裴幼清來參加這同學會?爲什麽嚴令禁止裴韻書來湊這熱鬧?
就因爲怕那位文藝委員也會來參加,他可不希望自己當年的糗事被她們知曉。
沈瑜來這次參加同學會也與那位文藝委員有關,隻不過他是抱着一親芳澤的目的。
當年高中的大家都是情窦初開,隻以爲一片真心就足夠。
但随着升入大學,踏入社會,這才逐漸明白真正有用的是家世、是實力。
說的再俗一點,就是【錢】。
看得出來沈瑜今天是有備而來,手上帶着大金勞,生怕大家注意不到,他半個小時内看着不下十次時間。
還有,往外掏手機的時候不經意的把自己的寶馬車鑰匙給漏出來,還吐槽這車的缺點。
老凡爾賽了。
這麽說吧,沈瑜就是幾乎所有同學會都會出現的那種‘老鼠屎’。
隻不過沈瑜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文藝委員沒有來,而且據楊凱雯說,那位就不會來。
這自然讓趙守時輕松許多,美中不足的就是趙守時想要見的那位老友葛龍濤也沒來。
據楊凱雯說葛龍濤正在路上,隻是有事耽誤了,會來但要晚一些到,讓大家千萬不用等他。